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庶為貴

第七十九章 夠不著自己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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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音患得患失了整晚,好在葉翾的身體條件還算不錯,渾渾噩噩的說了一晚上的胡話,第二天的時候總算是退了燒。

她也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要知道她即沒有出神入化的醫術,這里也沒有草藥,如果照顧不小或者病情惡化,葉翾的一條小命就要交待在這里了。

想著,她趁去釣魚的時候,順勢神叨叨的朝著一顆大樹跪了又跪,拜了又拜,一派封建思想的作派。

只不過這一次他倒是躺在床上整整三天都沒有睜眼,如果不是他呼吸一派平穩,又沒病沒燒的,賀蘭音估計得急死。

結果在她拿著一把菜刀過來思慮著要不要給他放點兒血刺激他醒過來的時候,那一直閉著眼睛的大爺終于幽幽轉醒,睜開漆黑蒙霧的迷茫雙眼,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餓。

得,她登時就跟一個斗敗的大公雞一樣,認命的去釣了魚,在葉翾焉焉的情緒下,去廚房里煮魚去了。

她的運氣好,釣了一條黑魚上來,她將魚刮了鱗處理好內臟之后,整條的丟進了鍋里,咕嚕咕嚕熬了許久,才將湯底熬成了乳白色。

這里沒有油鹽,但她偶然間在小后山里尋到幾根小蔥,此次也顧不得也許再也不會長出來的憂慮,她一狠心,就將那可憐的嫩蔥丟進了鍋里。

登時,那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就飄出了出來,賀蘭音喜滋滋的盯著煮的泛白的魚,第一次非常的有成就感。

盛了魚,賀蘭音卻是沒在屋子里發現人,她稍顯疑惑,順著小屋走出去,老遠的就瞧見葉翾背對著她坐在幽潭的邊緣,他垂著腦袋,水紋自他的腿腳處蕩漾開來,似在玩水。

賀蘭音心念一動,起了捉弄的心思,尾音兒也不自覺的提高了一分:“兒砸!”

喊完她就覺得一陣心虛,甚至還頗為警惕的退后了一步,然而那抹身影依舊垂著腦袋在玩水,似乎對她的話不為所動。

她拳抵唇邊輕咳一聲,大抵是覺得自己過了,這次聲音是更高了幾分:“十三!過來吃飯了!”

那坐著的背影依舊沒什么反應,甚至還能瞧見他腿腳邊的水紋蕩的更大了,顯然是玩上了癮。

“葉翾!”她又叫了一聲,心底隱隱的覺得有什么不對勁,正當她揣摩著要不要過去的時候,那人卻是轉過了頭來。

一雙清眸瀲艷無邊,唇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意,滿面欣喜的從幽渣里走了出來,甚至還頗為孩子氣的撿起地上的石子,轉身又丟進深潭里。

見里面的魚兒驚恐游走的模樣,他還甚是愉悅的笑出了聲。

賀蘭音擰了眉頭。

葉翾歡快的走了過來,鼻子嗅了嗅,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她:“好香,阿音,你煮了什么?”

見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賀蘭音心中的石頭微微放下了,她揭開蓋子,拿起旁邊的碗盛了滿滿一碗遞到他的面前:“要吃完。”

葉翾倒也不客氣,接了過來,看起來又急又惡,吃相卻依舊是優雅的貴公子范兒,一頓魚吃的又快又干凈,瓷盅很快就見了底。

“葉翾,”賀蘭音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語氣里帶了一絲的試探:“這魚好吃嗎?”

葉翾點了點頭,朝她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吃!”

賀蘭音松了一口氣。

還好,這葉翾倒不像是燒壞了腦子,她剛剛喊了他那么久他都沒反應,還以為他腦子有什么不知,現在看來,許是她想多了。

但她又不放心,等葉翾吃完了,她又借著消食的借口拉他進來練功。

實際上他們兩個人已經很久沒有練功了,再加上她有心試探,所以這一次她打算使出全力。

然而她剛打出一掌,葉翾就跟破敗的楓葉一樣,輕飄飄的飛了起來,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捂著胸口頭一歪,一口鮮血吐在地上,滿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雙眼很快蒙上了一層的水霧,粉色桃唇染的鮮紅,異常誘人,滿是驚詫滿是受傷的看著她:“阿....阿音?”

賀蘭音嚇的手一哆嗦,連忙跑過去將人扶起來,上上下下給他仔細的查看了一下,緊張道:“你沒事吧?”

葉翾伸手擦了一下嘴角,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輕輕的顫抖著:“沒有。”

賀蘭音這次被他嚇的不輕,皺著眉頭給他探脈,她那可憐的皮毛醫術僅僅只能診斷出葉翾的身子有些弱,其他的,皆診斷不出來。

她卻是再也不敢造次,扶著的這個男子似乎又變成了十幾年前的那個被人一掌就能推倒的病弱少年,她唯有小心呵護著。

待將他扶著坐下,她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仰頭看了一眼高高的山壁,先前那剛冒出來一個頭的出去的希望被澆了個干干凈凈。

“阿音,”葉翾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唇角抿成了一條薄薄的紅線,思慮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將衣裳敞開,露出一片蜜色胸膛:“我沒事的,沒有傷著。而且因為你那一掌,將壓在我胸腔里的郁結都拍了出來,我現在,實屬暢快。”

賀蘭音倒了杯熱水給他,朝他燦爛一笑,心里面直呼可惜不能再借消食的借口揍他了,一陣落寞之后,她輕聲道:“也怪我不好,你這段時間身子都沒痊愈我就找你切磋,屬實是我的過錯。”

葉翾眼巴巴的看著她:“我說沒有,阿音便沒有。”

“好好好沒有就沒有吧,”賀蘭音對此也不甚在意,她直勾勾的盯著葉翾看了一會兒,忽然燦爛一笑:“十三,我教你下棋吧。”

賀蘭音的動作很快,在葉翾還在疑惑什么是棋的時候,她就已經刻了一個棋盤,又撿了大小相等的石頭,在石頭上面刻了字,就將小石頭皆放在棋格里。

“這個么,叫象棋,”賀蘭音一邊擺一邊教,看他一臉懵懂的樣子,一雙杏仁眼里盡顯得逞的狡黠,直到葉翾似懂非懂的點頭,賀蘭音立即來了興致,袖子一擼,立即叫與她對起局來。

只不過一下午過去了,賀蘭音的臉色是越來越黑,越來越沉,隱約的還有山雨欲來的爆發感。

在她的棋再次被將軍之后,她不干了,‘啪’的一聲將石子丟在一邊,一下子湊到葉翾的面前,眸光犀利,瞇著眼睛看他:“你是不是會下這個棋?”

葉翾眨巴著純真的眼睛看著她,眼底隱約透露出對她的一絲懼怕,面色紅了紅,小心翼翼的退后了一步:“并不會。”

“那你為什么會贏的這么輕松!?”

“規則不都是阿音教的么,”葉翾攏了攏衣裳,好似賀蘭音是什么十惡不赫的大色魔一樣,小心翼翼的又退后一步,眼睛也不敢看她:“大多數的時候,我是覺得那般下,就會贏,走到最后的時候,確實是贏了。”

賀蘭音嘴角一抽:“你的意思是你靠直覺贏了我了?”

葉翾有些不解的看她:“不行嗎?”

賀蘭音額上劃下三根黑線,一想到眼前的這個靠他養活的失憶男人竟然僅憑直覺就贏了的事實,越想越窩火,冷哼一聲便起身離去。

葉翾望著她的背影更加的不知所措了,完全不理解賀蘭音為什么生氣。

好在他是個懂事的孩子,晚上的時候很殷勤的燒了熱水,在賀蘭音的身邊轉轉團,事無巨細的伺候著。

他原本就是一個特別細心的人,此刻又散了原本提防的姿態,變的極為粘人貼心,妥妥的知心姐姐小棉被,哄的賀蘭音心花怒放,也就很輕易的原諒了她。

此刻,煙霧繚繞中,賀蘭音舒適的泡在熱水當中,這個桶也是她花了很大的心血才劈成的,此刻她被泡的全身毛孔都張開了,舒服的覺得一切都值當了。

葉翾去給她添熱水,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舒服了一會兒之后,她緩緩的張開了雙眼,視線盯著一處,細眉微微的蹙了起來。

說起來他們掉到這個山壁里約莫也有兩個月的時間了,當時跟著塞罕進來的時候,烏達格多已和葉蓁聯手,想必現在的草原應當已經在烏達一氏的手中。

可她又想起林宇昕,想起北辰琰,總覺得生性陰沉的北辰琰不是那種頭腦一熱的皇家子弟,他派兵到草原,一定還有其他的手段。

要知道當年葉翾叛國的時候,北辰不僅沒有亂,還在周遭列國趁機而起的時候以雷霆手段壓制住,并且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振朝綱,足見北辰琰此人的帝王之術。

她想的越深,越覺得草原一戰的事情很是懸乎,再加上跟他們一起進了墓穴的莫羽是知道他們在哪兒的,沒道理兩個月過去了,這幽潭的水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是因為當時跟著他們過來的夜玉軒并不想要葉翾活著回去?從而阻擋了想要來救他們的莫羽?

這個時候北辰琰再讓林宇昕殺個回馬槍,南涼為了不暴露太子殿下失蹤的消息,一定會在這草原境地死死的守住,這樣四分天下的局勢一定會被打破,他們西江不就可以趁勢而起?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賀蘭音握緊拳頭,猛的捶了一下木桶的邊緣:“該死的夜玉軒!”

顯然她將這一切都歸結于夜玉軒想要置葉翾于死地所以萬般阻擋莫羽來救他們,而且非常有可能的,他們還派兵去了南涼,莫羽他們一定急的焦頭爛額,所以才沒有時間跟精力來救他們!

她眸子逐漸轉冷,想到那個可能性,脊背就繃的筆直,也怪她想的太認真,直到有一抹氣息出現在她的身后,她才警覺的轉過身來。

這一轉身就嚇的她抵在木桶邊緣不得動彈,原來是那葉翾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還脫了衣裳同她泡在同一個木桶里面,正滿臉疑惑的看著她。

見她轉過頭來,他浸濕了布巾,笑的一派純真:“阿音,我來替你搓背吧。”

賀蘭音直覺得自己的鼻血都快噴出來了,心里面奔過一頭巨大的草泥馬,雙手下意識的護在胸前,也不敢看他露出來的胸膛,頭皮發麻的盯著他:“你怎么進來了?快點出去!”

對于她防備的動作,他依舊很是不解,眼底純真的不得了,隱約的還有一絲的小賭氣:“阿音能夠得著自己的背后?”

賀蘭音哆嗦著手指,一把拽過他手里的濕布,頭轉至一邊,心里大喊了一聲要命,緊緊的閉上雙眼道:“夠得著,你,你趕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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