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午未聞鐘

第二十二章 孰是孰非

第二十二章孰是孰非_溪午未聞鐘__筆尖中文

“那些賤女人,就是該死!”陶勇始終不覺得自己有錯,哪怕跪在大堂上,擔憂著妻兒日后處境,他對親生母親的恨意依然支配著他。

“可曾來過淮安府?到過西北角的河下街?”林泳思想知道,蔣氏之死到底與他有無干系。

“哦,差點忘了,那個賤人也是小的殺的。”陶勇無所謂地隨口承認。

“蔣氏何曾有過拋夫棄子的舉動?”陳山要霸占房產,連弟妹同侄兒全都不要,蔣氏帶著兩個孩子,日子過得凄風苦雨,怎么也跟拋夫棄子扯不上關系吧?

陶勇是偶然進城找零工,因晚上沒來得及回去,城門關閉后,害怕被巡街捕快抓住,才躲到河邊人家的房后角落里的。

不曾想正撞上蔣氏拉著哭鬧的兒子往陳家走去,邊走嘴里還邊念叨著沒活路了,孩子她也豁出去了云云,陶勇忍不住跟了上去。

他看著蔣氏不管不顧地將兒子扔在陳家門口,兒子哭鬧聲引出了屋里的男人,兩人小聲爭執著,最終蔣氏頭也不回地想走,那個男人沒辦法,將孩子拖進去關上了門。

好狠心的娘啊,陶勇操起旁邊地上的石塊,沖上去砸向蔣氏的頭,直到把她也砸扁才覺得暢快!

等到他冷靜下來,才覺得后怕,城里可不比他們村子,密密麻麻到處都是人,他要怎么選個安全的地方把尸體藏起來呢?

他想將蔣氏運到河邊,扔進河里,可還沒走幾步,就差點被打更人撞個正著,他嚇得情急之下,直接將尸體扔進了陳家院墻,然后頭也不回地跑了。

“你承認蔣氏是你所殺,之后陳家起火,可與你有關?”

“那個賤女人是小的殺的,小的認,剩下與小的無關的,小的不認。小的沒有放過火。”

“案犯陶勇,你因一己之私,毆殺親母,牽連無辜,前后四條人命,本官依律判你凌遲之刑,待上報淮安府后,秋后擇期行刑,來人啊,將人犯押入大牢!”

陶勇被帶下去了,門口圍觀的群眾一片嘩然。

凌遲之刑,都多少年沒人被判得這么重了。

陶勇殺了好幾個人是不假,可聽他的意思,那些女人難道就沒有錯嗎?她們被夫家驅趕,生計艱難,難道就能再醮?就能為妾?就能不顧孩子的想法?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開始同情陶勇。

甚至有些思想偏激的,已經開始大罵幾名受害者不守婦道,活不下去就應該一根繩子吊死,下去陪亡夫,也算全了一場夫妻情誼,而不是茍且偷生,活著給孩子丟臉,讓夫家蒙羞。

李聞溪作為今日的執筆書吏,在一旁圍觀就了全程,恨不得撬開他們的腦袋,看看里面裝的是不是面粉與水的結合體,不然怎么能說出這么智障的話來?

拋棄寡婦的夫家他們不罵,不管不顧的娘家他們不罵,被養歪了的孩子他們也不罵,偏偏來罵僅僅想要活下去的女人。

人群中,有一個小孩神情茫然地站著,他是被家里長輩帶來的,小小年紀的他還不能充分理解死亡的意義,他只知道,以后那個女人不會再來騷擾他了。

他本應該高興的,可為什么心里總感覺不舒服呢?尤其是當聽到伯父也說,她該死的時候......

退堂后,李聞溪回到縣廨后衙書吏集中辦公處,她還需要將剛才堂上做的記錄存檔,就接到了縣尉大人的召喚,忙放下案卷,匆匆往中庭奔去。

她心下很忐忑不安,剛才退堂之時,林縣尉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臨走之時還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案件真相揭曉,與當初她的判斷出入較大,兇手并不是身材瘦弱的少年,也并未與孩童單住,除了猜對了他有童年創傷,幼年喪父之外,其他的都不準確。

她有些自嘲地笑笑,看來半路出家,僅靠在醫院的精神科實習幾月,以及從電視上看來的微末理論知識,帶入到真實案例里使用,還真是太牽強了。

這一次,是自己的錯,是她草率了,幸好陰差陽錯,最終他們抓到了兇手,如果因為她的錯誤判斷,讓兇手再害人命,她難辭其咎。

“大人,屬下越矩了,請大人責罰。”李聞溪很是愧疚。

林泳思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是說的哪里話?本案能告破,多虧你指明了方向,雖有小的出入,但瑕不掩瑜,本官怎會怪你?”

他親自起身,扶李聞溪站起:“某亦初涉刑名,于此道并不擅長。若無你相幫,恐怕現在還滿山陽尋受害者的身份呢,你莫要妄自菲薄。”

“年輕人,謙虛是好事,但若謙虛過頭了,可是怪我這個上官沒有褒獎?”

“屬下不敢。”

“誒有功當獎,有過當罰,本是常理。此番你先是驗明尸身,串并起了蔣氏被害一案,又得你抽絲剝繭,找出關鍵線索,這才撥云見日,終將真兇擒拿歸案。”

“聞溪賢弟,本官記你一功,這是你應得的!”林泳思將一錁足有十兩重的雪花銀遞了過來。

見李聞溪不動不接,他假裝板起臉來:“怎的?嫌少?”

“屬下多謝大人賞賜!”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卻之不恭。

銀子誰不想要,她月俸500錢,一年都沒有十兩銀,高門貴公子出手就是闊綽。

有了這筆錢,他們搬離貧民窟的事,就要提上日程了。那個地方,既臟且亂又不安全。

林泳思勉勵了她幾句,讓她日后繼續好好干,然后話題一轉,又回到陳家失火案上。

“陶勇應當說的是實話,與咱們之前懷疑的一樣,陳山與陳寶兒的死,是他人所為,只不過先后遇害時間相近。”

“大人可曾查過陳山的來歷?”

一個常年不在本地生活的人,得罪過的只有蔣氏母子三人,現下幾人一同遇害,陳月娘又離奇失蹤,若讓李聞溪猜兇手的犯罪動機,只能是陳山之前得罪過什么人。

在奴籍的人,身份都會有官府備案登記,主家又怎會允許一個奴仆久出不歸。

兩人的討論還沒什么結論,就聽有人急匆匆趕來稟報:“大人,大牢里打起來了,陳漢把陶勇一只眼睛捅瞎了!”badaoge/book/141133/5264144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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