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在黑夜里撒點兒野

24.24

她想在黑夜里撒點兒野_影書

陸良鋭的怒氣來得旺來得迅速,他是精短的短發,看著跟炸毛了一樣,他脾氣不好,和筱白是相信的。

他當過兵,身體強壯,她又故意說了這么多輕視他的話,心里估計快氣炸了吧。和筱白聽人說過,當兵的平時訓練任務重,心里憋著勁有些個是能動手就不吵吵的急性子,和筱白看陸良鋭眼睛都瞪圓了,她心里有幾分膽怯,如果陸良鋭真動手,在體力方面,是完全能輕松吊打她的。

“說了這么多,你餓不餓?”誰知,他氣了很久,悶悶說了這么一句。

奇怪,剛剛明明還那么生氣的人,突然又散的莫名其妙。

和筱白上學不多,卻是知道一句話的,“心有猛虎,細嗅薔薇”,說得就是陸良鋭這樣的糙老爺們的反差萌。以前和筱白覺得男人就該說一不二,生氣就是生氣嘛,怎么能一會兒一變呢太沒主見了。現在看陸良鋭,她除了想笑感到更多的是感動,不是不發脾氣就是真的是沒有脾氣的軟性子,不發脾氣是因為他能容忍得多,舍不得的多。

和筱白想這可能是陸良鋭的策略,就是故意以柔克剛讓她自責和愧疚的。看吧,她多惡毒啊,明明是她故意勾他的又能理直氣壯和冠冕堂皇地說出一長串為他好的話,為的就是甩開他。看吧,他多善良啊,她都這樣貶低他了,他還能關心她餓不餓。

明知道可能是他的計謀,和筱白卻是受用的,因為從來沒人這樣遷就過她,一直是她去遷就別人的。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

“不吃,晚上吃了長胖。”和筱白仍舊是用強悍掩飾她的動搖,看陸良鋭狼吞虎咽的,她沒好氣地說,“我說這么多,多傷自尊啊,你怎么還不走啊。”

“你說這么多,是不是就想讓我以后都不要聯系你了?”陸良鋭嘴里吃著食物,腮幫子鼓著,看起來有幾分憨厚像。

“對啊。”從剛才,她不是一直在表達這個意思嗎?很難理解嗎?

“美得你。”陸良鋭哼了一聲,“你還欠著我二十多萬,我這時候不聯系你,那我的錢不是打水漂了。”

“……”和筱白裹著運動裝,一陣風吹過,幾片樹葉悠悠揚揚地飄下來,剛好落在她腳邊,她有幾分凄涼像幾分傻愣樣,宕機許久后,訕訕地說,“我忘記這茬了。”

“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不聯系你的。”陸良鋭說,“你得把錢還給我,我要娶老婆的。”

“行,我盡快把錢還給你。”畫風好像突然就變了,沒有了傷感和□□味,剩下金錢的銅臭味了。

“我不管,反正你把錢還給我就行。”陸良鋭繼續吃。

和筱白記得,和媽以前說過,要過日子,好脾氣的得配好脾氣的,壞脾氣的也要配好脾氣的,要不吵起架來,誰也不讓誰,只能甩鍋砸碗的吵吵鬧鬧,有個好脾氣的能退一步就圓回來了。以前和筱白不理解和媽說的這是什么意思,認識陸良鋭后,她漸漸明白了。

她脾氣不好,他脾氣也不好,她從不壓著自己的脾氣,陸良鋭就自覺壓著。比如今晚的情況,她說那番話挺過分的話,如果陸良鋭的臭脾氣也上來,兩個人爭得臉紅脖子粗的,估計也不會辯出來個對錯來,結果肯定是憤憤而去,傷了感情,肯定不能像現在這樣和和氣氣地坐著。

這么想想,和筱白覺得,陸良鋭還挺聰明的,是個有人生大智慧的男人。

想想,把他的分數往上提提,到四十分吧。

和筱白挺尷尬的,她又見陸良鋭吃得香,也不問她吃不吃了,“真那么好吃?”

“反正你不吃。”陸良鋭吃到最后一口,在和筱白專注的眼神里,全部塞進嘴巴里,嗚嗚啦啦地說,“好吃。”

和筱白用腳踹他,他側身閃了閃,她的腳就落在他屁股上,她用力踹了一腳,“去給我買一個。”

“沒錢了。”陸良鋭握住她的腳踝,食指和拇指圈著,故意拽她。

和筱白嚇得用手摳著凳子,驚慌失措地叫,“別扯了,我要掉下來了。”

陸良鋭放開她的腳,撿起地上的人字拖給她穿上,“給我錢,我給你買。”

和筱白拿了張十塊的給他,“不要辣椒不要肥肉,聽到沒有。”

陸良鋭嗯了一聲,去買了,那個攤位在路的另外一頭,要經過熙熙攘攘的夜市整條街。

“什么都挺好的,就是太窮了。”和筱白嘆口氣,她翹著腿等陸良鋭回來,自言自語,“屁股還挺彈的。”她沒告訴他實話,他優點很多,唯一的缺點就是沒錢,男人不能慣著,不然會驕傲的就不聽話了。

陸良鋭回來,又買了另外一份其他的,看著比和筱白這個賣相更好一些。

和筱白兇巴巴問他,“又買一份?你不是說沒錢了嗎?”

“給你買東西沒錢,我自己吃還有錢,你不是不愿意見到我了么,我為什么還要為你花錢,誰知道你吃飽后會不會繼續拿話噎我。”這會兒,陸良鋭話倒是多起來了。

和筱白又拿腳踹他,鬧著玩一樣,平時她沒這么幼稚的啊。

陸良鋭見她又要踹自己,站起來躲得遠遠的,“你別動不動就上腳,這是在外面,影響不好。”其實他不敢和她坐得太近,擔心自己會禽獸不如。

“過來,讓我嘗嘗。”和筱白對他招手,等他過來就著他沒吃的地方,咬了一口,覺得味道比自己這個好,就強制和他交換了,“這個給我,你吃這個。”

“你怎么這么不講道理。”陸良鋭哭笑不得,“你一方面不讓我追你,一方面又這樣欺負我,有你這樣的嗎?”

“我就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她就是這樣,讓人愛的心癢又恨得牙癢。

可到底是,心癢比牙癢更多一些。

“我啊,人還是好人的,就是看多了悲歡離合的哀,吃夠了人情冷暖的苦,心跟著滄桑了,看起來不像好人了。”吃飽了,和筱白難得自我剖析,“誰不想簡簡單單的生活,平安又喜樂的,難道我不想像別的女孩子一樣,被人愛著被人疼著嗎。如果我能生在富裕家庭里,沒吃過什么苦,我也能真善美純潔又可愛的,可我沒生在那樣的家庭,我就必須讓自己強悍起來,才能保護自己和愛的人,”

“看再多的悲歡離合,也只是別人的離別。”冷不丁的,陸良鋭接話,聲音還是那么好聽,“把別人的結果代入自己的感情,然后懲罰自己,這并不是明智的舉動。”

和筱白一愣,仔細想想好像的確是這么回事兒,調侃他,“沒想到,你還是個有人生大學問的人。你上高中了嗎?”

“上了。”

“到幾年級?”

“四年級。”陸良鋭說。

和筱白又愣了一下,“你復習了?然后還沒考上?”

“不是高中,是大學。”陸良鋭繃著一張臉,突突往外扔雷,“我上過大學畢業,Z大,專業學的土木工程。”

“那你怎么開出租車了?”和筱白更楞了,“你學校沒名氣?不會啊,這不是所好學校嗎?還是你凈逃課沒好好學,找不到工作?”

“不是,不想做房子方面的工作,就換換。”陸良鋭說的云淡風輕,“我是從大學去當兵的。”

“那你當初為嘛要學這個專業?”和筱白真挺好奇,對她來說,能有學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怎么還有人不珍惜呢。

“家里人讓選的。”哥哥學工程弟弟學管理,兄弟同心,打算得真好啊。

“你在哪個工地上待過?”和筱白仍是懷疑他的話,“我怎么聽都覺得你在忽悠我。”

陸良鋭隨口說了個項目名稱,和筱白更驚訝了,“金塔地產?不僅是A市在全國都是排的上名次的啊。原來你年輕時候這么牛逼啊,可惜可惜,現在怎么混成這樣了。”

“我現在一樣厲害。”陸良鋭不滿著反駁。

“行行,你牛,你一直牛。”和筱白恭維他,“給你說,我去金塔面試過。”

“結果呢?”

“看現在就知道結果了啊。”和筱白唏噓不已,“金塔是專業做房地產公司的,公司大管理完善,人事部那關的招聘我就沒通過,就算我說我在榮輝業績還不錯,可惜人家根本就瞧不上榮輝。”

“你想去金塔?”

“對啊,聽說福利好業績提成提點也挺好的,正規又賺錢,誰不想去啊。”和筱白自然地說。

“或者,我能幫你。”陸良鋭淡淡地說。

和筱白揶揄他,“你怎么幫我?是認識的有包工頭嗎?”

陸良鋭跟著笑,“你真想去嗎?想去我幫你啊。”

“算了。”和筱白又說,有點頹廢,“我在這邊剛站穩腳,業績還不錯收入也穩定,如果換去金塔,那里都是能人,我別吊車尾的,收入還不如榮輝呢。”

“你挺瞻前顧后的。”陸良鋭評價她。

“是啊,我一家老老小小要養呢。”和筱白嘆口氣,舉著手臂伸懶腰,“沒有把握的事情,我可不能做。不過也就是再苦幾個月,等我妹妹畢業了,我少出一份學費,就能輕松不少。”

她往上揚著,上衣揪起來一大截,露出白皙又平坦的小腹。

陸良鋭看到了,動手幫她拉下來,蓋住肚皮。

“你做什么啊?”和筱白瞪他。

陸良鋭被逮個正著,臉又紅了,“你衣服上去了,我幫你拉拉。”

“趁機占我便宜的吧。”和筱白看他的臉,發現新大陸一樣,“你一個大男人,怎么動不動就臉紅啊,你該不會還是個……”

“……”陸良鋭捂住她的嘴,不讓她把那個詞說出來,尷尬得耳朵脖子都紅了。

和筱白掰開他的手,看他這個反應,更吃驚了,“你還真是啊!我的天啊,你真是個稀缺品,這么秀色可餐的,怎么還沒人把你吃了呢。”

“我送你回去。”陸良鋭拉著她起來,沉著臉警告她,“別再說了,再說我真發脾氣了。”

“你發啊,你趕快發吧,讓我見識見識。”和筱白戳他的肋骨,故意挑釁,“老處兒。”

陸良鋭這個人吧,在別人跟前就寒著一張臉,生人莫近的難相處樣子,在和筱白跟前卻跟變了一個人一樣,能笑能怒能無可奈何的,其實只是想讓著她。

他抓住她的手,手大,完全包住她軟若無骨的手。

和筱白覺得自己又熱又燥的,她甩著陸良鋭的手,“好了好了,我不鬧你了,回去吧。”

陸良鋭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指尖,“我上過大學現在還是個跑出租車的,你沒上大學生活也不差勁。有沒有上大學,并沒有那么重要,你很優秀很聰明,學歷不該成為你的枷鎖。”

和筱白心顫著,她偏頭笑,“你這是安慰我嗎。”

“我想讓你笑。”他說。

和筱白愣住,幾秒鐘后,她攏著吹亂的頭發,偏著頭對他笑,明媚得很,“像這樣嗎?”

“嗯。”陸良鋭走在前面,他勾著頭溫柔地她說,“走吧。”

“好。”她輕輕地應了一聲,跟著他走。

今晚相處不算愉快的,有好幾次的尷尬和冷場,和筱白知道是她造成的,她相信陸良鋭也清楚,可他還能保持著風度送她回來,和筱白挺感激他的,“我發了工資就還給你一部分,我不會不還錢的。”

“嗯。”陸良鋭安靜很多,“我不急著用。”

“不娶老婆了?”

“你不是說沒房,娶不到嗎?”

和筱白贊賞地點頭,她看著窗外心慌慌的,“終于開竅了,我就不耽誤你賺錢了,回去了。”

“我不急用,不會催著你還錢,你不要有壓力,錢是賺不完的,注意身體。”陸良鋭叫住她,他站著比她高出很多,跟棵大樹一樣,“我也不會用還錢做借口,威逼利誘讓你做什么不情愿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不用自作聰明給我下馬威。”

“謝謝你。”和筱白知道他說的是今晚她主動吻他的事情,的確是她昏了頭,她真誠地說,“陸良鋭,其實你挺好的,就是沒錢。”

陸良鋭這次應該是真生氣了,話說得也難聽,“和筱白你除了一副好看皮囊,脾氣壞又口是心非,為了不被人拒絕就要先拒絕別人,說話又狠絕,真是沒一點優點,放心,我不會在你這里耗太多時間的。”

和筱白站在原地看著他晃晃悠悠的車屁股,她哭笑不得,原來他一直在生氣啊,在結束的時候,才甩出這一番話來,為了扳回一城一樣,幼稚得可愛。

在那天之后,陸良鋭沒有再給和筱白打電話,和筱白覺得這才是正確的反應,哪有一個人在她說過那么難聽的話之后,還能照樣和她交流的,那不是沒心沒肺是什么。

不過,想起陸良鋭那晚的表情和言語,和筱白還是覺得溫暖。

她看的是別人的冷暖,代入的卻是自己的情感,想想的確是挺傻氣的。

就算經歷過再多讓人心寒的事情,都不該缺少對生活的熱愛,如果有一天,她愿意熱愛生活了,第一個應該感謝的人是陸良鋭吧,感謝他陪她走過人生的所有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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