勛陽布衣

第288章 流血流淚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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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盛將徐白和應明俘虜,并趁亂返回魚家嶺之后,山嶺之中的方臘軍陷入無人指揮的窘境。

有幾個方臘軍將校懷疑上魚家嶺這支人馬,集合近兩千人來犯,結果當然是拿劉元防守的堅固營壘沒有辦法。

劉成棟不知徐白和應明被劉盛捉了,只聽說山嶺內方臘軍大亂的消息。他見有機可乘,便調集了近千人增援魚家嶺,繼而以小股部隊作戰,把山嶺控制線向西壓去。

成吏員是李響的心腹,還是成家大郎的父親,是某些人心目中最好的“突破口”,受到了特殊關照。得虧劉成棟借著山嶺戰局突變、調兵頻繁的空檔,擋住了前來帶人的制使,讓成吏員順利逃走。

不惜冒著逼反劉成棟和李響的風險,也要趁決戰將至的節骨眼拿下二人,背后指使之人自有周全深刻的考量。

首先,劉成棟所在的邊角戰場太過尷尬,派人取代他很容易。只要交接順利,影響不到即將開始的決戰。這也是背后之人付出很大代價,堅持把劉成棟留在德清縣城北面山林內的原因。

其次,正因為是決戰,才更有可能殺掉劉成棟和李響。只要木已成舟,虞允文和韓世忠等人為了“顧全大局”,壓下爭議集中力量決戰,只能放棄李響翁婿倆。

畢竟是統兵數千、屢立大功的指揮使,背后之人想要直接動劉成棟是不可能的。背后之人的打算是,拿到確切證據之后,再對劉成棟動手。

眼下莊內子弟群情激憤,差點就要嘩變。其他士兵受到李響的很多照顧,也很是不忿。

軍心不穩,劉成棟部白白丟掉了出兵占領大片山林的大好時機,全部返回營寨。

突然見到丁史航,并且依照李響的絕密命令交出徐白,劉盛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江南的文官、富紳、豪商,收買某些武將,對劉成棟和李響動手,劉元劉盛兄弟倆是清楚的。

文官想除掉李響,是因為李響在防疫和賑災中表現太過突出,讓他們感覺尷尬。地方勢力強烈要求,他們當然是順水推舟。

富紳想除掉李響,是因為李響妨礙了他們瓜分巨大蛋糕的計劃。沒錯,決戰都沒有開始,他們已經開始分配田土、礦山、茶園、作坊……

豪商想除掉李響,是因為李響傷害了他們的直接利益。他們本來能夠獨霸戰亂之地的巨大市場,通過囤積居奇、勾結官府、收買軍將等手段,多拿六百萬貫以上的利潤,都被李響這廝破壞了!

除掉劉成棟,則是習慣性的斬草除根。

作為配合江南人家行事的報酬,汴京的蔡全大人,還有退養在家的黃立仁,會將明月莊吃干抹凈。

制使沒抓到成吏員,于是想帶走一些明月莊的人,甚至想帶走王曉晨等女孩子。知曉機密的莊內子弟直接消失在山林內,王曉晨等女郎中被傷兵和莊內子弟死死護著。

外面有莊內子弟在叫嚷大罵。劉盛燒掉李響的密信,見丁史航等人拉著徐白就要走,忍不住問道:

“莊主躲在韓招討使身邊,自然是安全的。只是為何要秘密帶走徐白,而不是拿徐白二人自保?”

徐白和應明,兩顆人頭足以讓劉成棟和李響渡過本次難關。然而李響要求絕對保密,劉盛很不理解。

丁史航拉下面罩,苦笑道:

“夫子沒有細說,我也不敢多問,總之夫子動真怒了。”

“夫子已經寫信回莊內,要求準備兩套喜服。兩位大伯一定要保證,再沒有更多人知道徐白和應明落到了夫子手里。”

聽說李響動了真怒,知曉一些黑暗消息的劉盛打了個哆嗦。

劉元聽到莊主同意在大婚當天讓自己女兒風風光光地進門,激動難耐道:

“老寨主都不知道消息,又是深夜奇襲。該殺的都殺了,莊內的年輕人是莊主訓練出來的絕對可靠,保守秘密不成問題!”

丁史航拉上面罩,行個晚輩禮,帶人從小道離去。

“憑什么胡亂抓人!我等軍漢拼死拼活,受傷十數次……”

“佛眼相看,含鳥猢猻忒也欺辱人。我等在前線殺敵,蒙指揮使大人體恤,卻擋不住有那撮鳥一張鳥嘴!”

“弟兄們,我等受傷全賴女郎中救治。混沌魍魎想欺凌這些女娃娃,咱們若是軟了,真是沒臉見先人。有那奸人不干人事,你們答應不答應?”

“不答應!!!”

時剛入夜,木屋散發著霉味和熱氣,蟬、蛐蛐、青蛙的叫聲和士兵聲嘶力竭的怒喝聲交雜在一起。

原住德清縣城的百姓因為體質過得去,被官府調去搶運輜重,修橋補路,疏通水道去了。熊成文、三伢子和廖士開返回劉成棟身邊,坐在竹椅上,臉色十分難看。

三伢子握緊拳頭,鼻息粗重,仿佛隨時會暴起。

劉成棟看著制使,還有制使右手邊站立的一位錦袍中年人,攤開手道:

“說本將的女婿指使手下,凌虐販賣讀書人,實在擔當不起。沒有確切證據,我不可能要求鄉里鄉親的小子和女娃娃跟你們走,有本事自己把人帶走。”

“營指揮以上的將校都在這個屋里,監押大人也在這里,外面的士兵也沒有沖進來。兩位可不能昧著良心,說本將裹挾士兵、意圖不軌、違抗軍令啊!”

“西邊大片山林內,方臘軍突然亂作一團,是難得的進軍良機,能省下國朝不少麻煩。如今耽誤了戰機,本將和監押一定會如實上報……”

被派過來辦臟事的制使訥訥不敢答話。劉成棟把軍中的將校和文官都叫過來聽著,滿腔悲憤的廝殺漢就在外面,他敢怎么樣?

廖士開給劉成棟出的主意真是不錯:讓所有人看著,不怕再有暗算。讓士兵在門外守著,制使只要想活就不能硬來。

制使轉頭看了錦袍中年人一眼,竟然像是在征求錦袍中年人的意見。

錦袍中年人不得不承認,劉成棟的應對很老道,很圓滑。直接帶走劉成棟是不可取的,他的任務算是失敗了,只能寄希望于抓住李響。可惜成家大郎被劫走了,不然哪兒會這么麻煩。

制使義正言辭地指責了劉成棟一番,便灰溜溜地走人。

聽著身后士兵的奚落謾罵聲,錦袍中年人陰陰一笑:以為江南的紳民就這么點兒能量嗎?得罪這么多人還想全身而退,做夢!

李響為了賺錢彌補虧空,但主要還是為了救人,只能趁著江南勢力網暫時瓦解的空檔,努力開拓市場。

李響和前線武人、本地大戶、牙行經紀合作,還“誘拐”了大批商人南下,硬生生造出了新局面。

虞允文這位國朝能臣借了李響營造的聲勢,徹底把江南市場攪得一團亂,讓外來戶獲得大量利益。

國朝受益,憎恨李響的人卻更多了。

為了緩和與江南紳民商戶的關系,順便保護一下李響,虞允文做出了一些妥協,比如默認別人打壓劉成棟。某種程度上,劉成棟淪為了利益交換的犧牲品。

江南工商勢力不能把虞允文如何。他們想給外來戶一個血的教訓,尋找一個改變局面的突破口,理所當然地瞄準了“始作俑者”,也就是李響翁婿倆。

于是一位在江南很有名氣的掌柜接受了成家大郎的高價聘請。他給成家大郎出主意,說是把識文斷字的人運回明月集肯定賺大錢。

那位掌柜兼職了一把“細作”,慫恿腳夫和船員綁住讀書人,把成家大郎送入了在岸邊等候良久的官差手中。

以上遠遠不夠,江南工商勢力還合縱連橫了一把。這些人能量太強大,以優惠合作吸引明月集的大商戶倒戈,威逼利誘丹江口的船隊疏遠李響,盡量減少打擊目標。

外圍清場完畢后,江南工商勢力終于露出了獠牙。

同一時間,有人抓捕李響,也有人來到劉成棟這里。只要抓住李響、成吏員和一些年輕人,牽扯出明月莊的種種秘密,再加上準備好的種種罪名,便可直接將李響弄死。

計劃簡單實用,毒辣異常。

至于李響為了救更多性命付出多少,劉成棟在前線殺敵流了多少血,江南工商勢力一點兒不關心,沒準還會在心里嘲笑。

以為自己獻出防疫十策,救人無數,便不好動你?天真!

不需要理由。得罪圣人子弟的人,就是該死!

不知錢有多少、不知地有多少、不知能量有多大的江南工商勢力畢竟不是上帝,總有失手的時候。

李響收到韓世忠和張天壘的警示,直接來了個“畏罪潛逃”。大周的各種貓膩和骯臟,李響多少了解一些,他可不想來個“暴病而亡”。

沒抓住李響,沒抓住成吏員,也沒抓住明月莊的年輕人。

沒有確切證據,并不意味著那些人家失敗了。第二步計劃啟動,他們打算動用自身巨大的影響力和財力,強行讓虞允文和韓世忠低頭。

五月十八日夜晚,錢塘江南岸。

虞允文面前坐著幾位文官。小風過帳,帽翅輕搖。

“還真是煞費苦心,連本官也利用上了。”虞允文放下幾封文書,里面當然是李響和劉成棟種種不存在的罪行,還有明月莊可能存在的驚天秘密,“本以為劉成棟被壓到犄角旮旯再不能立大功,汪公便會滿足……”

“竟然是障眼法,真是好手段!”

下面坐著的,都是五品、六品的地方官員,不敢在虞大人面前放肆。虞允文諷刺江南汪氏的族長,他們只好當沒聽見。

虞允文把文書扔進火盆里,再把一封銀牌急報扔到地上,大喝道:

“李響跑得好。不跑,留下來等死嗎?!”

一句話,等于免去了李響拋下職守、潛逃無蹤的罪名。

“就因為傷了江南人家的利益和面子,江南的紳民便不顧國朝大計,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強殺大將?方臘還在幾十里外的杭州城里,好好的呢!”

言外之意是,別說那些羅織出的、找人陷害的、似是而非的罪名了。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一點臉面都不要了!相隔上百里,都有千里眼順風耳嗎?一天之內,幾個地方同時動手,江南的提刑官可真是嚇人!”

為了確保人跑不了,從抓捕成家大郎,到抓捕李響和成吏員,幾乎沒有間隔。在這個利用人馬船傳遞消息的時代,簡直是荒謬。

“想知道本官為何透露消息,讓李響逃到韓將軍那里嗎?急報里寫得分明,京西南路的王六王七已經攻陷棗陽,此時說不定已經糜爛了半個京西南路。國朝要沖之地,萬一襄陽通道有個差池……”

南陽盆地居于大周中部,為南北要沖之地。若是王六王七成了氣候,把南陽盆地也就是京西南路搞得一團糟,甚至沿著襄陽通道南下,席卷兵力空虛的荊湖北路,說不得又是一個方臘。

“京西南路為何空虛,被王六王七所乘?還不時因為可戰之兵都在江南為國朝征戰。這個時候想殺京西南路的李響和劉成棟,是要逼數萬可戰之軍嘩變嗎?!”

物傷其類。

李響和劉成棟在江南的表現有目共睹,翁婿倆已經成為京西南路兵馬中都頭、旗頭、押隊、效用認可的老鄉代表。

有錢又能打的老鄉,誰都喜歡。

兩人真要被害,從襄陽、南陽等地抽調而來的數萬大軍也許不會嘩變,但是吵著要回京西南路去打王六王七,卻是在所難免。

虞允文身子晃了晃,扶住案幾站穩,擺手讓幾位文官坐下。他雙眼濕潤,聲音干澀道:

“遙想當年,遼國兇狠,大軍打到黃河北岸的檀州。”

“兵兇戰危,汴京危局,黃河以北的子民備受屠戮。”

“刀槍臨身,宗族不保,紳民幾無投敵者。滄州成為白地,百姓、商戶和紳民寧死不降!”

“百余年前的北地子民尚且如此,如今的江南紳民呢?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啊!”

在坐的都是士大夫,自覺十分羞慚,再也說不出話。

虞允文揮揮袍袖,讓幾位官員自便。他捂著眉頭,站立許久才仰頭長嘆一口氣,終于從心力交瘁中走出來。

“可惜了。雖然不知方臘軍為何大亂,但確實是奪下杭州西北面大片山林的大好時機,怪不著劉成棟……以后會添很多麻煩,江南紳商真能惹事!”

“不講四書五經的蒙學?按照鄉約管束山民的公中?還不斷收服秦嶺村寨?專搞奇技淫巧倒是沒什么大不了的……青石的這個弟子,倒是有不少秘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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