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黃

第90章 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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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平吃驚地對上高通達得意洋洋的目光,力爭維持住正常的心跳。

同時背對著他和柳苗苗的高通達,將座椅向外推了推,半轉過身,后仰著身子對著薛正平笑。

那笑里,藏著捉狹,藏著挑釁。

與他燦爛的笑容不相符的是,他講話的聲音堪稱陰騭:“薛大律師,我湊巧還知道,強占康晶瓊的男人,是我們同行……不不,我們不配稱為他的同行。他比我們優秀太多,我們手上有的只是國內的律師職業資格證,他手上的,是國際律師證!同時,他還是跨過大集團的法律顧問。在他面前,你不是浮游,你是塵埃!哈哈哈哈。”

高通達的話,確實一句比一句能打擊薛正平。

雖然沒有奢望過能辯護贏,但對手如此強大,卻是始料未及。

不過,薛正平的倔強,被高通達肆無忌憚的“哈哈哈哈”給刺激得無以復加的強烈。

他生出一種不服、一種楞頭精神。

如果他的源動力是贖罪,高通達的存在,則升華了他的源動力。

一切企圖壓制他的,他必反彈回去。他從來都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就沖能讓陷害過他的高通達出乎意外,他也勢必將這個委托案接下來。

薛正平微微笑著,露出悲憫表情,充大道:“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像你這種在紅塵中苦苦掙扎的蕓蕓眾生,是不能了解鴻鵠的志愿,也不能了解能者的心胸。你慢慢吃,好好學。”

不等高通達有所反應,薛正平起身。

離去的時候,與衛生間歸來的辛笛擦肩而過。

辛笛的眸光,有幾多復雜,不過,更多的是愉悅。

不消說,那是另一個柳苗苗。

薛正平結完帳,于夜色中踱步到附近的地鐵站。

走過一根路燈下時,覺得躲在暗色中的身姿莫名熟悉,扭頭多看了一眼。暗色中,紅色小火點明滅,一口煙輕佻地朝他吹過來。他嫌棄地轉過目光。

“噗。”熟悉的輕笑聲。

他疑惑回頭。

暗色中的身影往前跨一步。薛正平看到一只胳膊打橫在胸前,一只手里夾著細長煙的柳苗苗。

“你——”薛正平話說半句,打住。

柳苗苗撩一把她的濃密長卷發,接道:“我還沒走?還是,我竟然抽煙?”

薛正平伸手奪過柳苗苗指間的煙,三兩步走到垃圾箱旁,掐滅在垃圾桶內的小煙筒里。

“我一直抽的,只是煙癮不大。我還喝酒,酒癮也不大。你不要把我想得太美好……別說話……我還有別的齷齪事要告訴你,比如說,我最近看上你,也許看上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前途。”

薛正平乖乖聽話不作聲,但他試圖攬過柳苗苗。柳苗苗生硬地撥開他的手。

“所以,剛才吃飯的時候,你說你想接下那個案子,我心里抗拒得厲害。就我有限的見識來看,這個案子會毀了你!

我好像看到你的未來,你一意孤行,高所和梁律師,他們本來對你寄以厚望,到頭來只能放棄你。因為你不識時務,你冥頑不化,你自視太高!”

薛正平并不氣餒,朝柳苗苗走近一步,試圖兩只手用功,把她拉進懷里。

他成功了。

柳苗苗被他攬在懷里,撲在他的肩頭,忽然嚶嚶哭泣起來。

“你為什么要生出這些事端?你為什么要讓我失望?你為什么不能放自己一馬?她流產不是你的錯……”

“噓——”薛正平輕聲哄著激動的柳苗苗,輕輕拍打她的后背,要使她平靜下來。

柳苗苗哭了一會兒,想起自己還畫著眼妝,深秋的風也很凌厲,被淚水沖刷過的肌膚裸露出來,未必承受得了這小鞭子似的風。

為美貌著想,她停止了哭泣。

薛正平牽著柳苗苗的手,倆人并肩往前走,走得很安詳。

“苗苗,為了你,我會婉轉一些,迂回一些。不會弄得一團糟。”

“怎么婉轉?怎么迂回?接和不接之間,還有第三條路嗎?”

薛正平友善地朝柳苗苗笑笑,并不介意她的咄咄逼人:“我可以去找一個免費的法律援助組織,以免費律師的名義接下這個案子。成與不成,跟高安律所都沒有太大關系。”

柳苗苗氣得兩眼上翻:“你還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

“就讓我任性一回,好嗎?看在我這么多年來一直夾著尾巴小心活的份上。”

柳苗苗被氣笑。

薛正平跟著笑。

劍拔弩張的氣氛松軟下來。

柳苗苗轉念想,也許這是一個契機。薛正平對前妻和未出生的孩子的負罪感,會在案子敗訴的打擊中蒸發,以后,她跟他,就可以真真正正從頭開始了。

這樣一想,便不再苦苦哀求薛正平改變主意了。

第二天,薛正平不自量力要幫一名失足少女討公道的小道消息,在律所內不脛而走。

薛正平知道,背后的始作俑者是高通達。

第三天,連梁律師都有所耳聞,將他喊進他的辦公室。

自薛正平幫助一名博士準備離婚材料起,梁律師就日漸有拉攏他的意思。梁律師甚至拼下臉面力保他成為新一年度的所內選培對象。

梁律師對此的解釋是他欣賞薛正平的堅持不懈與勇于拼搏,像極了年輕時候的他。

信或不信并不重要,對薛正平來說,梁律師是他生命力當之無愧的貴人。

在貴人面前,必須坦誠。

“聽說你要接一個特殊的案子?”

面對梁律師的詢問,薛正平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袒露了他的心聲,順便也講了他準備在工作之余以義工的身份介入。

梁律師不無憂慮地看著薛正平,搖頭道:“我多少知道的比你多些,這個人,比你想得危險。他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就搭上了一位社會人物。這個社會人物總做擦邊的事情,因此格外需要律師。不出一年,他就成了律師團的首席顧問。那時候,他剛剛畢業。

背景比你想得復雜,資歷比你想的硬,自身又是同行,可以這么說,他應該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可以讓人抓握的把柄。

如果你以為你只求盡心盡力,無所謂輸贏,那你就錯了。”

說到這里,梁律師定睛注視薛正平,臉上,是比平常的嚴肅更肅穆的神色。

薛正平不由地生出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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