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不易

93 番外之俞靜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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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番外之俞靜之下

93番外之俞靜之下

那天的對話不歡而散,看著他抿嘴不言快步離去的身影,連遲鈍如我也看出他生氣了。可是,這又不是我的錯,憑什么你喜歡我我就要喜歡你,娘親說的對,他果真自負高傲難伺候,非我良人啊。我拍拍衣服又回去找阮桐說話了。

消除了誤會的我和阮桐倒滿談得來的,說起江湖上的事情和整人的方法,我倆常一起捧腹大笑。他不止一次的說,要是早認識你該多好,或者那次趙家莊的事情你若在該多好,又或是我曾在燕山頂上看日出,那時你若在多好。

對于他的這些話,我也有同感。江湖雖然熱鬧好玩,但我也會旅途寂寞,那些美景美食和美好的心情,若是有人在身旁分享就完美了。我甚至在心里偷偷想過,他似乎很符合娘親說的家世簡單身份不高的擇婿條件嘛。

堪堪兩個月后,阮桐就躺不住了,總是嚷嚷好不容易來了京城卻只能躺在這小小屋子里數房梁。我拗不過他,同時自己也玩心重,便日日帶了他四處游逛,我們最常去的地方還是知味觀,因為白姨不會問我們要飯錢。阮桐的事情我當然不敢告訴母親,他又是個身邊留不住錢的主兒,自然沒有多少積蓄,所以我們的吃喝玩樂只能靠我那點月錢維持。

酒足飯飽之后的我不樂意動彈,捧著杯碧螺春聽阮桐講故事也挺不錯,如果,沒人沖過來打斷就更不錯了。

“靜兒,你難道就是因為他拒絕我的提親。”文弱的馮狀元臉紅脖子粗,指人的手都微微顫抖。

說真的我已經被纏的有些生氣了,要不是大哥二哥言辭鑿鑿的說我小時候也是這么纏他的,我才不愿意理他呢。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我拒絕不是因為任何人,只是因為我已經記不得你了。”

“可你小時候還抱著我脖子不撒手呢。”

“既然你也說了小時候,那就說明這事已經過去了。你若真的那么在意,就去找那些依舊抱著你不撒手的人好了。”我有些口不擇言:“你不會就是因為我抱過你而求親的吧,這么些年來我抱過的人多的數不清,也沒見都來找我啊?”

我成功的看見他張口結舌的怔在那里,然后失魂落魄的轉身走了出去。總算清凈了,只是,為什么店里的其他人都神色古怪的看著我,包括阮桐!

我方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今天我沒有易容化妝,一個十六七歲如花的少女,說出這樣的話實在,呃,太驚世駭俗。

我漲紅了臉,但仍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高昂著頭朝看我的人掃視了一圈后才回到位子上,經此一鬧,我也無心再留在此處品茶聽故事,和阮桐匆匆離去。

知味觀外不遠就是護城河,河堤上綠柳婆娑,景致如畫,我們倆一前一后的默默走著,誰都沒有說話。但我依然能覺察到氣氛有些微妙的變化,阮桐看起來心事重重,我想是因為我之前的失言,雖然我問心無愧,但最好還是解釋一下吧,畢竟不可能人人都想娘親那樣理解我的。

“那個,我剛才那話是氣那書呆子的。呃,我的意思是以前我混江湖的時候,什么張家的小子,李家的大娘都抱過,你不要想多了。”

他站住,轉身:“靜之,我沒有想多,我只是發現,你比我想象的還要直爽豪放。”

“我知道,哥哥嫂子們也都這么說。”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娘說我就是個直腸子,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

我慢慢的停住話頭,覺得他看我的目光不復之前的清澈,帶著些晦暗不明的意味,過了好久才很艱難的說:“靜之,我覺得,我們似乎更適合做朋友。”

“做朋友,我們本來不就是朋友么?”我嗖乎截住話頭,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這話什么意思?”

他卻逃避了,挪開眼睛望著河對岸的柳枝好半天不做聲。

我細細的咀嚼著他話的意思,淚水不知怎么就氤氳了眼眶,不能哭,不能哭,我死命的告誡自己,你不能像那些嘲笑你的女人一樣哭哭啼啼,你是驕傲的俞靜之,應該像豹子一樣優雅高貴。我拼命忍住淚水,一字一頓的說:“你說錯了,或許我們連朋友都不適合做。”

提著裙子跑了好久,我才意識到自己還是失態了,抱著膝蓋在河邊坐下,豆大的淚珠滴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漣漪。不知怎么就想起娘親以前頌過的一段詩:向君一揖莫相疑,你既無心我便辭。撫扇高歌題夏雨,彈琴長嘯坐秋池。人生至快應為老,世上堪哀只有癡。莫負春江鱸膾好,早居三徑倚東籬。

就如我拒絕了馮奕宸,別人也有權利拒絕我,其實這樣挺好的,早一點看清自己的心意總比晚一點好,可是為什么心里還是這么痛。

“這就是你選的情投意合的人,好像也不怎么樣嘛。”

我嗖的回頭,是張靜齋,一副了然的樣子應該看到了不少好戲。不知道為什么,在她面前我總是很沖動,兩眼一瞪脫口而出:“要你管!你管的著么?”

“我確實管不著,不過做為大哥哥勸你一句罷了。其實并不是低嫁就會幸福。男人都是愛面子的,一個身份低微的人敢娶當朝宰相的掌上明珠么?愿意娶么?娶過來后愿意你依舊日日如此任性胡鬧么?”

我沒想過那么多,我的腦子亂哄哄的,愛情在我看來,就應該是簡單甜美的,應該是超越一切世俗門第觀念的,就像父親寵愛母親,兩人數十年來仍然把對方看的比自己眼珠子都重要。

“所以,”他逼近一步,幾乎碰到了我的鼻尖:“我理解你母親希望你得嫁良人的心情,不過我不認同她挑女婿的眼光。如果你真想嫁得好過得好,就要改改你的脾氣。”

他這是什么意思,算是表白么,我的心砰砰亂跳,想說點什么扳回顏面,但話沖出口卻變成了:“我的事和你有什么關系,要你來指手畫腳?”

又是一次不歡而散!

那天之后我在府里安生了很久,一是因為惔哥哥多年外放后調任京官,我和他有說不完的話;二是因為靜齋那天的話讓我很受刺激,其實同樣的話以前也有很多人給我說過,只不過我從來聽不進去。三是因為我不想見阮桐。

不過當我聽到他被抓的消息時還是很震驚,他確實是個江湖慣偷,不過已經金盆洗手很多年了,這次他來京城找我,更不會主動作案,為什么突然就被官府抓走了呢?我第一反應是張靜齋背后搗的鬼,雖然我那天很生他的氣,但我也不希望他因為我被抓,所以我第一時間沖到張家去找張靜齋討說法。

可是他不在家,我這才知道,幾個月前他就出發回西北軍營了。那么阮桐的事情就不是他做的了,我又郁悶又發愁,在街上亂轉了很久才無精打采的回到家。

沒想到我剛回到家就得到小丫鬟的回報,一向溫文爾雅的父親朝娘親發了火,責怪她任由我和如此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還說要今年就把我的婚事定下來,而且,娘親也同意了。

我坐在屋里愁啊愁,連娘端來我最愛的楊枝甘露也喝不下去,一疊聲的求娘不要這么早把我嫁出去。娘撫著我的長發:“靜兒,你也不小了,還這么小孩子氣可怎么辦啊。要說是娘耽誤了你,一直不舍得要求你嚴守閨禮謹言慎行,才鬧出這么大的事。你到底是女孩子,由不得你像哥哥們一樣胡鬧啊。”

她拿出一個字條給我:“這是阮公子寫給你的,他已經離開了京城,今后,你就忘了他吧。”

我接過字條,上面只有短短的幾十個字:你是我見過的最奇特的女子,而我,只是一個最平常的凡俗男子,我的過往和現在都讓我失去陪在你身邊的勇氣,靜之,忘了我吧,就像你忘了一路走來遇到的那許多人!

“你的親事,是英國公夫人親自央了張夫人保的媒,想來你嫁去也不會受委屈,張家公子老成持重,年紀輕輕就立下赫赫功勛,也算是年少有為,你爹爹已經答應了,你就別讓他為難了。”

果然是他,他果然提親了,我有些呆呆的:“可是,娘,他人都不在京城,你知不知道?”

“娘知道,身為武將保家衛國都是應當的,以后諸如此類的事情你都要忍一忍了。婚期定在年底,到時候他就會回來了。”

看來無論做什么都不可能改變爹娘的決定了,我反而覺得有種解脫的感覺,遲早要嫁人的,既然沒有找到讓我怦然心動的男子,那么嫁給誰也無甚差別。當人家的媳婦肯定不如做姑娘的時候自在逍遙,但至少我已經過了十六年肆意妄為的歲月,但是為了爹爹和娘親不再擔心,我也要過得好,我是驕傲高貴的俞靜之,天底下沒有什么事能難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