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官道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回光返照

江南,湯遠國書記的寓所,今天的天氣風和日麗,在外面院子里面,百花盛開,四季常青的灌木叢頂部抽出一層綠油油的嫩芽,一派生機盎然

上午的時分,園藝工人在院子里給葡萄樹松土,然后施有機肥料,雖然這不算走了不起的農活,但是在這個季節,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見到這樣的情形,倒是有一番特別的意境

湯運國今天沒有去上班,原因是偶感風寒,身體欠佳湯運國信中醫,一般生病都中醫治療,而今天也不例外,所以在寓所周圍,仔細去嗅,都能嗅到一絲淡淡的中藥味道

湯運國寓所的最頂層,是一間特別的小木屋,這幾天湯運國在病中大多數的時候他都呆在這里木屋地板上的蒲團上,總可以看到他虔誠的跪在上面,認真的撫摸著老母親的照片

“呵”湯運國忽地笑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十分奇怪的笑容,似乎緬懷到了過去的歲月

他手上拿著偌大的相框,相框里面的老人面帶微笑,眼角的皺玟處煥發出晶瑩的光彩,讓其是顯得慈祥

湯運國眼睛癡癡的看著照片,笑容凝固在臉上,久久沉默

他手上拿著一條白色的絲巾,雙手下意識的將相框擦了又擦,木質的相框,外面涂了光滑的木玟漆,本就異常光滑,現在絲巾再從上面拂過,是光可鑒人了

不知過了多久,湯運國將相框端端正正的放在前面的幾案上,一眼掃見幾案上的水晶獎牌,這是他當年被評為優秀紀檢工作干部時的獎品也是他老母親晚年最為珍視的東西

湯運國幾次yù伸手去觸摸,都是手到中途都縮回來了,最后他用絲巾擦了擦手,慨然長嘆一聲終究沒有去拿那個物品

他緩緩的站起身來,絲巾悄然滑落到了地上他也沒有察覺他光著腳丫子,踩在溫潤光滑的實木地板上,不發出一絲聲響

木屋很小,他往東走七步,然后再回轉走同樣的步數,這個距離便是小木屋的東西間距,他這樣來回踱步好似成了一種下意識的習慣,整整一個上午他便在枯燥的踱步中度過了

這個小房子,是湯運國這所寓所的禁地只要他待在這個屋子里面,家人任何人、有任何事都不能打擾他

而今天,等他從樓上下來,秘書凡剛已經記了一大摞事情向他匯報了

一省書記,事務繁多,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書記點頭、簽字了所以哪怕只是生病一天,累積下來的事務就了不得

“書記,陳書記來過多次電話,一定要來探病,我沒敢應諾只是說您在休息,不便打擾”凡剛道,匯報完日常的工作,他便開始匯報一些重量級人物的來訪來電

湯運國笑了笑,擺擺手道:“老陳這個人吶功利心就是太強了,他來探病是假來向我傾訴他那些花花腸子是真”,他邊說邊搖頭,凡剛不好發言,頓了頓,道:“那我馬上回電給他,說您精神狀態不佳”

湯運國皺了皺眉頭抬手道:“那倒不用,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起吃午飯”

凡剛愣了愣但還是點點頭,現在都下午三點了還是吃午飯?

這幾天,作為離湯運國最近的人,凡剛總覺得書記有些不對勁,最近湯運國似乎對以前的事情特別的在意以前的人和事,湯運國提得最多,甚至都讓人覺得有些嘮嘮叨叨

凡剛就清楚的記得,就在一個星期內,湯運國一件事就講了兩次,他講去年有一個好機會沒放凡剛下去錯過了,以后想再遇同樣的機會十分不容易了

另外,湯運國又講,當初他的思維誤區很深,尤其是對西方教育的認識誤區很大中國人有自己的傳統文化和傳統的教育經驗,沒有盲目的追求西方教育

湯運國總說這些相互之間沒有關聯的事情,讓身邊的工作人員感到書記的思路很凌亂,這和一向嚴謹慎言的書記形象大不符

尤其是凡剛,他跟湯運國多年,本身也是政治非常成熟,非常敏銳的人,他覺得書記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然斷然不可能有這樣反常的舉動

光明媚,本來是讓人神清氣爽的好天氣,但是對陳曉來說,他卻無心欣賞色

汽車在馬路上飛馳,他眼睛透過車窗望著公路兩旁錯身而過的色,心中沒有絲毫的喜悅、陶醉,有的只是無盡的疲憊

疲憊這個詞用在現在的陳曉身上再合適不過了,陳曉其至為自只的抉擇感到了深深的后悔,早知道今天,他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在意留在江南,興許在去年班子調整的時候退去才是他應該走的路

陳曉明顯感覺到,現在的江南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的江南湯運國強勢,陳曉實權在握,不說呼風喚雨,但是江南黨委的大小事務基本都需他過目,他不點頭,湯運國連知道的機會都沒有,那種手握大權,縱橫捭闔的感覺,陳曉至今都記憶尤猴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張青云的出現打破了江南政治固有的平衡,現在凡屬涉及到政fǔ的工作,包括用人,陳曉連邊都沾不上然而讓陳曉如芒刺在背的是,現在黨委多了一個副書記

高謙這個人以前陳曉和其笑臉居多不覺得什么,現在一旦有了利益沖突,陳曉才驀然察覺這人就是一頭餓狼,兇狠貪婪,而且狡猾無恥,爭權奪利是不擇手段

而太子系在江南雖說是受挫,但是實力仍在,高謙背后有高系強大的支持,陳曉發現自己根本就爭不過高謙和高謙相比,陳曉和張青云的關系很僵,這是一個弱勢

而陳曉覺得沮喪、氣餒的地方是湯運國態度讓人琢磨不透,本來陳曉跟隨湯運國這么多年,沒有理由湯運國會不支持他,然而事實就是那櫸奇怪,湯運國態度很曖昧,是既裝糊涂又和稀泥,陳曉是滿肚子的苦水吐不出來

“有什么消息嗎?”陳曉淡淡鋒道,他的秘書小馬坐在副駕駛座,剛剛掛斷一個電話

“陳書記,省長回來了”,小馬輕聲道陳曉皺了皺眉頭,心情是不舒服,提到張青云,陳曉心情就好不了,現在的張青云在江南紅透半邊天,風頭儼然要蓋過湯運國

在中央,似乎對張青云的信任多余湯運國,這也讓張青云在江南腰桿子很挺,他發號施令,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本事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陳曉現在連邊都沾不上他了

“有什么話就說,捏捏諾諾,扭扭捏捏成何體統?”,陳曉甕聲道,看向秘書小馬的眼神很是不善

小馬連一紅,沉吟了一下,道:“剛才是省長陳秘書來的電話,他問您的日程,說是省長有事情和你談”

作為陳曉的秘書,小馬自然知道自己老大的心思,提到張青云,他不得不小心,不然惹惱了陳書記,絕對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什么?他……省……見我?”陳曉一驚,臉色一變數變,迅呵斥道:“你剛才既然接的陳秘書電話,你為什么不早說?你……嘿……”,陳曉很是生氣,臉色鐵青得愈發難看,小馬一急,道:“要不,我給陳秘書回電,說您日程忙“……”,“得,得什么亂七八糟的”陳曉怒道,他的臉色也有些紅,張青云要見他,他求之不得,哪里會拒絕?

他之所以平常言辭多中抱怨,多牢sāo,歸根到底是他心里不平衡,有一種被邊緣化吃味的心態其實,瞎子都能看出張青云現在在江南的實力,從利益的角度來說,陳曉和張青云繼續保持緊張關系是非常不明智,也是非常不合適的

但是,人都要面子,陳曉當初和張青云斗得那么狠,可謂是撕破了臉皮,讓他低下頭去向張青云搖尾巴,他面子上過不去而現在張青云能夠主動找他,這樣的機會哪里找?

“馬上給陳秘書回電,說我隨時都有時間”,陳曉朗聲道,他頓了一下,一擺手:“不,你跟他說,我明后兩天下午和晚上都能抽出時間”,小馬愕然,陳曉這一強調,顯出他內心急迫一念及此,他忙掏出電話,他也是鬼精一樣的人,陳曉都把話說成這樣了,他哪能還不明白其心態?

“陳書記和省長終究還是差了很多,說是三把手,其實實際距離相差萬里,又哪里只是眼睛看到的那一點兒?”小馬心中暗道,江南的高層局面微妙,但是基本都向張青云集中,這已經是個事實了

“陳書記,書記家到了”,習機扭頭過來道

陳曉點點頭,長長的吐了一口,走出門去掃了一眼這幢熟悉的寓所,不知多少次,陳曉進出這幢房子,每一次他心中都是激動、,俚恐又是充滿期待的

但是今天下車一瞬間,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有些厭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