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鵝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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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間,王天奇感覺自己看到了程媽媽眼里的火花。不過這火花沒有燒起來,程媽媽深深地看了程以寬一眼,摔上門走了。
一直等大門被關上,屋里的三人一鵝才松了口氣。
江彥全程趴在王嫣懷里,都要驚呆了。
程以寬也很意外,對王嫣道“你這反應,太快了。真人不露相啊”
他說完忍不住笑了笑,去拿了飲料和水果過來。剛剛一直跟他媽媽幾人說話沒注意,這會兒等他們離開,程以寬才發現博古架上的東西都沒了,他扭頭看了眼,果然看到旁邊有個大紙盒,里面裝著滿滿的瓷器和琉璃碎片。
“是麻瓜裝翻的吧”王嫣也看見了,道,“回頭我再賠給你幾件,它在我家也撞壞不少東西。”
程以寬搖了搖頭“今天麻瓜才是受害者,哪能怪它。再說我還要謝謝你們倆,一會兒請你們去吃飯吧。”
王嫣嘆了口氣,道“不用了,過兩天我們不就一塊吃婚宴了嗎。”
三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江彥現在徹底放心,也把鵝腦袋搭在王嫣胳膊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又看了看王天奇的綠頭發。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表情包,紅白藥丸上寫著止騷藥,想了想,此時發給王天奇應該十分合適。
他小眼珠子亂瞅,就見對面的程以寬拿飲料舉了舉,又對王嫣他們道“再次謝謝你們。”
“這有什么,不瞞你說,這些話我們倆從小聽到大了。”王嫣道,“我別的不會,就這種話題從小聽到大,我媽這一輩子跟婆婆斗跟妯娌斗,后來又跟小四小五斗。”
“小四小五”
“對啊,我媽是小三。”王嫣嘆氣,靠在沙發上,“她熬死了正房,生了我們倆,結果還沒登堂入室就被小四給蹬開了,找了我后爸。不過這些事外人都不知道了。她倆生意上來往多,都很知道留臉面。”
就是她跟王天奇的存在很尷尬,說是過的不好吧,也不算,畢竟從小到大沒缺過錢。但說過的好,那他們是沒法承認的。小時候學校里統一開家長會,她們跟那兩個家庭的孩子在一個學校,結果親爸在樓上給同父異母的姐姐開會,親媽媽在后樓給同母異父的弟弟開會。大家都顧著自己的新家庭,她跟弟弟像野孩子。
他們為此沒少受過欺負,后來就提出換學校。到了新學校,見父母還是不管不問,便干脆跟同學撒謊說他們父母雙亡,姐弟倆現在相依為命后來畢業的時候漏了陷,一塊被揍了好幾天。
“從我們畢業后他們就不怎么給錢了。那些兄弟姐妹也防得緊,這次弄陪嫁估計是最后一次好機會了。”王嫣抱著大鵝,嘆氣道,“我爭取了半天才撈了一套商業街,店鋪弄個裝修還得自己來。”
“我剛回來,很多朋友都沒怎么聯系了。”程以寬道,“回頭我看看,有懂裝修的給你介紹一下。”
“不用,我就弄倆店。這邊起來后讓天奇看著,我要去陪我老公了。”王嫣說完想了想,問他,“你呢,辦完婚禮就不走了嗎”
“還不知道。”程以寬道,“我怎么樣都行,主要看江彥的打算,他有朋友在這邊應該不愿換地方。”
江彥愣了愣,睜開了眼。
他的確沒想過換地方,因為他不太擅長交朋友,這么多年好朋友就張遠帆一個。
“這邊可是你媽的地盤。”王天奇來了興趣,坐直身子問他,“你不是說你倆認識好多年了嗎你媽知道江彥嗎”
“她見過一次。”程以寬道,“后來我往家里帶了幾次同學,從來沒叫過他,我媽就沒往他身上想過。”
三個人又聊了幾句,王嫣和王天奇都有事情,便一塊走了。
程以寬把人一直送到樓下,看倆人離開后,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卻沒直接回家,而是繞著小區走了兩遍。
以前心煩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沒什么地方發泄,便靠著走路來自我排遣,比如放學的時候繞遠路,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色將黑了才回家。
他爸媽如果回家更晚,沒人發現,他便像是偷得了一塊時光。如果爸媽已經在家了,他就要編不同的謊,隨后表現地更懂事聽話,比如主動匯報今天在學校受到的表揚,或者問些他媽媽感興趣的話題。
這種情況一致持續到高中。高中住校,周末需要回家,他總會借口在圖書館看書,能晚回去一會兒是一會兒。那時候他默默逃避著,并沒有想過自己會是同性戀,會在某一天試探后,迎來那么可怕的逼問和鎮壓。
那是程以寬的第一次正面迎戰,事實證明,他在大人面前,只能潰不成軍。
那是高考填志愿的時候,程媽媽在連續多日的教育談心之后,第一次沒有再提這事,而是問他“對報志愿,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嗎我的建議是人大。”
程以寬在她對面低著頭,沉默半天后,道“媽,人大離家有點遠。”
程媽媽才要皺眉,就聽他說了后半句話“我也覺得我現在心理有點問題,我想好好改正,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你監督輔導我一段時間。”
程媽媽會意過來,意外卻又激動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完全改好。”程以寬的頭深深地低下去,低聲道,“但看心理醫生太丟臉了。我能報這邊的h大嗎也是985。就是可能會耽誤你的時間。”
他從那時候開始,每周一篇思想反饋,寫下自己應該有的正確認識,痛斥愛慕同性這種“錯誤”思想。
他知道他媽媽還存有懷疑,并暗中了解他那些好朋友的情況。
他也知道江彥不想離開這個城市,說過想去h大。
他無奈妥協,又暗中抵抗。
那個暑假他把身邊所有跟江彥有關的東西,從手機通話記錄到筆記本到大大小小的禮物,都偷偷地徹底清除了出去。最后終于進了h大,又過了一年很“正常”的大學生活。他媽會隨時檢查他的任何東西,他也從沒不滿。
大一下學期,他競爭上了學生會主席。老師同學一致好評,他媽媽終于放了心。
其實有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程以寬是真地以為自己似乎不喜歡男生了的。
直到半年后新生入學,他在學校門口安排人給新生帶路的時候,扭頭看到了一臉開心的江彥。
程以寬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他沒敢直接過去打招呼,而是轉身去了旁邊的教學樓,找了個廁所隔間把自己關起來,又哭又笑,覺得自己沒本事,也沒出息。
江彥快要睡著了,才聽到外面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程以寬身上裹著一身寒氣,手里拿了袋新面包。
“不許咬人啊兄弟。”程以寬把面包撕成小條,給他放洗好的盆里,隨后退出很遠,道,“你到這邊來吃。”
江彥這會兒一點不餓,他猜著麻瓜應該是吃了不少東西,但為了不讓程以寬失望,他還是扭著屁股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程以寬看他到食盒旁邊了,這才小心翼翼拿著工具去清理柵欄。等收拾完,外面也打掃了一遍,回來一看那鵝還在慢吞吞地咬著,咬一塊掉半塊。
他給這鵝拍了張照片,坐床邊上給江彥發信息。
本來想打個電話的,那邊沒人接,程以寬便語音留言“彥彥,大鵝好像不愛吃面包啊。昨天的那些都被踩了。今天去給它買了全麥的,它吃半小時了也沒動。”
江彥“”
程以寬“我以后還是喂他青菜和飼料吧”
江彥“”
哦no不要吃菜
程以寬才說完,就見這大鵝跟突然餓急眼似的,立刻低頭當當當地敲起了食盆。面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它“嗖嗖嗖”吞了下去。
江彥怕程以寬沒注意,咬住一塊大的,還特意嚼了嚼給他看。
程以寬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江彥見程以寬眼神不對,才忽然意識到這樣有些太明顯了。自己表現的不像鵝。
果然,程以寬吃驚地問他“你能聽懂人話是吧”
江彥趕緊低頭吃面包,裝傻。
程以寬越想越不對勁“你能聽懂人話就點點頭,或者叫一聲。”
江彥仍是裝傻。
程以寬“哎,我可是你爸爸哦不對,叔叔。”
江彥“”
他轉過臉看了看這位“叔叔”,想了想,忽然有了個壞主意。
江彥慢吞吞走了兩步,隨后突然停住,像是看陌生人一樣,側著臉瞅了程以寬一眼。
程以寬眼睛立刻瞪圓了。
江彥心里暗笑,慢慢地展翅,并開始伸脖子。
“臥槽”程以寬臉都變色了。他也不敢多說話,立刻從床上翻去了另一邊準備逃跑。
結果大鵝并沒有追過來,而是在原地舒展身體,拍打著翅膀伸了個懶腰。
這小東西。
小東西明顯對他好了很多,雖然程以寬對于它會不會在婚禮上突然發瘋沒把握,但當第二天一早,王嫣發來一張小婚紗的時候,程以寬想了想,還是夸了句“好看。”
“是吧atti說她比較喜歡這一款,比較可愛一點。”王嫣在微信上問,“我今天就下單了。對了,瓜瓜昨晚乖嗎”
“很乖,睡的很死。”程以寬說完,去那屋看了看,見大鵝在那閑溜達,又關過門,問,“有個問題,鵝睡覺會打呼嚕嗎”
昨晚他怕麻瓜受驚后半夜再有應激反應,起床去看了兩次,結果這鵝竟然睡在他的床上,還躺在了正中間,肚皮一鼓一鼓地打著呼。
王嫣“啊”了一聲“打呼嚕沒有吧以前麻瓜沒有過啊會不會是呼吸道疾病”
“我正好今天開始休假,你把寵物醫生的電話給我吧,我帶它去看看。”程以寬道,“對了,江彥很喜歡麻瓜,我可以叫著他一起嗎”
“可以啊。別讓麻瓜咬人就行。”王嫣把號碼給他發過來,又發了個地址。
江彥正對著陽臺做運動,自從昨天被撲過之后,他就決定替麻瓜鍛煉一下身體了。明明鵝也是鴻雁進化來的,如果鍛煉好了,按說戰斗力應該更強才對,起碼飛高點能保命。
他起了個大早,想做廣播體操,發現很多動作鵝子做不來,于是改為了主攻伸展運動和擴胸運動,偶爾還踢踢腿。
程以寬一開門,就見這鵝張著翅膀,抬了一只鵝掌在那晃。
“瓜,”程以寬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才在后面喊,“你過來一下,我們商量個事。”
江彥剛轉身,忽然覺得這樣太明顯是聽懂了,于是原地轉了一圈又背對著他了。
他皺了皺眉,只能暗示自己想多了。
小動物,通人性,聰明
“瓜,麻瓜,瓜瓜”程以寬又喊了幾聲,大白鵝終于慢吞吞地轉了過來。
“進籠子好不好”程以寬跟他商量,“里面有你愛吃的東西。”
他說完見麻瓜沒反應,從航空箱里拿了半個蘋果出來,逗引著它。
江彥面無表情地跟著蘋果走進了籠子,又默默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航空箱的門很快被人關上,程以寬似乎沒料到這么順利,一邊夸他一邊去換衣服。等了很久,江彥才看到這人從臥室里香噴噴地走了出來。
江彥“”
還好這次頭發沒有抹膠,只是洗干凈吹了個型,衣服也是穿的運動服。
像上次那樣怪嚇人的。
程以寬沒覺出大鵝在打量他,還暗暗的給了個評價,自己哼著歌下樓了。
江彥的電話還是沒人接。
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安,雖然江彥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但是這一晚一早的都沒聯系上,豈不是說江彥一直在畫畫這樣的話飯有按時吃嗎而且衣服也是下午就要送到了,江彥需要試穿一下做最后的調整,再聯系不上怎么辦好
他越想越不踏實,又不好總打電話,只得在微信留了言,隨后開去了江彥的小區外面等著。
江彥這才想起還有伴郎的事情,這事兒麻煩了,等這次變回人后一定得先把這個給拒絕了,要不然在別人婚禮上出岔子就壞了。
他心里正盤算著,就聽程以寬“哎”了一聲。
江彥一愣,轉著頭看了看,發現車外的人竟然是張遠帆。
“老張,你也是去找江彥嗎”程以寬把車窗降下,有些激動,“我正好找他有事,但打了兩遍電話一直沒人接。”
張遠帆憨笑了一下,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對啊。我來給他送包子,何青昨天才蒸好的。”
程以寬愣了下“那你打通了電話了”
“沒有啊,我正擔心呢,上去看看。”張遠帆道,“不過沒人在家也沒事,我有他家鑰匙,他要是不在我一般就給他留冰箱里,留個字條就行。”
程以寬松了口氣,有人上去看看最好不過了。他想了想,決定很矜持地在樓下等,讓張遠帆捎個信就行。
江彥“”他在籠子里看著張遠帆進了小區,心里咯噔一下,卻有些慌了。
臥室門沒關吧
難道要要被發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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