戰戰兢兢打掃衛生的兩個竊賊,只恨今日出門辦事沒看黃歷。
隔壁房間,兩聲慘叫聲傳來,隨即,有兩個人,被人提著扔了出去。
兩個竊賊心里一緊,隨即,門被人從外推開,黑衣如墨的峻冷男人大步走了進來,看到兩個正在打掃衛生的男人之后微微一愣,而在看到坐在桌邊,悠閑的喝著茶的葉染的時候,才對這一切,了然于心。
一揮手,他冷喝道,“給我滾。”
“是。”男人的強大氣場,將兩個竊賊嚇個半死,哪里敢多話,屁滾尿流的往外跑,一邊跑一邊想,原來,是這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那仙女一樣的女人啊。
葉染輕笑,“皇上好大的脾氣。”
杜方遙冷哼一聲,“你早就知道今晚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對不對。”
他之前一時大意,差點就著了道,要不是內力深厚,強行將吸進去的一點蒙汗藥給逼出來的話,差點就讓賊人得逞了。
而內心的怒火,發泄到了那兩個賊人的身上,那兩個賊人的雙手雙腳皆被折斷,就差沒要了他們的老命。
葉染抿嘴輕笑,低頭不語。
杜方遙怒火中燒,一把將她抓到面前,“既然知道,為何不告訴我?”
葉染一臉的無辜,“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啊。”
杜方遙齜牙咧嘴,財不露白,財不露白,這就是錢財外露所惹的禍嗎?
心里有火,無處發泄,放開葉染,啪的一掌,劈開了一張桌子,桌子上的茶具嘩嘩的摔到地上,支離破碎。
第二天行駛在路上,杜方遙的臉色依舊冷峻的可怕。
臨出門前,他狠狠揪住店掌柜那般兇狠的模樣,幾乎將店掌柜嚇個半死,連索要房費這事都忘記了就恭送他們出門。
葉染知道,如若那店掌柜還惦記著房費那點小錢的話,他那個苦心經營下來的客棧,只怕就要被杜方遙一把火給燒掉了。店掌柜也是無意之中,撿了一條小命。
可是,對杜方遙來說,威脅小人物的生死,于他而言,那是一點滋味都沒有。
他心里對葉染不滿,即便葉染已經提醒過他,但是提醒的不徹底,擺明了就是要看他的笑話的。
一想起這點,杜方遙就恨的牙癢癢的。
不過想著路程還遠,總會有機會將這個仇給報回來,他才稍稍釋然一點。
中午的時候,沒找著地方打尖,就在河邊的一塊空地上,生了一堆火,然后讓崔健煮點東西吃。
路上帶的東西,雖然都是皇宮御廚精心準備的,但是因為路程太長,要耗時很久的緣故,所以還是以干糧居多。
變著花樣和口味的干糧,即便味道再如何的好,還是干糧。
葉染是個能吃飽肚子就滿足的人,對這個倒是無所謂。杜方遙吃不習慣,啃兩口,就將手里的牛肉干給扔進了河水里。
葉染有些好奇他以前行軍打仗是吃什么的,畢竟軍中條件艱苦,不可能和待在開天城一般優渥吧。
在一旁悄悄的問崔健,崔健壓低聲音說軍中也有御廚跟著,半夜三更給他開小灶。
如此說來,杜方遙其實還是一個蠻會顧慮他人感受的人,知道在軍中的時候,要做到軍中將士上下一心,即便他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不過呢,在她和崔健面前,杜方遙就沒必要做樣子的,惡劣的脾氣暴露無疑。
葉染表示無語,崔健咬牙死忍,唯唯諾諾,不過看上去也是忍的極為辛苦。
葉染看他那模樣,表示同情,杜方遙的近衛,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來的,而他一做就做了怎么多年,肯定每天都有如生活在地獄里一般吧。
崔健被她用那樣的眼神看著,那是想哭不能,想笑也不能,只得道,“皇上,皇妃,微臣去那邊找點果子來吃。”說著,趕緊跑開。
杜方遙斜睨葉染一眼,“你在想什么?”
葉染將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無辜的道,“沒什么啊。”
杜方遙咬牙,“你擺明就是在笑話我?”
葉染愈發無辜,“臣妾怎敢。”
“該死的,你最好是不敢。”杜方遙咆哮道。
葉染溫順的跟只小綿羊似的,那逆來順受的樣子,偏偏讓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吃了東西,葉染跑到河邊洗手,看到清澈的河水里,幾只魚兒在追逐著杜方遙扔進去的那塊牛肉干。
她眼睛眨了眨,回過頭來對杜方遙道,“皇上,要吃烤魚不?”
杜方遙瞪眼,“什么東西。”
葉染看他一臉不爽的樣子,吐了吐舌頭,隨手撿起幾顆小石頭,砰砰兩聲彈進水里。
她眼光何其犀利,下手精準,幾條在追逐著牛肉干的魚,無一幸免被擊中,翻著肚子付出水面。
葉染撿起身邊的一根干樹枝,隨意一挑,將幾條魚挑上了岸。
做這一切,她是輕車熟路。
從懷里掏出匕首,舞的眼花撩花,將魚去鱗掏去內臟,動作很快,甚至連雙手,都沒有沾上絲毫的血跡。
五條魚,用五根樹枝叉好,放到火堆上烤了起來。
馬車上有鹽巴和調味料,隨意撒上一些,大功告成,只需注意火候,一會就可以吃了。
杜方遙見鬼一樣的看著她,“你怎么會這些,誰教你的。”
“野外生存訓練,這些都是基本的常識。”葉染翻了個白眼。
“野外生存訓練,什么意思?”杜方遙不解。
這是現代的術語,古代自然是沒有的,葉染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也不解釋,只說,“皇上一會吃魚就好了。”
杜方遙不屑,“這東西能吃嗎?”
葉染大感夏蟲不足語冰,她和杜方遙,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這樣的事情,每一件都要逐一解釋的話,遲早會將她給累死。
她也就往火堆里加柴火,閉嘴不語。
杜方遙本是對這個感興趣,想向她學習學習,哪里知道葉染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也就懶的再問,眼睛一闔,靠在石頭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呼吸間,充斥著一股馥郁的香味。
本就沒吃多少東西的杜方遙,肚子不爭氣咕嚕的響了一下,他睜開眼,就看到葉染一臉興奮的在翻轉那烤的焦黑的魚。
“木炭一樣的東西,真能吃嗎?”不屑的情緒欲濃,杜方遙再度閉上眼,看也不看。
崔健剛好摘了果子回來,現在是秋天,正好是果子成熟的季節,所以不用費什么力氣就摘了一大捧。
聞到魚香之后,崔健的眼睛馬上就亮了,大呼小叫道,“皇妃,這……這……”一邊說,一邊使勁的擦著雙手。
“一會給你吃一條。”葉染頭也不抬的道。
“是,是……多謝皇妃……”崔健呵呵大笑著,拿著果子歡快的跑到河邊清洗去了。
杜方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沒出息,不就是一條魚而已,跟在我的身邊,山珍海味吃少了嗎?
不過,這一次,他下意識的看向那五條烤魚。
崔健素來穩重,跟在他身邊,見識自是不少,可是他都對這烤魚流露出這么大的興趣,莫非,這魚真的很好吃不成?
這般想著,肚子愈發的餓了,打雷一般的腹鳴幾乎將他給折磨的痛不欲生。
“真是該死。”他試圖閉上眼睛就著這秋日的陽光睡過去,可是哪里還能睡的著。
崔健捧著果子,鋪開一張干凈的布,將果子放了上去。
細細檢查一遍,確認所摘的果子沒有毒之后,又先吃了一個,這才道,“皇上,吃點果子解解渴吧。”
“哼……”杜方遙沒好氣的接過一個果子,啃了一口。
味道香甜,是在宮中沒有吃過的品種,本想一口氣吃掉,可是,眉眼一抬,就看到葉染和崔健一人拿著一條魚在啃。
好像是餓死鬼投胎,幾輩子都吃過東西一般,他們兩個的臉都埋了進去,也不知道是咀嚼了還是沒咀嚼,就一直發出吞咽的聲音。
那聲音讓杜方遙煩躁不堪,連帶著感覺自己手里的果子就是一個渣,一點吃的胃口都沒有了。
他皺眉看著葉染和崔健吃的快活,惡狠狠的將手里的果子扔了出去。
崔健被他這個動作嚇了一大跳,連聲問道,“皇上,你怎么了。”
“沒事,你繼續吃。”杜方遙沒好氣道。
“哦。”這一次,崔健變得分外老實,也分外聽他的話,果真繼續吃了起來。
杜方遙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他是故意要氣他的對不對?崔健跟在他身邊這么久,難道連他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都聽不出來嗎?
人心不古,世風日下,一條魚就將他的得力心腹給收買了,真是讓人情何以堪啊。
“好吃嗎?”他情不自禁的問道。
“好吃。”崔健口齒不清的回了一句。
他小心翼翼的剝開外面烤的焦黑的魚皮,露出里面白嫩的肉,散發著熱氣的魚肉香味沖人,杜方遙趕打賭,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哪一次對食物的欲望這么強烈的。
強烈到他想抓狂。
一向聰明機靈的崔健今兒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沒看出來他很餓很餓很餓,需要吃東西的嗎?
臉色,漸漸黑沉下去,怒火若隱若現。
葉染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時機成熟,暗中用手推了推崔健,崔健咧嘴一笑,朝杜方遙道,“皇上,您要不要嘗嘗。”
“嗯。”杜方遙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試試吧。”
“嗯。”崔健裝老實,也不戳破杜方遙的心思,從火堆上拿下一條烤好的魚,剝干凈魚皮,遞給杜方遙。
杜方遙遞到嘴邊的時候,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嫌棄。
可是,當他的味蕾,接觸到美味的烤魚肉的時候,他的眼神,馬上就變了,幾乎忘記了葉染和崔健都在看著他一般,吃一口,又吃一口,如此,一條魚,不知不覺被吞進了肚子里。
第二條魚……
第三條魚……
將剩下的三條魚全部吃完,杜方遙還是覺得意猶未盡,那種在味蕾綻放的香氣,讓他根本就是欲罷不能。
吃完了三條魚,有點飽意了,他這才抬起頭,詫異的問道,“你們兩個看著我干嗎?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崔健努了努嘴,“皇上,你將魚全部吃完了。”
杜方遙一驚,低頭一看,看到滿地的碎骨頭,即便想來臉皮厚的很,也是微微一紅。
他佯裝發怒的瞪崔健一眼,“就你話多。”
崔健訕訕苦笑,“屬下知罪。”
話雖如此,暗中卻是偷笑不已。
今日和皇妃聯手的這一出好戲,還真是有意思極了,他深知杜方遙極愛面子,一旦認定的事情,就算是他錯了,也絕無更改的可能。
而他和葉染的關系也是如此,今日的這件小事,雖然不能從本質上改變什么,但是也算是一個好的開始,所以即便是被杜方遙罵,他心里也是開心的很。
接下來的行程,似乎變得更加有趣了,也似乎變得更加無趣了。
因為杜方遙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黑了,就好像是一個火藥桶一般,誰點燃,就炸死誰。
崔健坐在車轅上駕車尚能感受到杜方遙身上散發出來的森冷寒意,更不用說直面著他的葉染了。
“皇上心情好像不太好。”她明知故問。
“我心情好的很。”杜方遙冷哼道。
“也對,吃了那么好吃的東西,心情當然好,可憐我又是捉魚又是烤魚的,自己卻吃的最少。”葉染故作哀怨道。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最不想聽到的就是提及剛才的事情,杜方遙的火爆脾氣馬上就來了。
“沒什么意思,就是想問問皇上,好吃嗎?”葉染笑道。
杜方遙鼓大眼睛,恨不能將她給掐死。
“皇上,臣妾有句話不知道當說還是不當說。”葉染忽略掉他臉上的怒意,笑容淺淺。
“既然不當說,那就不要說。”
“那我還是說吧。”呵呵笑著,葉染認真的道,“皇上,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皇上吃了臣妾的烤魚,難道連一個好臉色都不愿意給臣妾嗎?”
“你這是在邀功?”杜方遙冷硬的道。
葉染點頭,“皇上可以這么以為。”
“那你要什么?”杜方遙氣的快要爆炸掉了,不就是一不小心將三條烤魚給吃了嗎,被崔健笑也就算了,還要遭受葉染的白眼。
“我要,皇上對我笑一個。”嬌媚媚的聲音,就這么軟軟的說出來,帶著蠱惑人心的氣息。
杜方遙心里的某個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人伸出一根手指進去,用力戳了一下一般,更是軟的不像話。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葉染。
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又算是什么要求?
她要他笑?
“皇上不愿意嗎?”葉染委屈的道。
“我……”
“皇上不必說了,臣妾心里明白了。”低低一嘆,面色,說不出的索然。
杜方遙訝然無語,這葉染,難不成是真的想看他笑笑,如此簡單?
難道,他真的很久很久沒笑了嗎?會讓她提出這么另類的要求來。
笑一個不難,臉頰一擠,就是笑了啊。
不知道為何,他看到葉染傷心失落的模樣,心里頭很是不是滋味,一咬牙,他道,“好了,我答應你了。”
葉染抬起頭,問道,“皇上說的是真的?”
杜方遙感覺別扭極了,卻還得嗯了一聲。
葉染展顏輕笑,“多謝皇上。”
她這樣歡快的笑,無形之中就感染了杜方遙,杜方遙的嘴角,不知何時,微微彎了起來,一抹輕快的笑,勾勒而出。
他本以為,好久沒笑的一張臉,早就已經僵硬掉了,可是這笑,卻是如此的自然。
原來,他還可以笑的出來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葉染眨了眨眼,媚笑道,“皇上再笑一個。”
杜方遙笑。
葉染又道,“皇上還來一個。”
杜方遙的臉再度僵硬,笑容,轉瞬消失不見。
拂袖,起身,杜方遙帶著一身冷意,走出車廂。
葉染癡癡的笑著,狡詐有如一只狐貍。
因為這個玩笑,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杜方遙都沒再跟葉染說過一句話,沒有給過她一個好臉色。
或許,如若不是遭遇了一場突發事件的話,這場冷戰持續的時間,還會更長。
馬車行駛的速度不慢,十天左右的時間,已經出梓潼關,往西北方向而去。
這一帶,人煙相對顯得稀少了點,但是這天,因為一連路過幾個村莊而急著趕路的緣故,整個下午,都一直穿梭在荒無人煙的草地上。
天色擦黑,杜方遙就示意停車休息。
前方不遠,是一片茂密的樹林,不知道這樹林有多寬廣,但是站在高處,看著那綿延出去的一大片綠色,就知道不花費小半天的時間,是絕對走不出去的。
而樹林里的樹木太過茂盛,雖然已是秋天,但是枝繁葉茂的常青樹依舊不少,遮擋了大部分視線。
有行走江湖經驗的人,就會知道夜晚穿林走路是一件極為不明智的事情。
所以杜方遙的這個決定,無疑是他此次北上大閹寺,難得的一個英明的決定。
葉染表示無異議,舉雙手贊成,崔健一邊訕訕的笑一邊拾柴點火,他這一路過來,收拾的次數多了,手腳自然而然變得麻利不少。
拾柴,點火,刷鍋,煮水,一條龍服務,忙的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