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宮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歲月

癟是因為里面生出了胎兒,而顯得萎縮,黑是那一身的血色還未除盡,所留下的血痂……內殿里接生的宮女婆子都退出去了,只是忙著去迎接新生命的降臨,可她們的主子娘娘直接扔在了這里,無人管轄。

這也真好給了這婆子一個動手的機會。

只是,錦言看著她的眉眼,熟悉中,又透著陌生,她當真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婆子卻低低冷笑,“貴妃娘娘,玉美人你可還記得?你夠毒的啊。殺人不過頭點地,可最后的手段,也未免太血腥了些……”

錦言這才驟然想起,“你……是玉美人什么人?”

“是她妹妹,玉兒是我姐姐,我是小雪。怎么?聽著這名字,有沒有覺得很冷?”

小雪抿緊了唇,眼底依然帶著寒意,“貴妃娘娘現在覺得小雪眼熟了?也終于記起來了吧……”

手里握緊的匕首壓著她的脖頸,慢慢的帶出了一絲血色。錦言不覺得疼,她剛剛生產完的巨痛,還沒有完全消失,于她來說,這點痛根本就不算得什么。

只是抬起臉,望著面前的小雪,看著她皺如老嫗一般的面容,“你的臉,不是你的本來容貌吧?”

玉美人死時,年紀也并不大,做為她的妹妹,應該是更年輕才是。

“當然不是了,你以為我有那么傻嗎?不過現在,貴妃娘娘話也說夠了,那就死吧!”

聲色驟然一冷,她舉起的匕首,用力的刺下,錦言合了眼,她避無可避。

景元帝推門進來,立時臉色大變:“住手!”

小雪下意識動作慢了一拍,可她既然敢來殺人,就也沒想著活著出去。

更是牙關一咬,盡力下壓,一道亮色的寒光閃過,“當”的一聲,匕首滑開,鋒利的刃面,擦著側臉飛逝而過,錦言將頭一偏,無力的再度倒下,揚起的氣流中,一縷碎發漸然飄落。

說時遲,那時快,景元帝三步并做兩步上前,后至而先發的寒秋已經側身閃了進來,直接探手,將那小雪抓在手中,又向著皇帝點了點,再度無聲出去。

娘娘生產,寒秋身為太監,也是不能出入產房的,這倒是給了小雪一定的可乘之機。

“錦兒,你怎么樣,有沒有事?”

景元帝幾乎是嚇得魂飛魄散。

他是親眼看著,他心愛的女人,是又一次置身在危險之中……還好寒秋在,若不然在這一次,他指定要失去她了。

只是剛剛生產完的女人還比較虛弱,脖間又更是受了傷,連驚帶傷之下,再度陷入了黑暗。

“來人!幫著娘娘擦洗身體,再備好了飯菜,等得娘娘醒來用。”

回頭吩咐了人去辦,景元帝也不急著離去。

幾十天的時間不見她,她明顯的瘦了。瘦得那樣憔悴,如一朵被雨雪打落的花瓣……

“皇上,還請保重龍體……”

梁總管進來,小聲的提醒,娘娘剛剛生氣,他不敢抬頭看,只是一路扎著腦袋走近,心中卻是長長嘆著。

“朕是真龍天子,不懼任何病癥!”

皇帝冷冷接口,將梁總管還想再說的話,給堵了回去。太醫正在研究瘧疾之癥的解藥,他既然來了,大概也不會輕易走了。

“皇上恕罪,老奴且行退下了。”

梁總管退下了,整個人錦宮只能進不能出,皇帝想到貴妃竟然在懷孕期間,要去淪落到吃草根的地步,他心頭怒意便騰騰的壓不住。

而這幾日內的國家大事,一干折子,便由外面留著的華宗民等大臣,從墻頭外吊了籃子,再轉入錦宮。

也還好,太醫終于是找出了解決娘娘病癥的法子,起源還是從娘娘的身體說起,從娘娘到后院里挖草根說起。

天地之大,無奇不有。又能誰能想到,解病癥的法子,就在后宮里的草地之下埋著?

這一切的風波,便都在自己的三個孩子滿月之期,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曾被封閉了數月的錦宮,便在這一日孩子過滿月宴的時候,終于踏出了錦宮大門。

兩個哥哥,為大歷朝第一皇子,第二皇子,就連他們生的女兒,也是大歷朝的第一位公主。

喜事連連,一次有了三個孩子,景元帝歡喜得走路都帶著風。

也就在此時,寒秋負責調查的幾個案子,也全都有了結果,矛頭直指后宮幾位主子。

玉美人落胎,是淑妃所為。

華妃失足落水,同樣為淑妃所為。

宮里數個嬤嬤宮女之死,敢在錦宮的桂花糕里放毒的,是德妃所為。

三清之死,終是落到了皇貴妃頭上……而讓人意外的是,向來口無遮攔的惠妃,卻居然在這些個風波事件里,基本上摘得干干凈凈。

至于宸妃,自從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仿佛這人世間的一切,都真的已經不再重要了。

她什么都不想爭,也不愿意爭了。

終于當年秋的時候,也同樣生了一個皇子,至此,皇帝有了三個皇子,一個公主。

當這所有的一切結果,都明明白白壓在案頭上,皇上不由得感嘆一聲:傻人有傻福。惠妃從來就是一個心直口快的,又極為記仇的女人,可她到底,也沒有像另外幾位那么狠。

將這結果調查完畢,景元帝拿去給貴妃看,“錦兒,你覺得這事,該怎么處理?”

貴妃不識字,就一點點念給她聽。剛聽月子的女人,聽得很認真。好半天,才長嘆一聲道,“彼此利用,又彼此聯手,明里暗里的爭斗著,你防著我,又我防著你。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眸光揚起,她溫柔的注視著皇帝道,“皇上,我們的好日子,還在后頭,我們的孩子也剛剛出生,皇上不要見血好不好?”

一句話,將原本是犯了死罪的幾個女子,直接送入皇廟中清修。

時間不長,便聽到淑妃瘋了,德妃自盡,皇貴妃倒是能活得長久。

等到后來秋風又至時,貴妃與宸妃相攜帶著孩子去往皇廟里探望皇貴妃。而此刻,已是物是人非,一切都不同往日了。

皇貴妃并沒有相見兩人,只是帶出一句話:各自珍重。

而這一年的時間,為長歷第二十二年,錦言剛好二十歲整,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妃了。

皇貴妃不相見,是當真超脫一切,為前世罪孽而贖罪。

也就在這一切,當錦言所以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之際,便又有風波上頭。

后宮空虛,主位空置,朝堂大臣自然特別操心皇帝家事。

這其間,尤以禮部的張越山張大人,最為激動此事。

他上奏表示:“皇上。我朝大歷后宮,后來嬪妃三千之數,可眼下皇上身邊,也只有區區數人,這以后,怎么能為我大歷江山,開支散葉,永保盛世?”

在他們眼中看來,只有生得多了,皇子多了,這江山才能更穩固吧?

“張愛卿的意思是,朕放著好好的名聲不要,非要大開國門,大舉選秀嗎?那你可知道,這樣一個勞師動眾的選秀下來,朕要花多少銀子?”

好吧!

他堂堂一國之君,倒算計起這點銀子來了……咳。其實最關鍵,還是怕那個美人生氣吧、

人家才剛為你生了三個孩子,你就要接著選秀……

張大人急了,“皇上,微臣不敢置喙皇上名聲,只是這老祖宗傳下來的,開枝散葉之事……”說句不好聽的,皇上都這么大歲數了,才終于生了仨孩子,這要將來在成長過程中,萬一有個頭疼腦熱什么的,再或者再有一個什么這不好那不好的,那大歷江山不是要斷了傳承?

“胡鬧!朕說不選,就是不選!”

聽明白了張大人的話外之音,景元帝立時就沉了臉,當下朝會也不開了,甩袖子走人。

張大人摸著滿腦門的汗,一臉的茫然。

他說的都是真話啊,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未雨綢繆,難道不好么?

回去了錦宮,景元帝一邊逗著自己的三個寶貝皇子公子,一邊與貴妃漫不經心的道,“近來后宮空曠,大臣建議充實后宮。錦兒,你是何意思?”

正在一邊拿著茶壺沖茶的貴妃娘娘立時手一抖,好半天,才回過了身,幽幽的道,“皇上該要怎么辦,就怎么辦,臣妾不敢干預國事。”

皇家無小事呢,皇帝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皇后的后宮,就是天下所有人一直盯著從不懈怠的大事。

試想,也是有多少人,能從這一場帝王大選之中,脫穎而出,飛上枝頭變鳳凰?想要富貴,這無疑是一場最快的捷徑,但也無疑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能被皇帝選中的幾率,少之又少。

“呵!你倒是個心寬的,只是朕怎么聞到一股酸酸的酷味呢?錦兒,你來跟朕說,你當真是愿意大選秀女進宮的?”

起身走到她身邊,景元帝笑盈盈的問,錦言嘟著嘴,聲音軟軟的,依然還是帶著些酸味,“可是皇上是一國之君,臣妾只不過是后宮妃嬪。自古后宮不可干政。皇上的事情,臣妾不敢多問。”

這女人如此大的不樂意,還說不敢多問?

景元帝不由得好笑,可又跟著想起了一件事,“錦兒,納蘭的祭日,是不是也快要到了?”: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