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不易77姨娘不易_wbshuku
77姨娘不易
77姨娘不易
素心的突然消失還是引起靜之的注意,鈴蘭不得不編了一個很美麗的故事來應付女兒的追問,素心姐姐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了。以至于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小丫頭見人就說,如果你們要去尋找幸福,請千萬不要丟下我!
鈴蘭對于女兒茂盛的想象力、觀察力以及和別人自來熟的能力很是頭疼,幾天后又向子諾重提找先生的事情,至少找個繡娘教教女紅也是好的,這方面她根本拿不出手,但她明白女兒將來也是如此的話,肯定會影響她的終身幸福。
子諾卻仍是一副我家有女我驕傲的神情:“到京城再說吧,這么小就拘著學女紅,累壞了孩子的眼睛怎么辦。”
“京城?難道我們要回京了么。”
“嗯,前幾天寧兄就來信告知,皇上有意調我任戶部侍郎,如今行文也下來了,九月后進京。”
“真的?”鈴蘭精神一震,但隨即又有些遲疑:“皇上,該不是想重提變法吧?”
“你說呢?”子諾橫了她一眼:“自圣祖爺以來,承平日久,政務松弛,朝堂上下一片靡靡之風,看上去歌舞升平花團錦簇,內里早就蛀空了。國庫一直入不敷出,年年卯吃寅糧,最好的時候庫銀也只夠支持朝廷六個月的花銷。西邊的羌族雖受重創但并未遠走,經過十年來的休養生息又蠢蠢欲動,南面海疆廣闊,屢屢有海盜來騷擾,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卻沒有有效的辦法遏止。這些頑疾一直是圣上的心病,無奈國庫連正常的開銷都捉襟見肘,哪里敢興戰事?”
“這次旱災雖不算嚴重,各府各縣減收的也不在少數,皇上仁厚,凡報災情的地方賦稅減輕三成,如此一來戶部更加窘迫,那些個老臣日日在朝堂上哭窮。后宮自皇后帶頭裁減用度,九皇女的周歲宴連有品級的命婦都未請,三年一次的選秀也免了。可是光靠這又能省下來多少?倒是去那些勛貴有爵之家看看,依舊日日笙歌醉生夢死。為何如此,還不就是靠著他們名下的田多地廣,花用不盡。”
“所以說,要想充實國庫,國強兵精,還要從變法入手。只有讓那些權貴把田地吐出來,把該收的賦稅都收上來,才能保大夏朝千秋萬代安穩如山。”
鈴蘭很明白朝廷的處境和問題,也明白皇上和子諾的心情,十年來,昌裕帝任用賢才,扶持寒門,整頓吏治,輕徭薄賦,與民生息,對于那些躺在爵位上作威作福的官N代則毫不留情的打壓和裁撤,都是為了這一天做準備,變法,終于要來了。
“那,敏情和敏惔……”
“敏情就送回去吧,此去京城事情繁雜,未必能顧她周全,至于敏惔,既然有花姨娘說的這些事,當然不好再送回去。我寫封信給二弟三弟,想來他們也會答應的。這次考績,我本來也想借著之前捐款的事給二弟報個優等,無奈前幾日他鬧出點亂子,能保住現下的職位就很不錯了,再要高升絕無可能。”
“又怎么了?”
“還不是前些日子的旱情鬧得,各地糧價紛紛上漲,豐年米賤,災年米貴,也屬常情。偏偏二弟不許申縣的糧行上調糧價,有些個冒頭的便說他們為富不仁,哄抬物價,禍害鄉里,魚肉百姓,抓進去坐牢的有十幾個。此舉雖然鎮住了那些糧商糧販,但商人哪有不重利的,他們私下里偷偷把糧食運到申縣外面再賣,譬如幾十里外的洛縣,每斗糧食便可多賣七十個錢。如此一來申縣的饑荒反而比周邊都更重些。”
“二弟聽人說街上買不到糧食,便把最大的那間糧行的掌柜捉來盤問,他只咬定災年糧食收不到,二弟倒也信了,誰想那掌柜有個對頭在衙門里做師爺,和他平日里有些私仇,便把商人們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都說給二弟聽。二弟氣惱上來也不管什么王法律令,竟將那掌柜打了四十大板后又游街示眾,你想七月的日頭何等毒辣,回來當晚那掌柜就死在獄中。”
“如此一來經商的都不干了,市面上十鋪九關,都擁到縣衙討說法。說起來這事確實是二弟的不對,商人販貨到別處并無不是,律令也未禁止,他怎可因此判罪,將人打死?二嬸家也是行商出身,難道會做虧本生意不成?若非他之前執意打壓糧價,便允許他們少漲個一兩錢,也不會出此大事。誰知他梗著脖子一意孤行,最終弄到無法了局。”
鈴蘭默然,子語在她的觀察里一直屬于志大才疏性格偏激的類型,沒想到他還真搞出了人命案,這事可大可小,端的看糧行幕后之人勢力如何,不過聽子諾的意思,倒也還能壓得住。
“可惜那掌柜,人家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平白丟了性命,一家老小如何活命?”
“我已著人送去銀錢安頓他的家小,他家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十八歲了,正好頂門立戶,糧行對其也多有照拂,還不至于困頓無依。”說到這里,連子諾都有些不忍。
“世人只看到那農民日日在田里勞作,商人卻是低買高賣,毫不費力便有賺頭,便重農抑商,恨不得將經商都趕盡殺絕才好。殊不知,這商人的辛苦不亞于農民,千里奔波,沐雨櫛風,販賣貨物,調配余缺,遠的不是,單說四叔從南洋帶回來的洋芋,如今推廣開來,那些長不了稻子的旱田也能出產糧食,這豈不是商人的功勞?二弟空有救萬民于水火的善心,卻沒那份能耐,不懂世俗經濟,不通民情民意,不察人心善惡,若真的讓他為官做宰為天下蒼生謀,也只會好心辦壞事。當真可惜可嘆。”
子諾扭了一下她的鼻頭哈哈大笑:“此言甚得我心。”
因著不久后就要回京,鈴蘭亦有些惆悵,京城這圈子她不是沒混過,頗有些人嘴甜心苦,兩面三刀,慣會捧高踩低。見人下菜碟,上頭一臉笑,腳下使絆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都是全掛子的本事。比起回去和這些人周旋,她更愿意和子諾孩子們在外省過簡簡單單的生活。
不過回京也不是全無好處,子諾升了官不說,安哥兒也到了說親事的年齡,虹哥兒回京后也可得到更好的教育,就是靜之,雖然還小,也該在交往中歷練歷練,省的日后吃虧。
想到這些,鈴蘭便不愿再拘著靜之,反而積極為她的四歲生日做準備,廣撒請帖,請同僚中差不多大的孩子們都來聚一聚。
生日那天天高氣爽,鈴蘭準備了秋千、木馬、積木、毽子等諸多小孩子的玩意,一院子小朋友們嘰嘰喳喳,十分熱鬧,靜之一會兒和這個玩玩,一會找那個說說,猶如穿花蝴蝶一般,玩的第一暢快。
鈴蘭還親手烤了一個蛋糕,奶油是她犧牲了無數雞蛋牛奶鼓搗出來的,再放上幾顆草莓葡桃等水果意思一下,饒是如此,這個簡陋版蛋糕也讓一干小姐少爺瞪大了眼睛,有幾個小一點的已經在咽吐沫了。
靜之驚訝的看著娘親變出四根小蠟燭,小心翼翼插在蛋糕上:“靜兒,一會蠟燭點燃后,你默默許個愿,然后一口氣把蠟燭吹滅,愿望就會實現哦。還有,記住愿望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
小丫頭躍躍欲試的盯著鈴蘭,守之在旁幽幽的說:“她能一口氣吹滅四根么?一根還差不多。”
“你知道什么,幾歲生日就要插幾根!”
“那娘等你過生日的時候,這蛋糕豈不要插滿了?”兒子一臉驚詫之色。
鈴蘭一頭黑線的看著兒子,毅然決然的忽視了他的話:“寶貝兒,準備好了哦,媽媽要點蠟燭咯。”
小小的火焰在風中搖曳,靜之小大人一樣的閉眼許愿,然后鼓起腮幫一口氣把蠟燭都吹滅了,周圍立馬爆發出一片歡呼聲,鈴蘭小心翼翼的握著她的手切蛋糕,再幫她放到一個個準備好的碟子中。
“惔哥哥,給你吃!”靜兒果然第一個把盤子端到敏惔面前,鈴蘭神色復雜的瞧著女兒,誰都沒有注意到一直隱在人后的馮奕宸眼神一暗。
吃完蛋糕,十幾個孩子又四散玩去了,鈴蘭吩咐了丫鬟們看緊他們不要掉到池塘里,悄悄回房換衣服,路過假山時,聽見山背后有人在私語:“惔哥哥,你可知道嬸娘一家馬上要進京了。”
“不曾聽說。”
“惔哥哥,你幫我說說情,讓嬸娘把我也帶去吧。”
“這事大人自有分寸,豈是我們能左右。京城離此千里之遠,你當真舍得爹爹阿娘?”
“惔哥哥,你那你想不想去京城?既然你都想去,為何要勸我留下?”
“大人的事情不由我們做主,你若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走了。”
聽到腳步聲鈴蘭本能的找地方躲避,卻聽到敏情一聲輕斥:“站住,敏惔,你別以為那點心思能瞞住別人。”她放慢了聲音一字字說:“你要是不替我去說情,我就把你和覬覦堂妹的事情說給嬸娘聽,看她還會不會帶你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