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女

第一百二十四章:悲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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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悲歡

第一百二十四章:悲歡

明夏想到這里便是一陣心痛。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一塊玉佩,頂個什么事兒啊?難道還想要她睹物思人?

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呢?

唉,圍城之外的徘徊,果然是煎熬。

想她堂堂一介穿越女,自詡天不怕地不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也再難保持遠離喧囂的清高了,誰讓她心智不夠堅定呢……

痛心疾首的明夏沒理會宋老頭的欲言又止,便道:“干爹,這事兒已經過去了,云柏不肯留下來,我也不勉強,如今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以后江湖再見還是朋友……停,干爹,你莫說了,我們還是談談獨步商行的事情吧。”

止住了宋老頭的發言,明夏簡直是獨斷專行地道:“干爹,你走的這些天,我又給商行加了不少的新業務,有一項就是房屋中介,趕明兒叫了四六叔來給你匯報匯報,你看這個事情能不能推廣?再來就是獨步商行本身的發展,我想在附近幾個州里開分行,若是可以的話,就搞成全國連鎖的,你看怎么樣?”

明夏說起商行,心里因為云柏的那點別扭也全飛的無影無蹤,望著宋老頭的目光炯炯有神,仿佛一個期待大人嘉獎的孩子。

然而宋老頭看了明夏一眼,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干女兒,其實這些你不用跟我說,你的才能我都清楚,你擅長的是奇思妙想,短處是優柔寡斷,手段雖然嚴苛,奈何心腸太軟。要說這經商的手段,老夫也已經都教給你了,不外乎膽大心細,誠信為本幾個字,其實嘛,你也不用老夫教,你堅持的不就是這個么,所以這商行的事情,老夫以后就全權交給你,你也不需再問我的意見。還有那幾箱子貨物,老夫也不要了,權當是給我干女兒的聘禮,你是個明白人,就不要學你爹娘那般了,否則老夫就以為你是嫌棄我……”

宋老頭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明夏當然不敢一味的推辭,但她仍是為了自己的自力更生爭取道:“干爹,既然你明白女兒,又何必拿出那么多的錢來給我,你知道我是從來不會為錢所動的,我敬重的是干爹的為人,又不是干爹的嫁妝……”

“話雖如此,可老夫總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就白白撿了一個好女兒吧?”宋老頭哈哈一笑,道:“再說還不止一個女兒呢?是一家子的親人呀……”

明夏一怔,隨即心里暖暖的,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宋老頭道:“干爹,這里就是你的家……”說完就覺得這話有點窘,明夏又忙道:“只要干爹不嫌棄……”

“老夫求之不得,又怎么會嫌棄呢?”宋老頭笑著說完,又望著明夏道:“雖說你不愛聽,但是我還是要講,你也不小了,婚姻大事應該放在心上了。我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人,平常的人你也看不上,所以確定了心意就要勇敢去追,咱們做生意的手段有的是,我不信我教出來的徒弟沒這本事……你別跟我說什么矜持守禮,那是別人的事,你不會遵守那個的,你說是不是?”

宋老頭笑呵呵地望著明夏,明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其實還真的沒有在乎過什么禮節,咱喜歡了就去追,不怕人家說三道四,可是……可是讓她沒有動力的,是人家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啊……

要不他怎么不肯留下來呢?

明夏郁悶地想。

也不管明夏的悶悶不樂,宋老頭突然道:“干女兒,你知道老夫為什么一開始就看你順眼么?”

明夏一聽,心里暗道這誰知道哇?看得順眼不順眼,那就是一瞬間的事,誰還能猜出原因來呢?

對于明夏的沉默,宋老頭也渾不在意,徑直道:“因為咱們是一樣的人……”

這下子明夏可再沉默不下去了,她詫異道:“干爹,你說啥?”

一樣的人?

她咋就沒發現呢?

話說,她這般善良純潔聰明絕頂的人,怎么可能跟干爹一樣呢?明夏壞壞地想著,干爹可沒俺這么人品啊……

“因為咱們都是敢愛敢恨,敢說敢做的人。”宋老頭說完,仿佛被什么勾起了心事,只是望著虛空嘆了一口氣,道:“想當初……”

“當初怎么樣?”明夏巨興奮地接口,之后才發現自己的反應過激了,忙道:“呃……干爹,你說,女兒聽著。”

八卦啊八卦……

宋老頭看了明夏一眼,終究是抵不過心里的傾訴欲望,便道:“想當初,老夫也有一個心上人……”

宋老頭說了這么一句便沉默下來,明夏也不好催,只得干等著,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宋老頭幽幽地續道:“她長的很好看,是我們那個地方的一枝花,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她。她常常去村東頭的小溪邊洗衣服,那個時候,喜歡她的人很多啊,可是我們又都不敢明目張膽地去她家看,便都挑她洗衣服的時候,在小溪另一邊的大樹上潛藏著,偷偷摸摸地看著她……”

明夏聽得會心一笑,但見宋老頭的嘴角也綻開了一朵淺淺的笑容,看起來甜蜜的很,心中不免又是一嘆。

多情自古傷心,她記得爹爹杜禮曾經說過,宋老頭一生無兒無女,看來只怕也跟這個“一枝花”有關系了……

如此看來,她和宋老頭倒真的是一樣的人。

“……那時候我最搗蛋,每回扒在最前面看,有一次她洗完了衣服就要走,我們這些人推推搡搡地要我出去招呼,正鬧著,她突然就看了過來……”

宋老頭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又看到了幾十年前的心上人回眸一笑的動人場景……就連明夏也不免遐想起來,這個“一枝花”該是何等的鮮艷水靈啊。

宋老頭沉醉了一會兒,溫柔地道:“那之后她好像就記住我了,每回遇見我都要笑一笑,搞得伙伴們都漸漸地嫉妒起來,說是我不夠意思,自己偷偷把一枝花給摘到了手……”宋老頭至今還冤枉的很,因此很是不忿道:“其實我哪有?都是她……她先看上我的……”

明夏鄙夷地哼了一聲,十分意外地發現,宋老頭好像臉紅了?

不相信地眨眨眼睛,明夏確信她沒有看錯!

哦我的老天爺,這不會是真的吧?

這個世界真是太太瘋狂了……

然而宋老頭興奮了沒一會兒,便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臉上頓時黯淡起來:“都怪我那時候年少輕狂,不知道珍惜……”

見宋老頭又頓住不說了,明夏只以為他是在緬懷思念,便耐心地等啊等,然而,宋老頭沉默了一會兒,卻教訓明夏道:“所以你呀,不要以為錯過了以后還能遇見更好的,該追求的時候就去追,否則你以后后悔都來不及!”

宋老頭說完便起身道:“我累了,回去休息,干女兒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明夏震驚了,這……這就完了?

呆呆的明夏條件反射般送走了宋老頭,這才回過身來,他竟然講了一半就跑了?

鄙視!

鄙視爆料只一半的!

第二天是臘月二十四,明夏這一天的行程都排得滿滿的,就是為了抽出時間來,等陳震大喜的時候好去吃喜酒。

畢竟是她的手下大將,面子是一定要給足的。

因此從一睜眼明夏便開始馬不停蹄地趕,跟杜禮盧氏請安,與一家人吃飯,去青云作坊跟齊敏對賬,到黃大威家里回訪,與王安去商議王家商隊的行程,跟姑丈林天凡商議收容流浪人群的措施……等到一天忙完,剛好華燈初上。

明夏騎著馬在大街上施施而行,身旁雖然跟著力奴,她卻覺得十分孤獨。

因為宵禁在即,收攤的小販進城的人們全都在大街上行色匆匆,明夏望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心中突然涌進一股濃烈的孤獨。

汗……她竟然……深陷到了這般地步了么?

習慣了云柏的相伴,沒有他在身邊,她竟是如此不舒服?

情之一字不可碰,果然是真的。

曾經她還怨過身邊的朋友們自作聰明:以為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武裝到心靈就可以避免傷害,就可以在愛情里來去如風,然而她們不知道的是,敞不開的心扉,除了容不進傷痛,也將幸福拒之門外……

呵,看看自己,以前是多么睿智,自詡聰明……現在才明白,有時候勇敢也是一種作繭自縛。

就好像現在。

明夏摸摸自己的臉頰,只覺得冰涼一片。

夜間的氣溫很低,不只臉頰,就是心里也凍得一片冰冷。

力奴靜靜地跟在明夏的身后,望著眼前那個越發蕭索的背影,很想催開坐騎與她并肩而行,哪怕只是幾步路。

然而那半個馬身的距離卻像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天塹一般橫亙在力奴的眼前,讓他竟沒有一分勇氣,去打破……

第二天是臘月二十五,一大早杜禮和盧氏便打扮齊整了,要早早地領著三娘小郎去出席,用過早膳不一會兒,小翠便帶著恬妞也過來了,尹貴要料理杜府的事,因此連早飯也沒吃就先開始處理,他可是陳震請的司儀,早點理完了事,要早早地去陳震新宅的。

明夏沒有跟著杜禮盧氏他們一起去,用完了早膳,她便陪著宋老頭去了趟多福寺。

宋老頭并沒有要明夏陪,不過憑著明夏的聰明才智,只一眼她便看出了宋老頭今天不正常。

宋老頭一路上什么也不說,明夏也不問,因為宋老頭神神秘秘的,明夏索性連怡兒力奴也沒有帶,一個人伴著宋老頭進了多福寺。

慧真老和尚見是明夏,便親自出來接待客套,他跟明夏也算是忘年交,知道年關將近,明夏定是沒有閑情逸致來聽經念佛,便開門見山問明夏是來干嗎。

明夏一聽,登時佯怒道:“大和尚,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誠心誠意來來看你的,你看你,說的我好像無事不登三寶殿。”

“難道不是?杜施主,老衲可不以為我這多福寺能讓杜施主流連忘返哦……”

明夏氣結,然而看見沉默的宋老頭,便只是小聲爭辯了一句:“我又不是銅臭滿身……”

慧真睿智地笑笑,隨即望著宋老頭道:“這位施主愁容滿面,不知可有老衲幫得上忙的地方?”

宋老頭聞言,看了明夏一眼,卻道:“大師,我有一事相求,可否借一步說話?”

明夏窘……

早知道就不來了。

不過她也不會在這事上糾結,便向宋老頭道:“干爹,你是和大師辟室另談,談完一塊兒去吃喜酒,還是干女兒先行一步,在陳府再見呢?”

宋老頭想了想卻道:“陳小子的喜事,按理說老夫不該缺席,不過今天老夫卻是去不得了,女兒你幫我跟陳小子致個歉吧,喜錢你也幫我拿了。”

宋老頭神情委頓,看來的確有事,明夏心知有異,便點點頭道:“那好,干爹都放心,包在女兒身上。”說完又向慧真道:“大師,我干爹就拜托您了……”

慧真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杜施主盡管去吧。”

明夏這才放心了,又看了宋老頭一眼,見他向自己笑了笑,便放下了擔憂,跟慧真告了辭便直接去了陳震家。

陳震新買的府邸在城西,雖然距離獨步商行有些遠,但環境宜人,鬧中取靜,最是絕妙的一處所在,明夏行到門前便有幫忙的人前來栓馬,將馬兒交給來人,明夏也不客氣,跟著一個引路的大嬸便走了進去。

陳震以前是個窮小子,周圍也凈是一些普通的百姓,如今這新居的街坊他還不熟,因此來陳府幫忙的,俱都是以前的那些鄰居。

這些鄰居雖然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但樸實親切,待人接客極是熱情,再加上愛湊熱鬧的小孩子們在忙碌的人群里鉆來鉆去,陳府里便滿是歡聲笑語,一片吉祥。

明夏一路走來,只見到處都是紅燈籠紅喜字,院落里擺著的條凳方桌上也都滿是喜果,來來往往的人們穿著挺直的漿洗衣裳,面上都洋溢著滿滿的喜慶。

真是好。

好熱鬧。

明夏被這滿院子的喜慶感染,面上也情不自禁地綻出笑容來,跟著來來往往的大嬸大娘們不停地打著招呼,好不容易碰見了小翠,小翠忙拉著她道:“大小姐,你別在這里逛了,陳家老太太還在那邊屋里等著你呢……”

“翠姨,說過多少回了,你還是叫我二娘啊……”明夏沒轍地糾正著小翠,然而小翠卻只是敷衍地應了一聲,就拉著她向里走,口中還道:“等一會兒吉時到了,人家老太太還要坐在正堂前等著新媳婦拜見呢,到時候你想見人家都沒機會,現在趕緊去見個禮。”

明夏應了一聲,便跟著小翠往里走,陳府她還是來過的,只是那時候這宅子還在布置沒有住人,如今再看,到處都不一樣了,明夏便覺得新奇。

陳震不想大鬧,因此請的客人除了以前的那些街坊就是杜府這邊的人,最陌生的便是李二,這還是明夏請來的,至于加盟獨步商行的其他老板,則一個沒請!

沒有請柬,人家自然也不敢來打擾,只是賀禮卻一個跟著一個送了過來,王安他們的賀禮尤其重,一擔一擔的絲綢喜禮,滿滿地擺了一個院落!

力奴易白四六叔他們,都做了迎新娘的隊伍跟著陳震去迎親,女客們便在府里耐心地等著新娘子,陳家老太太看著這幅天堂般的景象,喜得真是合不攏嘴,為著兒子的親事她是白天也愁晚上也愁,如今一下子兒子就成親了,對象還是個大家閨秀!

陳老太太覺得自己簡直是在云里飄,暈呼呼地她見誰都是滿臉笑容。

這笑容在見到明夏之后,便濃郁的好像開到極致的太陽花,連明夏都被陳家老太太感染,心里也滿是幸福。

所以她很高興。

助人,樂事也。

快到正午的時候,蘇氏也來了。

盛裝的蘇氏仿佛渾身都發著光,她的端莊大方一下子便給這個喧鬧的府邸帶來了一種氣質,仿佛連空氣都高貴起來。

陳震以前的街坊們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都呆愣愣地望著蘇氏,還是小翠和四六嬸她們趕緊出來活躍了一回氣氛,小院才恢復了生機。

蘇氏跟那些嬸子大娘們客套了一回,便又進來看陳家老太太,可憐的陳家老太太哪里料想過這般的尊榮,一個趔趄便從炕上連滾帶爬地下來了,就要給蘇氏行禮。

蘇氏哪里肯,笑著扶住了老太太,溫文爾雅地問候了幾句,便跟著盧氏明夏單獨敘話去了。

又坐了片刻,就是午時。

明夏高興地看著陳震一身大紅,胸前還綴著一朵大大的紅花,神色間又是興奮又是激動地騎在馬上,心里也替他開心。

新娘子嬌嬌弱弱的,因為蓋著大紅蓋頭,明夏也無緣一睹新娘子的面容,但她記得這這位新娘子生的很是清秀,盛裝之下必然艷光四射,陳震這小子有福氣了。

望著陪同陳震一塊兒去迎新的易白和力奴,做媒做上癮的明夏突然想到,這倆人的年紀也不小啦!

正當明夏設計著該給易白先說個媳婦,還是讓力奴早早脫離單身的時候,就見吳三貴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

他是陳震喜事的主辦者,有啥事都要經過他的手,看著吳三貴莫名的凝重,明夏心里一突,暗自猜測是哪里出了問題。

“大小姐,有個十柳草廬來的人,說要見您。”

不安的情緒不輕反重,明夏忙道:“什么事?”

“他說,蘇公子不行了,叫您去看看。”

吳三貴的聲音無悲無喜,落在明夏的耳中,卻像是晴天中的一個霹靂,蘇清河要不行了?: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