勛陽布衣

第216章 暫時撤兵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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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民國是以皇帝使者的身份來的。

完顏宗望不出營迎接,還讓韓民國孤身入營,又讓韓民國繞了一大圈兒,最后還在屬下面前拿捏韓民國。

用漢人的話說,韓民國此時是“奉旨欽差”。

宗望和宗弼不是很清楚某些舉動的意義,只是因為韓民國和宗輔那邊兒的人走得比較近,外加對漢人看不起的思想在作祟,所以想挑釁一下。

說到底,韓民國只是阿骨打招攬過來辦事的,沒膽子跟女真權貴叫板。宗望對這一點非常確認,所以他知道韓民國扔下圣旨就走的舉動肯定有深意。

女真諸部族被阿骨打捏合起來,還沒有超過二十年。連年戰爭在帶來大量奴隸財富的同時,也給女真人的思維方式帶來了巨大沖擊。

馬不停蹄的女真族攻下了整個塞北和東部大草原,統治了上百萬的契丹人、奚人、漢人。

用來管理奴隸制部落的制度實在太落后,登上大位的阿骨打為了自己、完顏氏和金國的命運,毅然找來大批的遼國降官和漢人大儒重修典制。

生活方式大變的同時,相關的講究和忌諱越來越多。

完顏宗望一開始想不通問題在哪兒,聽到宗弼說阿骨打“最恨別人挑戰他的威嚴”、“喜怒無常”、“脾氣怪異”的話語后,終于明白了:自己和宗弼不只是為難韓民國,也是在挑戰陛下的權利!

冷汗流遍全身。

“家里也應該找幾位酸腐文人了。完顏昌叔父果然精明,早早便招攬了好幾個大儒和降官。”完顏宗望有一句沒一句地給宗弼解釋著,心里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聽完完顏宗望的判斷,完顏宗弼雖然還有不忿,卻也無話可說。

完顏宗望感嘆道:“韓民國是聰明人吶。表面上笑嘻嘻地,明顯是被為難了也不生氣,客客氣氣地進到帳篷。這是人家知道自己的地位,不敢在完顏氏面前擺臉色。”

“然后把圣旨扔下就走,用意便巧了。一是代表陛下給咱們一個教訓,誰讓咱們不知深淺,怠慢旨意了呢。二是顧全咱們的面子,讓咱們不至于在手下面前丟臉。”

“厲害啊。即維護了陛下的威嚴,又賣咱們個好,不過度得罪咱們。我現在才明白,韓民國為何被陛下看重。”

完顏宗弼把宣花斧放到搶來的架子上,嘴硬道:“嘿,契丹人,漢人,只會搞這種小動作,才淪為咱們的魚肉!”

完顏宗望皺眉,隨即又放松下來。他認為宗弼說得在理,但總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韓民國的帳篷。

“父親為何如此低聲下氣,您可是陛下派過來的。”韓道昌認為自己的父親受到了折辱,憤憤不平道。

韓民國手握一本《資治通鑒》,看得正爽,“不然呢,難道當眾怒斥兩位完顏,說他們藐視陛下權威嗎?”

韓道昌呆在原地,他當然知道不能直接那么說。

韓民國對這個唯一的嫡子很是頭疼,他習慣性地想摸幾把羊脂玉小瓶,卻意識到這里不是自己家,于是失笑搖頭道:“對人家完顏氏來說,為父這樣的漢人儒生說得好聽點,是投奔明主的賢才。說得難聽點,跟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伙計沒什么兩樣,千萬不能蹬鼻子上臉。”

“若不是有文華蓋世的大周在南邊,為父這等人,沒準也要像遼國貴族一樣,淪為完顏氏的奴才。”

“咱們終究是外人,千萬不要摻和完顏氏的家事,也不要和完顏氏的人死扛。你在陛下親掌的鐵浮屠里,算得上勇猛過人吧?別說萬戶長了,若是你和帶兵千人的猛安有了矛盾,你覺得陛下會心向誰。”

韓道昌嘴唇微動,低下頭不再言語。

見自己兒子居然有傷心失望的情緒,韓民國輕撫眉頭,“為保全家性命,為父不敢得罪任何一位完顏,更別說撕破臉皮了。陛下的權威不能有失,完顏宗望兩位也不能得罪,為父只能小心前行,具體的回去再給你說。”

“你要記住,如今不是學戲文里鐵骨錚錚那一套的時候,還不到時候……在如今的金國,安穩活下來才是正經事。”

“為父已經賣了個好,希望兩位完顏能夠配合吧。”

話音未落,門外便傳來了嘈雜聲。

完顏宗望的親信送來了兩車古董字畫,跟韓民國客套的時候那叫一個和氣。

韓民國心底一松,小聲詢問了宗望親信的宅子所在。不用說,其中一輛車從此不再姓韓。

當天深夜,跟韓民國一同南下的人,不論是女真人、契丹人還是奚人,都大賺了一筆。

第二天一早,大同城下。

“什么?撤兵?”

和昨日下午打開旨意的完顏宗望一樣,完顏宗輔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只要再有十天時間,大同必破,天祚帝就要被活捉,你居然讓我撤兵?”完顏宗輔實在不理解,“到底是誰的主意?”

契丹人出身的傳旨官員不大清楚內幕,陪著小心說道:“下官也不知具體因由,只是傳旨而已。”

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完顏宗翰,揮手讓那位官員一邊去,深吸一口氣,看著殘破的大同城墻道:“撤吧。”

完顏宗輔渾身一震,不可思議道:“宗翰兄長,你,你可是戰神。陛下親口說過,女真能有今日,半數之功在你身上,你居然也同意撤兵?”

“再不撤就晚了!”

完顏西尹在稍顯殘破的大堂上高聲疾呼,把在場軍將和貴族的議論聲壓制下去。

遼國一直在張家口駐有重兵,本屬宮帳軍的議事大堂雖然算不上奢華,卻很寬敞。

回音消散,阿骨打瞇起眼睛,“西尹,說說你的理由。”

完顏西尹行過大禮,揚聲道:“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沒有糧食了。”

“自去年入冬以來,我金國一直在消耗從遼國府庫中獲得的糧食,如今幾乎用光,然而塞北的春耕還未開始。且人口田畝還未清點完畢,也不知能收多少糧食上來。不過從冊子上來看,肯定比當年的遼國要少很多。”

一片嘈雜。

在坐的女真軍將、女真貴族和部族首領神色各異,都知曉完顏西尹的言外之意:府庫的糧食還能用于戰事,遼國權貴和富商家里搜出的糧食,主要是被他們這些人分了,戰利品嘛。

“然后,則是大家之前沒有想到的一點,便是遼國的底蘊之強。”

“進兵以來,幾十萬的遼軍依靠沿途的城鎮、堡寨和關口抵抗,消耗我大金的兵力和糧食。在下也想過遼國人會堅壁清野,卻沒想到幽州的耶律明會做得這么徹底。幽州以北幾乎找不到能喝的水、能燒的柴、能驅使的青壯,更別提糧食了。”

“最后,是本人認為最可怕的:疫,病。”說到疫病,在場的軍將首領神色一凜,他們想起了祖輩相傳的那些恐怖故事。

“大兵之后,必有大疫,這是漢人的一句古話。軍中的漢人大夫已經發現了疫病的苗頭,而且不只一處。再不撤兵,等蚊蟲一起,我金國的大軍還有多少戰力,要死多少人!”

女真軍在去年征戰中殺的人,遠比今年殺的人多。去年征戰在塞北,今年征戰在長城以南。

塞北地廣人稀,供人定居的城鎮稀疏寥寥,所以女真軍殺戮了一百多萬人,也沒有造成疫病。

長城燕山以南,城鎮密集,人口集中,溫度也比塞北高。天氣轉暖之后,依然保持著過去的生活習慣,也就是不講衛生不洗澡的女真軍士,簡直是最好的瘟疫載體。

被污染的水源,被女真人驅趕到一起的遼國百姓,正醞釀著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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