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1879:獨行法蘭西

第116章 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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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雷蒂的心跳幾乎停止,血液瞬間凝固。

他想后退,想逃走,但雙腿如同灌了鉛。

他想呵斥,想驅散,但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

馬蒂姆普雷將軍的聲音還在耳畔未曾消散;而眼前這一幕,卻直接擊潰了他的心防!

這時,那個異常高大、身體扭曲的男人,用一種平靜得可怕的聲音開口了:“克拉雷蒂先生?”

克拉雷蒂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喉嚨發不出聲音。

“我們都是巴黎的‘怪胎’們。”男子繼續說道,聲音里沒有憤怒的控訴,只有沉重如鉛塊的情感:“我們都是您和您的報紙在文章里,用‘怪胎’這個詞所涵蓋的人。

我們也不是來鬧事的。萊昂納爾·索雷爾先生在他的文章中說,‘怪胎并不制造丑陋,只是暴露丑陋。’

我們謹記他的話。所以,我們選擇站在這里,不是用丑陋的暴力,而是用我們的存在本身。

您也不用想著報警——您的夫人已經試過了,但是警察也無權阻止一群公民站在巴黎的公共道路上!”

這時候,半邊臉覆蓋著紅色瘤子的年輕女人向前走了一小步,聲音顫抖:“克拉雷蒂先生,您說本雅明·布冬是‘怪胎’,說他的故事‘褻瀆’、‘動搖’。

可您知道嗎?當我們在《小巴黎人報》上讀到本雅明時,我們哭了。我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是如何因為這身皮囊被排斥、被嘲笑!

我們也看到他如何渴望被理解、被接納,直到黛芬妮看到他那‘像小貓一樣亮晶晶的眼睛’!

我們也希望遇到一個‘黛芬尼’——現在我們知道了,索雷爾先生就是我們的‘黛芬尼’。”

說到這里,她的情緒有些激動,指著臉上的紅色瘤子:“您覺得這丑陋嗎?是,它很丑!但在這丑陋的皮膚下面,我的心和您一樣,會跳動,會渴望愛!

您只看到‘怪胎’的表象,就急于否定它存在的意義,急于給它扣上‘褻瀆’的帽子。

可索雷爾先生看到了‘怪胎’表象下的掙扎、孤獨和對溫暖的渴望!

他在為我們這樣的人發聲!您卻在堵住他的嘴,這是堵住所有可能理解我們的心!”

儒勒·克拉雷蒂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連忙出聲否認:“不……我沒有……我不是……”

但是平日里如簧的巧舌,此刻卻怎么也說不出那些動人的詞匯,恐懼、彷徨、迷惘占據了他的心靈。

他忽然想到了萊昂納爾最近的那個“外號”——“索邦的良心”。

法國上一個被稱為“良心”的,還是雨果先生——“法蘭西的良心”。

想到雨果先生從根西島回到巴黎時的盛況,那震天的呼喊、海潮般的人群……

他悚然而驚——萊昂納爾此刻背后站著的不僅僅幾個出版商、幾個作家,而是兩個因為被傷害、同病相憐、極具行動力的群體。

福樓拜寫《包法利夫人》,不會讓法國鄉間孤獨寂寞的人妻為他呼喊;

小仲馬寫《茶花女》,不會讓巴黎醉生夢死的交際花們為他游行;

但是雨果先生寫《巴黎圣母院》《悲慘世界》,是真會讓吉普賽人和刑滿釋放的“冉·阿讓”們為他做點什么。

萊昂納爾的《老衛兵》與《本雅明·布冬奇事》效果類似,甚至因為描寫的群體更加精準而更容易鼓動人心。

今天的馬蒂姆普雷將軍和眼前的怪胎們,就證明了這一點。

這時候,那個如同幽靈般的白色少年開口了,聲音苦澀:“我們生來如此,或命運弄人變成這樣。我們何曾想‘褻瀆’什么?

我們只想活著,有尊嚴地活著!是你們在不斷地提醒我們,我們是‘怪胎’,我們‘不該存在’!

索雷爾先生用本雅明·布冬的故事告訴世人,即使是最‘怪誕’的生命,也有其存在的價值,也有被理解、被關愛的權利!

而您,克拉雷蒂先生,您和您的文章,卻在撕碎我們的心!”

這個少年的皮膚在路燈下白得近乎透明,他靜靜地站著,說話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卻能穿透靈魂。

那個侏儒開口了,他挪動著短短的腿,盡量站在路燈的亮處:“索雷爾先生給了我們這些被命運‘寫錯’的人,一點點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您卻要否定他,要羞辱他,甚至想把他送上教會審判的被告席?

您,要奪走我們這最后一點亮光嗎?”

就像今天的馬蒂姆普雷將軍一樣,他沒有咆哮,聲音甚至尖利得可笑——但儒勒·克拉雷蒂卻笑不出來。

他站在公寓樓冰冷的石階前,面對著這十幾雙眼睛——有悲憤,有控訴,有絕望,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屈與平靜。

他們不需要動手,不需要謾罵,只是站在那里,展示著命運賦予他們的“錯誤”,就已經讓克拉雷蒂無地自容,羞愧欲死。

眼前這群沉默的“怪胎”,用他們活生生的、傷痕累累的存在本身,對他進行了最徹底、最殘酷的靈魂審判。

他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受著最嚴厲的道德拷問。

那個高大、扭曲的男子最后說道:“克拉雷蒂先生,我們站在這里,不是為了得到您的憐憫,更不是為了恐嚇您。

我們只想讓您看看,您筆下輕飄飄的‘怪胎’二字,背后承載的是怎樣沉重的人生。”

說完,他微微頷首,不再看克拉雷蒂。然后,這七八形態各異的“不同者”,如同演練好一般,在領頭者的示意下,動作緩慢而莊重地,向克拉雷蒂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儒勒·克拉雷蒂知道,這不是臣服,更不是乞求。

這是用他們所能保持的最高貴的姿態,向他展示一種沉默的力量,一種源于苦難卻超越苦難的尊嚴。

鞠躬完畢,他們沒有再發一言,默默地轉身,互相攙扶著,拄著拐杖的,推著輪椅的,沉默地、緩慢地消失在了圣路易島幽深的暮色之中。

小巷里只剩下克拉雷蒂一人,呆呆地站在冰冷的石階上,晚風吹過,寒冷刺骨。

這時候,他身后的大門打開了,他美麗的妻子跑了出來,聲音驚慌如狩獵季的兔子:“親愛的,你沒事吧……剛剛我嚇傻了,不敢出來……”

儒勒·克拉雷蒂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推開妻子:“我要回報社,現在就要回……”

而于此同時,莫泊桑、于斯曼、保爾·阿萊西克……正窩在莫泊桑那間臭氣熏天的公寓里,加班加點、奮筆疾書,準備把他們曾經無比向往的《費加羅報》,推下神壇。: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