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1879:獨行法蘭西第94章明天是舞會_wbshuku
第94章明天是舞會
第94章明天是舞會
拉菲特街64號,萊昂納爾的新公寓里,煤氣燈的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萊昂納爾此刻正在書桌前愁眉苦臉,不是寫不出來新作品,而是因為明天就要參加阿列克謝耶芙娜男爵夫人的化裝舞會了。
他面前的書桌上攤開著一封燙金的邀請函,連邀請的稱呼都沒有,直接就是誠邀手持信函者參加男爵夫人的化裝舞會,主題則是:「真相之夜」。
如果是其他人舉行的,那他也許會拒絕;但是邀請他的人如果是伊凡·謝爾蓋耶維奇·屠格涅夫,那就不一樣了。
屠格涅夫也很坦白,他自己年歲已高,并沒有興趣參加這樣年輕人的社交活動;
但是男爵夫人許諾,如果他能參加,并且帶來幾個巴黎的青年才俊,那么她會為流亡巴黎的俄國進步人士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
何況還有那位阿列克謝耶芙娜男爵夫人——她可是因為自己給索邦捐了30萬法郎!
除了幫屠格涅夫一個忙,萊昂納爾也有些好奇這位男爵夫人是怎樣的妖……慷慨女士,化裝舞會顯然是個能進退自如的場合。
不過參加化裝舞會的費用卻不菲——因為要想在不被嘲笑著裝老土、沒有新意,得花上不少錢置裝。
這筆錢幾乎是一次性的,沒有人會把化妝舞會上的衣物日常穿戴,而它們也不能出現在下一次化裝舞會上。
萊昂納爾手頭現在并不缺錢,只是覺得有點心疼。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在《現代生活》的稿費剛剛結算——沙爾龐捷先生慷慨地按最高標準支付,甚至額外加了獎金,整整2000法郎。
《我的叔叔于勒》也已經寫好發給了《小巴黎人報》,應該這兩天就能刊登出來,稿費應該不會少于300法郎。
加里布埃爾那1500法郎的匯票也在前兩天被足額兌換出來了,加上之前的一些結余,他手頭的現金近期將會達到5000法郎左右。
嗯,恰好是格林海特先生一年的薪水……
呸呸呸……萊昂納爾連忙把這個不幸的鄰居趕出腦海。
“化妝……主題是‘真相之夜’……”萊昂納爾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就戴個面具?那無異于自取其辱,更會辜負屠格涅夫的引薦,甚至可能激怒那位熱情且富有的男爵夫人。
“真相……身份……”他低聲咀嚼著這幾個詞,一個大膽而討巧的計劃在腦中迅速成型。
它不需要昂貴的絲綢或天鵝絨,不需要繁復的刺繡或鑲嵌寶石的面具,它只需要一點……文學的狡黠。
萊昂納爾走到自己的臥室,打開衣柜,把早已經很久不穿的那套舊衣服翻了出來。
看著到處都是脫毛、開線、肘部還磨得光光的外套,還有皺得不成樣子的褲子,萊昂納爾心中涌起一陣感慨。
這套衣服已經被仔細地清洗過,沒有了“十一區的臭味”,但仍然上不了臺面。
不過這在化裝舞會上,卻不是什么大問題——19世紀歐洲的化妝舞會上什么都有人扮,從木乃伊到一棵樹,甚至西伯利亞的北極熊。
他這一身,不就是自己的“真相”嗎?一個從阿爾卑斯鄉下來的窮小子。
同樣的夜色下,巴黎警察總局刑事偵查科的一間辦公室里亮著全局唯一一盞燈光,克洛德探長正對著穿衣鏡整理綬帶。
鏡中的男人四十歲上下,身材精干,眼神銳利如鷹隼,此刻卻穿著一套十八世紀的法國將軍軍服。
克洛德探長還把胡子剃掉了,只留下了濃濃的鬢須——他準備扮演拿破侖皇帝手下的名將,讓馬克西姆利安·拉馬克。
這是他選擇的“真相”——一個果斷、勇敢、公正的軍人。
這身衣服是租來的,每天5法郎,押金20法郎,散發著淡淡的樟腦丸味和舊木箱子的味道。
他的桌子上攤開著一張簡略的莊園地形圖,以及一份燙金的邀請函——巴黎稍微上得了臺面的人,大概一大半人都收到了它。
只是會選擇前去的人大概寥寥無幾,他毫不費力就拿到了一張。
克洛德探長想到了今天在第二區的咖啡館里,“耗子諾阿”對他說的話:
“就是他!我尊敬的閣下!就是他在幾周前買走了關于阿列克謝耶芙娜男爵夫人的所有資料!”
“就是這張俏臉,雖然粘了個可笑的假胡子,但怎么逃得過我的眼睛?‘耗子’最重要的就是觀察力!”
“哈,他叫什么?你知道,干我們這行的,不興問人家的名字——就算問了,他會說實話么?”
克洛德深吸一口氣,又仔細把那個騙子的畫像看幾遍——阿爾卑斯警局的、馬賽警局的、里昂警局的……
他要確保記住每一個細節,這樣才能在面具之下,發現此人的蹤跡。
“享受你最后的華爾茲吧。”克洛德探長換回了自己常服,戴上帽子,離開了警局,轉身融入了巴黎漸濃的夜色中。
同一片夜色下,「風化科」警長勒菲弗爾的家里,他正對著一個幾乎被撐裂的、金光閃閃的威尼斯面具發愁。
面具上鑲嵌著廉價的彩色玻璃“寶石”和染成俗艷紫色的鴕鳥羽毛,與他那張臃腫、布滿紅血絲的臉龐極不相稱。
“該死!這玩意兒怎么戴上去?”他喘著粗氣,粗壯的手指笨拙地擺弄著面具的系帶。
他最終放棄了,將面具歪歪斜斜地頂在油光發亮的禿頂上,看起來活像一只試圖開屏卻失敗了的肥胖孔雀。
他身上那套租來的“貴族”禮服更是災難——深紫色天鵝絨面料緊繃在他龐大的身軀上,金線刺繡在肚腩處扭曲變形,仿佛隨時會崩裂。
雪白的蕾絲領巾被他扯得松松垮垮,活像條圍嘴。
他并不在乎會把這身衣服弄壞,反正這是他從「凱撒的夏宮」的老鴇那里要來的,原本是提供給客人,好讓他們扮演成兩百年前的貴族。
而貴族,則是勒菲弗爾選擇的真相——他和吉戈局長差的,只不過是沒有娶一個貴族家庭的女兒當老婆而已。
要不然那天發號施令的就是他!
“吉戈這個蠢貨!”他嘟囔著:“到底是從沒有離開過辦公室的老爺,原樣不動地把打開的信封粘回去,巴黎街頭的混混和騙子,誰不會這一招?
大庭廣眾之下的逮捕……這次的功勞全是我的!你一個生丁都別想分走!”
接著他又看桌上一張潦草卻特點突出的畫像:“萊昂納爾·索雷爾……‘老實人’……嘿嘿,落到老子手里,看你還老不老實!”: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