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情齋

42 回魂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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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回魂記(二)

42回魂記(二)

胡悅說:“這……倒真沒見過,雖然陳家是行商的,還開有其他行當的鋪子,也算是朱門大戶。據說聯姻的那家卻不是什么大戶人家,只是個小門小戶的,但是這小娘子生得是國色天香,女紅手藝做得也是極其精巧,又念過書,是個好人家的閨女。可是讓媒人說了好些,下了重金聘禮才說成的親事。”

楚玨聽著聽著,胡悅卻止步道:“怪哉,楚兄為何會對此一再提問?這其中有什么名堂?”

楚玨微微遲疑,但馬上便恢復往常的模樣說:“只是好奇,這家子明明喜事,為何會又讓人覺得好似喪事般的凝重之感。而且陳老爺子的臉上也是一臉喪重之前,而且我管他面相乃是……絕后之相。”

就在此時胡悅和楚玨發現有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人,在圍墻之外探望,那人見胡悅和楚玨看著自己,連忙慌慌張張地跑了。而胡悅說:“怪哉,怪哉……”

胡悅側頭微微一笑道:“那……要不要晚上去走一遭?”

楚玨笑著說:“可以,但你得答應我別再趕我走了。”

話說兩頭,那胡悅和楚玨閑閑散散地回到了住處,而虹翹這里的詩會還在繼續,這詩會乃是京城文人雅士每逢一個花季開放最盛的時候,必定會舉辦的,今朝舉辦的乃是茶花詩會。

虹翹捏著一直大紅色的茶花,想了一下道:“不曾苦爭春,甘為雪下魂。”

“好,好個甘為雪下魂,虹翹姑娘果真是女中真雅士。”

“高侍郎贊謬了,奴家虧受。”

“哈哈哈,誰不知金水湖畔花魁娘子虹翹小姐?那畫舫香閣可不是普通人能登上去的。”

虹翹美目一轉,此人乃是戶部尚書令的公子,肚子內的學問沒多少,但是最喜歡附庸風雅,老子是一個才子,早早就走上了仕途,算得上是平步青云。但是落到他兒子身上那可真的就是文不成武不就紈绔子弟爾爾。

虹翹甚是瞧不起他,但是礙于面子,轉身作了萬福,開口道:“陸公子說笑了,虹翹無奈如瓢水浮萍,是那無根的蓮,沒線的鳶,只能藏身于江湖之中。雖識得一些鴻儒愛戴。但也做不到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這樣的境界。”

那人見這虹翹說話客客氣氣,謙卑有禮,但往深處想那就是棉里帶針。心中不悅,卻又不能再次發作。訕訕然笑了笑,便轉身去喝酒了。

虹翹也不再理他,自顧自地賞雪看花。身上的荷包穗子被花枝給鉤住了,剛想要低頭去解,此時伸出一雙手便給解了。虹翹笑了笑說:“謝謝胡公子。”

來人姓胡,單字一個笙。因為姓氏的緣故,愛屋及烏,此人雖非高門子弟,官宦之后,也受到了虹翹的青眼相待。

那人拱手還禮道:“小姐不必客氣,該然。”

虹翹看他這般有禮,心中又想起早上喂著胡悅吃藥膳的樣子,倒是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胡笙笑道:“小姐為何發笑?”

虹翹搖了搖頭說:“沒什么,想到了一個有趣的事,不是什么大事。”

此時那個陸公子又開始高聲談話說:“怪哉怪哉,今日詩社的人都到齊了,為何單單少了詩郎?這不是太沒興致了么?”

虹翹和胡笙聞聲看了看四周,的確少了一個人,這個人乃是上一次詩會摘得詩魁的施閬。也不是什么高門子弟,但卻是一等一的才子。詩會之中經常會有佳作可成。所以大家都管他喚他一聲詩郎。與他姓名倒是諧音。

虹翹也趕到花廳內,她說:“是有些蹊蹺,詩郎已經好久沒參加詩會了。”

陸生對詩郎總是又羨又嫉。又不能以自己的家世去壓人家一籌,這在此等聚會中那是被人看不起的。所以總是能損他幾句,絕對不會放過。他笑道:“聽說咱們的詩郎的妹子嫁人了。這詩郎一直對他的姐姐頗為心疼,我看還沒緩過勁兒來呢!”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想那巧娘,一等一的標致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陸生悻悻然道:“可惜啊可惜,本是書香門第的閨門小姐,沒想到父母雙亡家道中落,到了個潑皮癩子的手上撫養,落得嫁作商人婦……”說完眼睛就朝著紅翹瞥。

虹翹聽得出他話中之意,笑了笑開口譏諷道:“是啊,可惜了如花美眷。但女人呢只求的個情投意合,知情識趣的。要我說寧可嫁一個好人品的,出身什么不必太講究,總比一朝入侯門,從此深閨鎖紅顏的好。再落個沒長情的,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從此這輩子和青燈禮佛也沒區別了。”

那陸生聽到虹翹又在暗地里諷他,心中更是不爽。此時舉辦詩會的東道主開口道:“哎,詩郎如果不來,我們這兒的確失了幾分顏色,但有虹翹姑娘在,真是花有雪里紅,人有俏虹翹。”

虹翹嬌滴滴地笑了笑,欠了欠身子還禮。所有人都進了客廳,丫鬟們送上了茶點,眾人品茶賞花,開始聊些瑣碎的事情。

虹翹吹了吹茶湯,此時他聽到有人在說:“你知不知道關于施家姐姐巧娘的樁婚事?”

虹翹微微側身,聽著他們的閑談。

“據說嫁的乃是東市街最最大的包子酒店的陳瘸子的兒子,那人也算是個人才,雖然是商賈出身,但卻是個模樣俊雅,是個頗有文墨之人。哎,好像也來過一次咱們詩會。那次是桃花?還是梨花來著?”

“可不是嘛,這巧娘可是出了名的美嬌娘,又漂亮,又嫻雅……其實按我說還能找個更好地。”

“哎,誰讓他們姐弟兩攤上那么個叔叔呢?無賴潑皮,只看那聘禮的寡多,不看對方人人品。”

“是啊,是啊,那天仙兒配給庖廚兒,有錢是有錢,聘禮給的也足。但那施家好歹過去是書香門第,哎……真是香粉兒染上了油煙氣。”

“所以也難怪這段日子,詩郎不來了,誰有這心思啊,據說詩郎還為此害病了,一病不起。”

虹翹聽著也就是些瑣碎之事,便抬頭看了看天,已經暗了下來,心想不知胡悅身子有沒有好些,心不在焉地吃了幾口茶,也作不出好詩句。便起身道:“諸位詩友,實在抱歉。這天寒地凍得奴家我受不住,先一步回去,怠慢了諸位,還請諸位詩友盡興了才好。”

好幾個公子哥起身想要送虹翹,但是虹翹擺著手,硬是不讓人送。一個人裹緊了斗篷,手里拿著燒好炭的手爐,回身做了個禮便就走了。

她喚著轎夫道:“先去一次觀情齋,在門口候著,之后再回船舫。”

當虹翹來到觀情齋,正好碰到胡悅二人出門,三人在柴門口面對面,愣了半秒。虹翹道:“啊呀,胡公子你病還沒好,這天寒地凍的你要上那兒去啊。”說完略有責怪地看了一眼楚玨。

楚玨被她那么一埋怨,倒也心虛,擦了擦鼻子,斜眼看著胡悅。胡悅見虹翹居然又回來了,只得說:“剛用過飯,想要和楚兄出去走走。散散步賞賞月!”

虹翹搖了搖頭說:“莫要騙我了,現在的時辰出去散步?實在無法讓我信服。說吧到底是什么事?”

楚玨見胡悅找不到借口,轉眼一想,便老實說:“我們想要去陳家。”

虹翹愣了一下:“可是……包子酒店陳掌柜子?”

楚玨說:“正事。”

虹翹歪頭道:“巧了。今天我們詩社中的詩郎的姐姐就是那家人的媳婦。”

胡悅和楚玨對看一眼,胡悅笑道:“屋外冷了,還是先進屋喝杯暖的再細說吧。”

三人回到屋內,虹翹熟門熟路地沏茶,她把下午賞花詩會上聽到的那些八卦兒都全數講給了兩人聽。

胡悅敲著桌子,他說:“胡兄啊……我有一個想法……”

楚玨說:“賢弟不用說,我也是那個想法……”

虹翹問道:“什么想法?”

胡悅看了一眼楚玨,笑了笑,對虹翹說:“翹兒,可有興趣?”

虹翹忙點著頭,全忘了前面對兩人多有職責阻攔之意,她說:“有呀,帶上我好不好啊。”

胡悅苦笑道:“那么得快點兒了,在過了這個時辰。咱們就不能去了。”

三人穿戴整齊,虹翹回了轎夫,三人步行前往。到了陳府門口,楚玨從懷里掏出三張紙片兒衣服,對二人說:“穿上它,隨后切勿不可弄出響聲,慢慢走,不撞到人,別人看不出你來。”

虹翹驚奇,拿過紙衣套在斗篷外。再看看胡悅和楚玨,她說:“不對啊……我看得到你們呀。”

楚玨笑著解釋:“自然我們三人能看到,還有就是非是人世間的也能看到我們。但活人看不到。”

胡悅笑著點頭,此時陳府的門是開著的,楚玨笑著小聲說:“不愧是賢弟,把人家門禁時間摸得一清二楚。”

胡悅瞥了他一眼說:“哪有那回事,我也是因為當初來此收潤筆費看到了。問了問知道這時候陳家鋪子地下的伙計回來算賬。而且每次都是這個時間段。”

說完帶頭就走進了大門,虹翹緊張地跟在而二人伸手,跨入大門的時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果真那守門的小斯并沒有看見三人。

然后他們大搖大擺地進了陳府,胡悅說:“這后面的廂房才是他們休息住處。我們從花園那里繞過去,那里人少些。”

三人壓著腳步,往花園里走,花園里下人很少,三人放松了些。忽然他們發現從樹叢這里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三人都止步不前,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然后突然從那樹叢內伸出了一只腳,再后是一個人的腦袋,他捧著帽子,從樹叢里鉆了出來。身上都是樹葉。胡悅發現他就是白日里在陳府外張望的青年。

虹翹看了一眼說:“呀……!”

胡悅一把捂住虹翹的嘴,那人甚是明銳,馬上轉頭看來,隨后四周張望,這才站了起來,快速地往往前跑。

楚玨使了一個眼色,三人都跟著那人身后。

穿過花園,便是廂房,陳老爺住在住屋,兒子和兒媳照慣例住在東廂(古代一般講究東廂西廂的區別,長子或者嫡子住東廂,女兒或者庶子住西廂,可參考西廂記),這一路直奔,卻發現東廂沒有一個下人打點。顯得非常冷清寂靜。

此時在窗戶的燈光下,映出了兩個人影。他們對面而坐,似是在交談。

那個青年看上去非常的焦急,來回踱步,想要進去卻有止住了步伐。忽然他看到兩人像是極其親密地靠在了一起,他整個人都僵住了,渾身發抖。這一不小心居然打碎了屋外的青花瓷花瓶。

聲音響脆,屋內的人馬上就出來了。第一個出來的是陳少爺,他看了花瓶,便開始四處找人。

突然他走過胡悅楚玨身邊時微微一遲,此時屋內走出了一位清麗的女子,她看著男子,相貌和那偷偷溜進來的年輕人非常相似。但是那年輕人躲在樹后渾身發抖,偷偷地看著她,卻沒有站出來。

兩人找了一圈,隨后陳少爺便扶著自家娘子回房去了。回去時還望胡悅那里瞟了一眼。

胡悅和楚玨對視而笑,他說:“你猜對了。”

楚玨也輕笑道:“賢弟也是。”

虹翹搓著手說:“到底怎么回事?”

胡悅指了指那個人低聲說:“我們繼續跟著他就知道了。”

說完三人看向那個躲在樹后的書生,書生渾身顫抖,他過了一會才顫顫悠悠地走了出來。一步比一步快,最后像是逃似地往外小跑。忽然和一個巡視的小斯撞了個滿懷。小斯被撞的東倒西歪,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便轉身大喊道:“有賊啊!”

說完院子內的下人都跑出來了,那人急得來回轉圈,恨不得自己能長個翅膀飛出去。此時,胡悅一把扒下自己的紙衣,套在了那人的身上。

就在下一刻,家丁把胡悅給團團圍住,此時有人提著燈籠拿來照人。

來人一看居然是胡悅,也是傻了眼,陳老爺這才一路蹣跚地過來,看到胡悅也是一愣,他皺眉道:“老弟深夜做什么來我這兒?”

胡悅咳嗽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身邊隱身的楚玨只往他那兒瞪眼。胡悅朝著陳老爺作揖,說:“嗯,小弟我與令公子的夫人的弟弟乃是至交。令兒媳的弟弟最近身體抱恙,不適合走動,他就托我帶個口信給他胞姐。”

陳老爺聽到是關于自己兒媳婦的事情,沒有皺起來的眉頭又更深三分。他問道:“那你為何不白天來呢?”

胡悅說:“您這不是白天都下了逐客令,我喝了一盞茶凳子還沒坐熱呢,只能識相的先走了,誰想我那至交,他居然在我觀情齋等著,說一定要見到他姐姐。見他拖病來求,我也甚是不安,再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無奈想來此碰碰運氣,沒想到這兒的大門開著。看守……咳咳,不見了。我心想我與老哥什么關系,自然就自個進來,本來想找個通報的帶路,但是來了之后發現陳家宅院深大,白日還好有小斯給我引著。這晚上,黑燈瞎火我我就剛想要找個人,沒想到就遇到了小兄弟,還沒開口他就喊著有賊了。”

說完露出了一臉無奈的表情,陳老爺雖然也有疑惑,但是胡悅窮歸窮,名聲還是很好的,手腳干凈,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再說身上也沒藏什么東西,也沒有來偷東西的必要,被他那么一說倒是信了三分,還存七分疑慮。

他開口問道:“那……他那兒帶什么話兒?”

胡悅眼珠子一轉說:“他說姐姐已過歸寧之日為何不回來,可是遇到了變故?”: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