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不易

53 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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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開戰

53開戰

七月的天,驕陽似火。

官道旁的涼棚里,東一簇西一簇坐了不少往來的行商過客在此歇腳。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匹官府專用的黑馬從眾人眼前風一樣的掠過,徒留下馬蹄帶起的黃沙飛飛揚揚。

“看來又是緊急軍情,”一位老者喃喃道:“不知道南面仗打的怎么樣了。”

“這有什么不好說的。平王謀劃多年,圣上卻是立足未穩,聽聞平王的軍隊已經打下了廣陵和徐州,便是打下大名府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趙老三你胡叨叨什么呢,大名府兵精糧足,城高溝深,那是那么容易攻陷的?再說當今圣上是先皇欽定的太子,大夏朝正統的繼承人,平王這是反叛謀逆,以下犯上,師出無名,這種跳梁小丑要是能成事,我把腦袋摘給你。”

“我怎么胡叨叨了,誰是真龍天子還不一定呢。那平王起事的時候不也說了么,大行皇帝臨終時下旨傳皇位給他,這圣旨就在徳貴妃手里,是太子知道后發動宮變,逼死貴妃,矯詔即位,所以平王才發兵北上,要接回貴妃的遺體,奪回王位,以正朝綱。”

“我呸,亂臣賊子的話你也信。皇上若是真要傳位給他,為何還要立靖王為太子?皇上重病長達半年,怎么不見下召他回京改立太子的旨意分明就是德妃那個賤人顛倒黑白,禍亂蒼生,她手中的才是矯詔。如今南邊大亂,把我們的財路都斷了,就是這個賤人惹的禍。”

他二人爭的面紅耳赤,其他人也都議論紛紛,獨涼棚里面一桌人默默無聲,鈴蘭一身男裝,靜靜的聽他們的爭論,心憂如焚。

誠如這些小民議論的那樣,老皇帝已于一月前駕崩,柴景昀即位,定國號為昌裕。可是就在大家為老皇帝的葬禮忙的昏天暗地的時候,徳貴妃忽然暴斃,死之前送出一封書信給遠在金陵的平王,大意是說先皇臨終時已下旨改立他為太子,傳位給他,可惜被太子知道后發動宮變,害死皇帝,毒死自己,毀了圣旨。這話細想起來漏洞百出,可是德妃不惜賠上自己一條命以增加其可信度,逼的六皇子不得不反。

平王接信后痛哭流涕,三度昏厥,被救醒后就在近臣辛羽晉,鄭淮,吳世芒的攛掇下起兵十萬揮師北上,大夏朝數十年沒有戰事,各處兵事松懈,一時被平王打了個措手不及,金陵,廣陵,徐州等多地被攻下。大軍已逼近大名府。大名府是上京的一道重要門戶,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剛坐上皇位的柴景昀立馬調了京畿精兵增援大名府,以求遏住平王北上的勢頭。唯一可惜的是春天里羌族又犯邊境,舞陽侯帶領二十萬薛家軍正在西北御敵,如今接到國內動亂的消息緊急回撤,但是最快也要一個月后才能趕來增援。

這些朝廷大事自有一幫文臣武將去頭疼,鈴蘭心憂的卻是另一件事。俞海村就在大名府向北不遠,若是平王真的攻克大名府,不出三日就可趕到俞海村,到時候安哥兒可就危險了。鈴蘭聽到平王起兵的消息后立馬就想到了這事,子諾安慰她會讓管事的去接了大家到京城暫避,但是鈴蘭仍不放心,執意換了男裝隨著小楊管事趕往昌州接人。

他們出來的時候平王還在打徐州,不幾日徐州竟已易主,叫鈴蘭怎不心急如焚。幸好路上接到書信,四叔已經帶了大家到昌州城內二房的宅子里暫避,昌州城雖然不比大名府城墻堅固,但是總比一個小村子好一些,鈴蘭這才安心了一點。

楊管事看出她的憂慮。低聲寬慰道:“二奶奶莫要心焦。平王前頭勢如破竹是因為圣上沒來得及準備,如今圣上已經調了三路大軍增援大名府,薛侯也帶著大軍在趕回來的路上,當可阻住平王的攻勢。再有一天就到昌州府了,一切等到了家再說。”

鈴蘭點了點頭,按下心中的慌亂,喝完了水又和眾人急急朝家趕去。

昌州俞府內,鈴蘭和海氏相對而坐喝茶細談。一年多不見,海氏愈加容光煥發,可見這些日子來她過的頗為舒心。她已經有二個月的身孕,說話時會偶爾無意識的撫摸小腹。

看鈴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海氏也有些不忍:“母親還是執意不肯走么?”

“是啊,太夫人年紀大了,本來就不肯遠離故土,如今加上你有身孕,她更不肯讓大家一起長途跋涉去京城了。”

“如果說心里話,我也是不愿去京城的。這些日子大家討論此事的多了,都說畢竟叛軍離著這里很遠,中間又隔著大名府,輕易打不到咱這來。即使叛軍攻下了大名府,我們再走也不遲啊。”

鈴蘭擰著眉,手指輕輕的敲著案幾,她也知道故土難離,俞家在昌州家大業大,一下子全然放棄遠走京城是很苦難的決定。

可是,她總是覺得這次的戰爭不會輕易結束,主要是德貴妃毅然決然的赴死和在皇宮那次偷聽到談話,讓她總覺得吳家已經謀劃多年,這次起兵是勢在必得。叛軍這么短的時間里連下十幾所城池,更是堅信了她的想法,更可怕的是,柴景昀也不是輕易認輸的人,兩方很可能在大名府以及昌州府一帶展開激烈的爭奪戰,若是那樣,留在這里恐怕兇多吉少。她思來想去,大名府和昌州都不安全,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京城。如果平王真能打到上京,那么無非皇位上的人變變而已,上京的民眾不會有生命危險。所以連日來她苦勸諸人,希望大家能趁著太平的時候去京城。

可是無論她如何苦勸,老太太還有四叔都不愿輕易離去。聽說叛軍和趕去增援的神威軍在大名府展開了幾場戰役,算下來還是神威軍勝的多一點。大家更是認為,等薛侯的軍隊一到,叛軍就會被擊退,他們也不用躲避了。

鈴蘭還在思索如何勸動海氏,忽然自外面跑進來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兒,粉面紅唇,強壯可愛。噔噔噔的跑到海氏前面:“嬸嬸,嬸嬸,你看我抓的小雀。”

海氏溫柔的撫著小男孩的頭:“安哥兒,你又頑皮上樹了,小心被祖母知道打你。”

“我才不怕呢。”小男孩驕傲的仰起頭:“太奶奶頂多嘮叨幾句,又不會真的打我。”他說完話又低頭逗弄手中的小雛鳥玩。那小鳥驟離鳥窩,又被他攥的很不舒服,驚慌的呀呀直叫。

鈴蘭看著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和海氏如此親近,再也無暇想其他,只想把安哥兒摟盡懷里好好的疼愛一番。她溫柔的朝著小男孩伸出雙臂:“安哥兒,來給姨娘抱抱!”

誰知小男孩只抬頭掃了她一眼,又扭身撲到海氏懷里:“才不!”

鈴蘭放柔了聲音細細的哄她:“嬸嬸肚子里有小弟弟了,你不要鬧他,小心碰到小弟弟會疼哦,來姨娘這里,姨娘給你剝松瓤吃好不好?”

安哥兒只是低著頭逗弄著雛鳥不理她。

鈴蘭看著他手里的小鳥有些可憐:“安哥兒,待會兒鳥媽媽回來看不到雛鳥會傷心的,安哥兒是好孩子,把小鳥還給鳥媽媽好不好?”

誰知安哥兒突然抬頭瞪目:“要你管?啰里啰嗦的女人,好討厭。”

這下屋里兩個女人都愣住了,海氏尷尬的笑了一下,推著安哥兒:“那是你親娘呢,怎么能這樣說話,你看你娘都傷心了。”

“他才不是我娘。”安哥一跺腳跑了出去,邊跑還邊喊道:“太奶奶說了,她就是個奴才,我是主子,她不是我娘。”

海氏待要再說,安哥兒已經跑的無影無蹤了,回頭看見鈴蘭僵坐在那里,眼淚嘩嘩的流了滿身滿臉。

海氏心下也有些不忍,慢慢扶住她的肩膀:“別哭了,別哭了。哎,安哥兒這孩子本性還是好的,只是太夫人有時候會對他說些閑話。”

鈴蘭再也忍不住,趴在海氏懷里失聲痛哭。

海氏一下下的撫著她的脊背,心里也很酸楚。這就是姨娘的命么,千辛萬苦生的兒子卻不能養不能見,前些日子聽丈夫說子諾幾次三番的來信說要將鈴蘭扶正,她和丈夫也都為很高興,認為她總算苦盡甘來熬出了頭,沒想到又被親生兒子在心口插上一刀。俞家老太太也不是糊涂的人,卻偏偏在嫡庶妻妾上認死理,幸好自己是她的嫡親兒媳婦,要不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

鈴蘭哭了好久,似乎要把這一世受的委屈全都哭出來,最后還是丫環進來說四老爺在書房等她,才強忍著收了淚來見四叔。

俞正欒找她來主要是把一年來屬于大房的田莊出息交給她,鈴蘭看著兩張各五千兩的銀票有些發愣:“四叔,為什么這么多?”

“不多。這一張是田莊上的出息,你帶給子諾;這張是鋪子里的分紅,給你的。你上次不是說要入我的股么,還出了這么多主意,真別說,用了你的主意后生意果然大好,我又把你的法子推廣到其它地方的商鋪里,也都不錯。因此這些是你應得的。”

鈴蘭紅了臉:“那些不過是隨便說說,紙上談兵罷了。怎么比得上四叔實實在在的辛苦,這些我不好意思拿。”

“拿著吧,你若不收就不是一家人了。聽四叔的話。”

鈴蘭只得收了銀票,又好奇的說:“可是這田莊出息也多了很多,我記得以前兩個莊子一年出息頂多三千兩,這多了將近六成啊。”

四叔神秘的一笑:“你四嬸打理田地是一把好手,經她的手后,我們的田莊至少多打四成糧食。再加上春天里和羌族打仗,急需軍糧,糧食都賣了個好價,所以多了些。”

鈴蘭恍然大悟,看不出海氏比她大不了多少,卻如此能干。里里外外事事來的,怪不得四叔提起她一臉幸福的樣子,實在是羨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