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棄女很囂張

第九十九章:這滋味,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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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汴京,現在的天氣很有些尷尬。屋里不用冰,又悶又熱,渾身黏膩得難受;用冰吧,又滿屋生寒,穿什么都覺得不合適。

這些時日,羅曼屋里都沒有擺冰盆。周紅不肯見羅曼難受,每天晚上都守在床邊,拿扇子替她扇風,直到夜深天氣轉涼,才要在腳踏上睡下。

羅曼反對過,不過周紅堅持。即便當時將她趕走了,等羅曼睡著,她也會重新進來,幫著羅曼扇風驅暑熱。用她的話說就是:“若沒有小姐,我早就死了。周家的仇也永遠都報不了。

消了憤恨之后,我也沒了什么目標。就想跟著小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讓小姐能因為有我,而生活得更舒服一些。多一些就好!”

羅曼拿她沒法子,也就不再勸了。她堅持了大半個月,昨兒終于累倒了,羅曼請大夫過來給她看過,又讓清清看著她喝了藥睡下,這才回了自己的屋。

沒有周紅在身邊打扇,又不習慣喊別的丫鬟過來。羅曼自己搖著扇子,怎樣都睡不著。于是起身打開窗,吃著桃干喂一喂書桌上的魚,再一次打開了裝著梔子花的匣子。

算著時辰,周來寶這會兒就該動手了吧。下午就將庫房騰了出來,這會兒是不是已經將私鹽搬了進去?

“古權那邊應該還算順利。”羅曼將花別在發間,鼻尖好像聞到了花香:“即便傷不著太子,小舅家也一定能護周全。王爺說我是不是很厲害?”

又拿起那封家書,翻到王爺澆花那一頁,一遍遍細細的看。她手指點著‘裝模作樣’這幾個字上,不滿的嘟了嘟嘴:“還有心情種花,想來境況還算不錯。”

她摩挲著信上大舅舅下獄那處,長長嘆了口氣:你肯定也焦頭爛額,寢食難安吧。沒事,咱們都挺得住,這點風浪,不算什么。

放下信紙,羅曼開始研磨。提筆,卻不知道該寫些什么。

她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無論是私鹽還是貪污大案,她都不該知道,更不該懂,也就更談不上針砭、分析;

她不但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和王爺也沒有私情,沒立場更沒理由給他寫信。她的心思得藏起來,慢慢漏給他知道……

油燈下,羅曼看著面前的白紙發呆。

她又吃了口桃干,托著腮,呆呆的看著窗外。

有風吹進來,涼涼的,正好解了盛日的燥。天上的月若隱若現,朦朦朧朧的月光灑下來,像羅曼說不清道不出的思念。

最后,她將書桌上的‘君子仙’畫在了紙上,配文道:除了想你,一切都好,魚也養得很好。王爺賞的桃干很好吃,就是饞‘一口粽’了。哥哥要是在荊湖立了功,能不能朝王爺討個賞,等他回了京,天天都給我送粽子,要送一個月。

寫完后再看兩遍,便將紙折成方勝,裝進了信封中。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古權就得往荊湖去信了,正好一起捎過去。

夜已經深了,羅曼搖著扇子睡下,完全不知道,周來寶已經跌跌撞撞沖了過來,挺直了脊背跪在門口。

這一晚,羅曼做了一夜的夢。一會兒是和王爺在紫藤樹下喝茶,一會兒是她在書案前為王爺讀書、研墨;一會兒又是和王爺登臨城樓,和他手牽著手,并肩檢閱這山河……

夢里,王爺看她的眼神,好像她就是這天下間所有的美好。他的眼里只有她,只容得下她……

醒過來后,羅曼有一瞬間怔愣,是一種恍如隔世、不知道身在何方的感覺。

“小姐醒了?”清清已經打了水進來,一邊幫羅曼擺著鞋,一邊道:“古先生來過了,見小姐還沒起身,便回了自己院子看書。等小姐用完早膳,奴婢便去通傳古先生?”

羅曼立馬清醒過來,起身洗漱:“不用先傳早膳,我洗漱完就過去。”

忙了一夜,古權躺在床上卻沒有半點困意。他美美的砸吧著嘴,覺得幾十年都沒昨晚上痛快。

小丫鬟過來通傳,古權才勉強收斂起情緒,麻利的往芳草閣過去。

對料事入神的姑娘,她現在是越發敬畏。永興軍首領秦將軍趕過來,被皇帝拿精鐵折扇敲頭的時,臉上有各種表情,最多的卻是不解:這么精巧的計劃,怎么可能別識破?兩地同時發難,秦王怎么可能顧得過來?

私鹽出的事數不勝數,要的人命不計其數。可這次私鹽含毒,癥狀卻非常有迷惑性。要不是鹽礦里出了事,連他們自己也察覺不出來。

是哪里出了錯,怎么就讓人將計劃洞悉得這樣清楚,還被皇帝親自守株待了兔?

當時,古權心里特別得意:因為有姑娘啊。姑娘是佛主眷顧的人,什么事能逃開她的眼睛?

還特別暢快:能站在陽光底下一方,代表正義將姜家一系從高位上扯下來,實在是痛快。比趴在陰溝里使壞,痛快多了!

沒等多久,羅曼就過來了。

古權起身見禮,毫不掩飾自己的歡喜:“托小姐的福,昨晚一切順利。”

不消聽內容,光看古權的神色,羅曼便知道昨晚上至少秦王到了。不對,以古權的修養,泰山崩于面前,也能臉色不變,光一個秦王,他不至于。

“陛下親臨了?”羅曼見著古權瞇眼笑的模樣,接著猜:“不光親臨,還參與了你們攔截永興軍的戰斗,金吾衛親自下場?”

“姑娘就是姑娘,一猜就中。”

古權也不修飾辭藻了,一股腦將昨晚的事情倒豆子般往外說,罷了還有些意猶未盡:“江府尹不會功夫,兵士又都沖著他下死手。我們本來就寡不敵眾,即便拼盡全力護著,他也周身受傷。

一直等不來秦王的援兵,又怕傷了府尹大人性命,我們原本都準備撤退了。這時,金吾衛突然殺了過來,沒多大會兒就拿下了所有將領。皇帝拿著精鐵折扇,敲木魚一樣敲著秦將軍的腦袋。一句話重話沒有,卻嚇掉了秦將軍半條命。”

羅曼悠閑的品著茶,心道:原本以為的康莊大道,一下就變成了黃泉路,換誰能不嚇掉半條命?

古權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他是太享受這種感覺。沒跟在羅曼身邊之前,就算在姜知秋身邊的時候,要想動太子的勢力,也得費盡心機不動聲色。

那種無力,實在難受。

所以,他昨天不是打勝了一場仗,而是成功轉了型。往后,他就是明晃晃的太子黨,能光明正大的用盡手段對付他。

當然,他內心效忠的,永遠只有姑娘一個。

秦王他看了很多年,能力有、野心有、手段也有,可就是太過清高孤傲,做事太講規則,他并不看好。

和郡王就更不用說了,只要秦王在一天,和郡王就永遠不會生出異心,不會豁出去和太子硬碰硬。所以,對他來說,也不是良主。

現在好了,有了姑娘,便占了先機,定是新的局勢。

“汪府尹的傷,你是故意的?”羅曼沒工夫領會他的心路歷程,她肚子還餓著呢。

“恩”古權收了激動,嘿嘿笑著答話:“永興軍太久沒輪換,幾乎成了地頭蛇。他們的囂張也不能只讓老百姓領略,陛下也該感受一下。不過他的傷看著重,其實沒啥,至少耽誤不了審案。”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要將朝廷命官殺人滅口,夠不夠囂張?皇帝你怎么看,怎么想?

羅曼點了點頭:“是得放在明面上來。”

“那后頭的事?”

“后頭還有什么事?”羅曼疑惑的看著古權:“到這一步,后頭便都是秦王的事,和咱們什么相干?”

以他們現在的根基,哪里能在朝堂上說上話?急吼吼的去摻和,怕是急著去給人當靶子。

羅曼皺了皺眉:古權哪里都好,就是在太子這事上,心太急。

“我想往荊湖去一趟。”古權看著羅曼,神色認真起來:“王爺性格慈和,二爺商人習性又有些事。趙大郎出事下獄,我不放心。”

私鹽是滅全族的重罪,貪污、偷搶賑災銀糧,更是抄家滅族的重罪。姑娘還小,伯府又不一定靠得住。這節骨眼上,趙家絕不能出事。

“王爺雖拿著調動軍防的令牌,可姑娘也知道,早在之前,周邊地區就都換成了太子的人。王爺……”獨木難支!

羅曼思忖片刻,最后搖了搖頭:“南邊有王爺和蔣續足以,你往奉天去一趟吧。去之前,把人手攏一攏,得力些的都帶上。”

一聽奉天,古權眼睛都亮了:“遼東軍要有大變動?”

十多年前,太子才剛成為太子的時候,遼東并不太平。女真人數次來犯,燒殺搶虐。太子被點為大元帥,統領十萬大軍出征。

這場仗一打八年,太子從紙上將軍打成了鐵血將士。將自己磨成了一把刀,狠扎在女真心頭,同時也將自己練成了一面旗,穩插在遼東軍里。

如果說永興軍是姜家軍,是太子一系。那遼東軍便就是太子軍,他振臂一呼,必然是一呼百應。

他用血淚拼出來的根基,是軍功,更是資本。

可這樣的資本,皇帝以往都能裝著看不見,或者樂于看見。那現在呢?出了永興軍這樣的事情之后呢?

“嗯”羅曼點頭:“只怕不光是遼東軍。本朝的軍隊,該有二十多年沒有換防了吧。這次事出,必定會下旨清理。秦王署理兵部,這事只能落在他頭上。”

古權點頭,表情有點可惜:“畢竟是皇帝親手帶大的兒子,皇帝舍不得因為這事就廢了太子。如此,也只能讓秦王去清理軍務了。”

“趁這個機會,從奉天到荊南,清出一條路來。能做到嗎?”

“能!”古權心口像燒著旺碳,激動得手有些抖:“姑娘放心。”

“去吧,走時不用再過來辭行了。”

“還有周來寶……”

“嗯,周來寶的事我聽說了,先讓他在馬房拘著吧。那樣的人我懶得應付,改明兒,請大舅母將人送到京兆府去。”

古權笑:“府尹見到他,神色定然精彩。”

羅曼沒笑: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她其實還滿能理解周來寶。可做人,將底線放得比豬狗還低,也就該接受比豬狗還凄涼的命運。

將昨晚寫的回信交給古權,羅曼便伸著懶腰走了:昨兒個周玫送了帖子過來,邀她今天一起去施粥。她得美美的過去才行。

還有魏清,知道郡主邀請她參加詩社過后,總想找機會教她作詩。這……

萬一她一不小心背出了前世狀元的詩,她們情何以堪,她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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