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627

第74章 奇葩的大明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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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奇葩的大明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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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朱由檢領著周鈺,來到御案前時,高時明已經將事情交代完畢,又悄無聲息地返回了殿中,侍立在一旁。

寬大的御案上,堆著一摞小山似的邸報。

朱由檢隨手拿起幾份,快速地瀏覽起來。

越看,就越是驚奇。

這大明朝的“報紙行業”,實在是有些……過于發達了。

從形式上來看,主要分為“邸報”和“小抄”兩種。

邸報,顧名思義,就是官方發行的報紙,上面的內容,主要有四類。

其一,為“宮門鈔”,約等于官方公告,大多是些官員升遷、任免的動態。譬如八月二十四日的那份邸報上,就清清楚楚地寫著他登基、改元之事。

其二,為“上諭”,主要是皇帝的各類旨意,賞賜、褒獎、申飭等等。他前幾日給李國普御賜牌匾的事情,居然也赫然在列。

其三,為“章奏”,這部分的內容,就讓朱由檢有些心驚了。上面刊載的,竟然是朝中大臣們遞上來的題本奏疏,而且……大多是原文刊登,一字未改,一字未漏!

他甚至在其中一份邸報上,看到了毛文龍那份“不平五事”的題本!

朱由檢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份題本,他可是留中不發的,這也能出現在邸報上嗎?!

靠……他還想著往后金派間諜呢。

后金倒好,派人來北京買幾份報紙,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這狗屎一樣的保密制度!

最后一類,則是“奇聞軼事”,譬如某地母牛產下雙頭牛犢,某處又發現了白色的神馬等等,倒是些無關痛癢的東西。

粗略地翻了幾份,朱由檢將手中的邸報放下,抬頭看向高時明,聲音已是有些發冷。

“這邸報之上,幾乎無所不載,其中不乏軍國重事,甚至連朕留中的奏本都能泄露出去,難道就沒人管管嗎?”

高時明躬著身子,低聲道:“回陛下,此事……還真有人管過。萬歷年間就有科道上言此事,萬歷爺也禁過一段時間,但遭到了滿朝文臣的激烈反對,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回憶。

“當時,有一位給事中……如今已不記得名字了,但他曾說過一句話,臣至今還記得。”

“禁科抄之報,不使謄傳,一世耳聾,萬年長夜。”

高時明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陛下,當時這句話,就原封不動地刊登在了第二天的邸報上。一時間,兩京輿論鼎沸,自那以后,禁報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朱由檢沉默了。

感情是改過了,沒改成是吧。

他對即將有做的事情又有了更清晰的預估,干脆將剩余的邸報一一仔細看過去。

一旁的周鈺,卻對這些枯燥的邸報毫無興趣,她拿起旁邊那疊稍矮的小報。

一時間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小小的驚呼,一份看完,又迫不及待地換上一份。

朱由檢又認真看了一會兒,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重,他忍不住再次抬頭問道:“高時明,為何同是一日,這不同的邸報,上面的內容,竟也各不相同?”

高時明拱手道:“回陛下,邸報亦有多種。有官辦,亦有民辦。”

他從那紙堆里,小心地抽出一張,遞了過去:“陛下請看,這份便是通政司所出的官報。”

朱由檢接過一看,只見這份邸報紙張厚實,字跡清晰,里面的內容也最為詳實,各類公文題報一應俱全。

高時明又抽出幾份薄一些的:“而這幾份,則是民間報房所抄錄的。”

“他們通常是早上從通政司拿到底稿,然后雇人抄錄,爾后便大部分送往各處,僅有少部分當街發賣。”

“其中,有京中官員訂閱的,也有各省官員訂閱的,各家報房會根據自家客人的喜好,對通政司的內容有所摘選,是故,各份邸報,內容便各有不同了。”

朱由檢這才恍然大悟。

感情這大明的報紙,居然還是定制服務的模式。

但他又有疑惑:

“為何要手抄?雕版印刷,豈不更快?”

“回陛下,通政司的官報,樣式統一,發報時間也晚,是故會用雕版。”

“而民間報房,發行量小,又要搶時效,雇傭京中那些落魄秀才手抄,反而比開模雕版更快,成本也更低。”

“那活字印刷呢?”朱由檢追問道。

高時明笑了笑:“陛下,活字著色不均,印出來的東西,模糊不清,那些訂閱邸報的官老爺們,是瞧不上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倒是一些專供市井百姓取樂的‘小報’,多會用活字。”

說著,他從那疊小報中拿過幾份報紙呈給朱由檢。

朱由檢接過來一看,果然,這些小報的紙張,就如同草紙一般,劣質不堪,上面的字跡也是深淺不一,許多地方都已模糊。

而上面的內容,就更是五花八門,徹底走了市場化的路子。

他看到了什么《通惠河水鬼夜半索命》,什么《西山狐妖作祟,書生魂斷荒郊》,甚至,他還在其中一份名為《天變邸抄》的報紙上,看到了對王恭廠大爆炸的詳細描寫,極盡渲染其詭異、恐怖之能事。

這玩意兒,倒有點像他前世小時候,在地攤上買的五塊錢一本的《故事會》和《懸疑世界》了。

只能慶幸,暫時沒有吹西方或女真的《意林》出現吧。

他隨手將那份狐妖吃人的報紙,遞還給了看得正起勁的周鈺,自己則陷入了沉思。

這盤棋,千頭萬緒,究竟要從何處落子呢?

邸報泄密一事,暫時可以先放一放。

反正都漏成篩子這么多年了,后金和蒙古人那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估計早就知道了。

他當下最要緊的,應該是要在這張已經鋪開的輿論大網上,發出自己的聲音!

唯有如此,才能在他預定的戰場中獲得更大的收益。

否則,就算他能靠著雷霆手段,在朝堂上贏下每一場戰斗,也大概率會輸掉自己的名聲。

他可不想成為天啟皇帝,靠著暴力和特務,強行壓著整個國家往前挪動。

那種做法,固然能成事,但過程中所付出的內耗、貪腐,以及文官集團自發的、消極的抵抗,對國家的破壞,同樣是巨大的。

看看太倉的歲入,是怎么從萬歷元年的七百多萬兩,掉到如今不足三百三十萬兩的,就知道了。

文官們在刀子面前或許會低頭,但他們,卻可以用無數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來架空你皇帝的政令。

朱由檢沉吟片刻,抬頭問道:“高時明,如今這京師內外,可有什么知名的小說家?”

高時明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回陛下,臣……臣平時多看些道家典籍,于這小說一道,實在是……”

“妾知道!妾知道!”

一旁的周鈺,這時卻終于看完了手里的最后一份小報,她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像個邀功的孩子,掰著手指頭數道:

“墨憨齋主人的書最好看了!”

“他的《喻世明言》里,那個蔣興哥重會珍珠衫的故事,妾看了好幾遍呢!”

“還有《警世通言》里的杜十娘,真是太了不起了。”

“聽說他最近又寫了本《醒世恒言》,可惜京師還沒得賣,父親大人已經派人去南邊買了。”

“還有……還有即空觀主人的《初刻拍案驚奇》也很好看!里面那個商人娶了鬼妻子的故事,嚇得妾好幾天沒睡好覺。”

她絞盡腦汁,眉頭皺得緊緊的,努力地回想著,終于又想到一個。

“對了!還有陸人龍先生的《型世言》,講那惡霸屈打成招,害死義仆的,也寫得很好!”

朱由檢看著滔滔不絕,如數家珍的周鈺,頓感好笑:“你怎么知道的這么多?”

周鈺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聲音細若蚊吶:“往日在閨中,閑來無事……就……就……”

朱由檢哈哈一笑,也不再逗她,轉而問道:“你說的這幾位先生,如今都在何處?”

周鈺想了想,說道:“應該……應該都是南直隸那邊的人吧。他們的書,都是先在南邊刊印的,京師這邊,往往要隔上許久,才能買到。”

朱由檢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了。

南直隸……

又是南直隸。

這就和徐光啟一樣,遠水,解不了近渴。

一道旨意下去,人再從那邊晃晃悠悠地過來,兩個月的時間就沒了。

輿論的喉舌,必須盡快握在自己手里。

宜早不宜遲,要在真正的風暴到來之前,將這支筆,變成自己的刀!

“那……北直隸,就沒有什么出名的小說家嗎?”他不死心地問道。

周鈺遲疑了一下,緩緩地搖了搖頭:“好像……好像是真的沒有?”

朱由檢嘆了口氣。

這堂堂大明京師,天子腳下,怎么跟個文化荒漠似的。

他將御案上那幾份印刷粗劣的“小報”拿了起來,一股腦地塞到高時明手里。

“去,交給王體乾。”

“讓他派人,把這些小報的主筆,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朕找出來。”

“找齊之后,安排個時間,讓他們一起進宮,來見朕。”

“臣……遵旨。”

朱由檢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緩步走到殿門口。

他看著繁星滿天,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多事之秋啊……”: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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