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養妻日常

72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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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72章

72第72章

“皇上,您喝了這個,去的會像莊嬪一樣快,哀家保證,比外面番子們對付你要舒服的多。”高太后步步逼近,陳九和劉錦等人也跟了上來。景王有些著急,已經脫掉外面黑色的大披風露出明黃色龍袍坐到了龍椅上。

而身后披黑色披風頭戴黑色帷帽,惟露出修長鼻梁并微勾著一抹冷笑的馮運機,下巴剛毅,一股倔氣。他一路自各道宮門持令牌往外,清瘦一道身影疾步快走,一道道巍巍高聳的宮門頓時開啟,府軍衛終于聽到了呼聲追進了乾清宮。文華殿外唐牧等得多時,見馮運機走過來,擦肩而過的功夫一把攔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對他說道:“知友,這些日子苦了你了,去杭州吧,你的身份和差事如今在那里。”

說完,唐牧便自道道宮門往內,亦是直奔乾清宮而去。

府軍衛們已經進了乾清宮,但他們統共不過二十多人,而今日陳九從東廠放進來逼宮的幾個番子俱是高手。高太后眼見府軍衛的帶刀舍人們涌到殿外,心慌手軟那參茶盞嘩啦一聲便碎到了大理石地磚上:“他們,他們是誰放進來的?”

一個人時橫膽,兩個人時推逶。劉錦和陳九兩個此時皆望著對方,不知該更進一步去替高太后抓住李昊,還是趁著此時的大亂去逃命。彼此打量間,陳九終歸要老一點,半截入土身后金銀太多沒了拼搏之意,轉過身就跑了。既陳九跑了,劉錦為了更進一步成為司禮監秉筆也要拼一把,沖上來便去與捉皇帝李昊。

而他身后的馬驥也帶著番子們沖進暖閣,瞬時便將李昊團團圍住。

唐牧一路快跑著進乾清宮,自一個帶刀舍人手中奪過刀便提刀放番守門的番子,提著帶血的單刀便進了東暖閣。參湯碗碎了,九五至尊的皇帝李昊被逼在角落中,手中持著一盞一尺多高的燈臺。劉錦提刀正是步步逼近,他這是要弒君了。

李昊從未見過唐牧這種文臣出手,只見他極快的一路沖過來,身形快到人幾乎不能看清的地步,東廠的番子自然功夫不在話下,四五個番子將他圍在一處提刀就上。唐牧沒有多余的姿勢,橫刀劈翻一個的同時以腳踢飛另一個的的刀,在劉錦出手到一半時,他手中的刀已經整個兒將劉錦貫穿。外面殺聲四起,府軍衛的帶刀舍人們已經和東廠番子們殺作一團。高太后此時左右四顧才不見了馮運機,慌得連連大叫道:“陳九,陳九,你們都死到那里去了?馮運機!馮運機!”

人來人往腳步踏過,那歪躺在地上還不過才成年少女模樣的莊嬪嘴角一抹黑血,就躺在大理石地上。李昊一步步走過去,景王坐了片刻,又覺得不合適,從龍椅上溜了下來,也趁亂跑出大殿,不見了蹤影。

不過一場由太后和太監們導演的鬧劇,卻險些果真宮廷生變。

東廠的番子們平日里耀武揚威無所不不能,也不過是因為狗仗人勢。此時真正到府軍衛們拿他們當謀逆之賊斬殺的時候,卻是如潰穴之蟻般抱頭亂竄。李昊抱著已然僵硬的莊嬪在地上坐得許久,抬頭見高太后叫帶刀舍人逼站在自己面前,抬頭問道:“母后,孩兒可是待您不孝?”

高太后不言,慢慢扭過了頭。李昊仍抱著莊嬪的頭不肯起來,唐牧知他心意,轉身進暖閣取了只軟枕出來雙手奉給李昊,李昊細心將那引枕墊到莊嬪頭底下,墊她猶如枕著枕頭睡在地上,才對唐牧低聲說:“勞煩先生再替我抱床錦被出來,地上太涼了。”

唐牧轉身進了暖閣,片刻又抱出錦被,李昊便將那錦被細細覆在莊嬪身上。高太后見此不由冷笑:“色迷心竅的東西!”

李昊這才轉身坐到龍椅上,交握著雙手俯身問高太后:“兒子并未懺逆過母后,于不知不覺中,您竟將無召不得入京的藩王召進宮來,還親捧毒酒欲要逼死兒子,母后,您為何要如此待朕?”

高太后仍是冷笑著不說話。見李昊盯的久了,才道:“成王敗寇,哀家認栽就是,要殺要刮,皇上您自己看著辦。”

李昊心哀意冷,揮手叫帶刀舍人將高太后押下去,這才對站在一旁的唐牧說:“朕也曾讀過許多史書,卻從來不知道謀朝篡位竟是件這樣容易的事情。”

劉錦叫兩個帶刀舍人提拎著扔進來,他撲在地上止不住的磕頭哀嚎:“皇上,奴婢犯了失心瘋,葷油迷了心竅才會如此糊涂,還請皇上您老人家饒了奴婢這條豬狗不如的賤命吧。”

“你們打算如何昭告天下?”李昊問道:“又是如何行事?說出來我饒你不死。”

他轉得片刻眼珠,忽而便哀嚎著叫道:“這皆是陳九的錯,他是司禮監掌印,這萬事皆由他與太后娘娘相謀。偽制圣旨,蓋好御印,再矯召而出,待到明日天亮前宮門開時,更發陛下暴亡昭書,同時扶景王登位。”

李昊聽的骨寒,轉身問唐牧:“先生以為如此可行?”

唐牧跪伏在地,才道:“若陛下無子而暴亡,以血親來推,當是景王繼位。而陳九掌著御印,若他生異心而矯成傳位御旨,委實可行。”

李昊深嘆一口涼氣,仰面閉眼坐得許久,才開口說道:“唐清臣何在?”

唐牧道:“臣在!”

李昊道:“傳朕御旨,三更開宮門,著大理寺并錦衣衛入宮,配合府軍衛清查二十四衙門所有太監,與慈寧宮有染者全部下到詔獄嚴刑拷打,若有沾染,殺無赫。朕要清臣你親自負責此事,定要將此事來龍去脈查個水落實出,不能有一條漏網之魚。

再,從即刻起,廢司禮監,朕要親自秉筆批奏折!”

“臣尊旨!”唐牧起身,奉皇帝口諭一路到午門上開掖門,雖陳卿并唐逸兩個徹夜無休等著,此時卻還要裝出才接到急令的樣子,匆匆帶人趕往皇宮,去平定一場謀逆之亂。

東廠提督馬驥早聽到風聲,但他機智狡猾站對了位置,此時便將東廠下轄所有番子們皆俱反拷雙手,自己亦反捆雙手帶著下屬們直挺挺跪在午門外,任憑大理寺接管錦衣衛,并掌握整個宮廷的護衛工作。

從這日起宵禁三日,唐世乾是禮部左侍郎,六部直房在宮城中,既宵禁,他自然也不能去上朝,是以任在府中呆著避禍。唐逸與唐牧兩個俱是連日不歸,無論韓覃還是傅文益皆是擔心不已,遂皆到品和堂寇氏院中去探聽消息。

寇氏在此撫育幾個孩子,品玉今年是個十五歲的大姑娘,也到了說親的年級,她自來膽小不愛說話,手工卻做的極好。品姝活潑可愛,如今正是韓覃當年在唐府時的年級,寇氏膝下的小兒子憲兒幾乎是由她一手帶著。

唐世乾本在書房讀書,見韓覃進來便也到起居室坐下相支應。傅文益一早搬動韓覃,就是要她打聽唐逸在朝是否危險。唐世乾聽韓覃問起,搖頭道:“不險。我到坊上問過,說是宮中起了亂事,阿難如今在大理寺下轄錦衣衛,聽聞一應案件皆是他在親自審理。宵禁不過三日就開,咱們耐心等過三日就是。”

因陳九與馮運機的逃竄,非但城中宵禁,各處城門亦是緊閉不開。三大營從順天府手中接管整個京師防務,如今便將京師各處坊禁間圍的如鐵桶一樣。

一連三個晝夜,無論宮里宮外各處燈火徹夜不息,大都督府左都督陳疏上了年級,這三夜熬過去已是須發皆白。他眼看著皇帝召馬驥入宮,待他再出來時,便親自給東廠的番子們松綁,一面是說給東廠下屬們聽,自然一面也是說給陳疏聽:“放心,小的們,有咱家在,什么事都沒有。誰叫咱家與你們皆是一顆忠心向著皇上了。”

三天后的午夜三更時分,唐牧帶著三司一應下屬官員從午門才走出來,便叫左都督陳疏攔住。唐牧將所有卷宗一并交給陳啟宇,低聲吩咐道:“叫各部人員即刻回各司整理文書,然后你帶著他們商議擬一份奏折出來,明早呈到閣房我過目,去吧!”

所有隨從官員四散開,高高的宮墻下左右皆在三丈遠的距離之外,陳疏一字一頓手指地面:“東廠還在,馬驥似乎比之原來的蕭山更要猖狂。”

果然還是銀子多了好辦事,韓復倒而馬驥升,如今就連陳九與劉錦都齊齊倒臺了,馬驥居然還平安無事,非但如此,陳疏滿心期望的東廠非但沒有撤銷,反而大搖大擺走了。

“但是司禮監撤銷了!”唐牧道:“皇上言從今往后他要親自秉筆批奏折!”

陳疏冷笑:“怎么可能?每天從十三司并各邊運上來的奏折有幾大車,皇上一人一支朱筆,怎能批得完。”

“等他親自體會過,而又從此不信那些宦官時,他就會放權內閣,叫內閣擁有獨立完成票擬批紅各類輕緩奏折的權力。”總算又更進了一步。

陳疏猶不能滿足,嘆息道:“此番多虧莊嬪自裁,而案件又是你親自審理,能抹平蛛絲馬跡。否則叫皇上……”

“國公爺!”唐牧打斷陳疏:“這句話,往后無論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永遠不要再提及第二次。若您還想唐某繼續將以內閣治國這件事情繼續推行下去的話。”

陳疏想起夜探韓復府那夜,唐牧曾說過,除此之外他還有后手。

宮變一事,從一路推動到最后顯山露水,唐牧一路掌控全盤卻未露出一絲的形跡。如今他十分期待唐牧這后手,能將宦官徹底驅入皇城,永不能踏出京師一步,最終能完成以內閣治大歷的最后一手。

這是唐牧曾給他的承諾,他眼看就要做到了。

陳疏與唐牧并肩走著,一直走到唐府的馬車旁時,他才緩緩抱拳,顫聲說道:“清臣,如今當著眾人的眼老夫不能行禮于你,但老夫的心意還望你能理解。老夫深信你,也寄希望于你,希望你能繼續將你所要進行的事情,一步步實現!”

不過三日而已,這蒼眉利目的老者須發皆白,連連熬夜叫他眼袋垂垂,卻依然精神抖搜。唐牧抱拳還過禮,轉身上馬車,一路往唐府而去。他三日已能歸府,唐逸與陳卿等人到如今才能退出皇城,卻還要在大理寺不知熬幾個晝夜才能將所有宮城中宦官全部提審完。

唐牧自儀門前下馬車,一路快步往品正居走著。連熬了三個日夜,縱使有常年習武的底子他依然有些吃不消,此時想起自家小夫人溫香軟玉的身子,恨不能步子更快些回到她身邊。她想必還在夢中,慵慵沉睡,軟的就像只無骨的貓兒一般。

兩世為人,他一直恪守禮道教悔,從不肯在婦人身上與房事上費太多功夫。直到如今,眼看要三十歲的人了,卻頭一回覺得自己成了頭饕餮,從開始時還能堅守三日一同房的規律,到后來每夜都要要一回,到如今漸漸覺得每夜一回都猶覺不足,恨不能整日同她廝纏在一起,白日宣淫也沒了愧心。

苦短日高起,君王從此不早朝。他如今才明白自己之所以一直能有節制,并不是他的節制力強,而僅僅是因為,他沒有遇到那個能讓他覺得苦短的人而已。

在院外站得片刻,芳姊才開個門縫他便自推門進院子,一路解著深青色公服的衣扣,褪掉公服摘下忠靜冠扔給芳姊,待行到臥室門前時,身上便只剩著內里的白紗中單。臥室門虛掩著,唐牧默得片刻,針落可聞的屋子里有兩個聲音同時在呼吸。

他轉身到鏡心下,輕輕摘下墻上掛的繡春刀反執在手中,這才推門進屋。

“唐大人!尚書大人!”是陳九的聲音,他道:“既您來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掌燈吧。”

唐牧閉眼片刻,退到外間引了盞高燭進屋,便見韓覃坐在妝臺前的小妝凳上,而陳九手持繡春刀,那刀就架在韓覃的脖子上。

唐牧先將自己手中的刀放到妝臺上,慢慢推到陳九面前,這才道:“放開我家夫人!”

陳九搖頭:“容咱家失禮一回。唐大人的話,咱家向來是言聽計從,但這一回,咱家卻不能聽您的。”

他非但不松手,反而將那銷鐵入泥的鋼刀略緊了緊意唐牧退后。韓覃微揚著脖子,那刀刃幾要侵入皮膚的微顫著。唐牧緩緩往后退著,邊退邊說道:“今日早起五更就會撤銷宵禁,城門亦會大開,陳公公若想逃,如今是最佳時機。”

陳九搖頭:“咱家要怎樣逃,不該是唐大人擔心的事情。咱家亦不是想為難唐大人,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要特地來尋唐大人理個明白。”

唐牧邊聽邊點頭,緩言道:“唐某當初就曾說過,無論何時都只屬意陳公公做司禮監掌印。如今仍亦還當陳公公是朋友,是知已,您放下刀,叫她出去。唐某愿在此與公公細細理個明白。”

“不!”陳九搖頭:“咱家一直當唐大人是真君子,無論待他人如何,待唐大人您一直都是恪守君子之行。但自從宮中逃出來,咱家在外將自做司禮監掌印以來到乾清宮逼宮一事前前后后想了個遍,咱家發現不是這么回事兒。”

韓覃本已叫陳九這樣架刀威逼了半夜,此時仍雙目直勾勾盯著銅鏡直挺挺的坐著。

陳九間或掃一眼唐牧再看一眼燭光照耀下銅鏡中韓覃的臉,又道:“從高閣老被查開始,皇上與太后間就有了閑隙。咱家是打年輕時候就跟著太后,如今又伺候皇上。無論皇上以為,還是咱家自己,一顆心自然向著太后多一點。當然,這也直接導致皇上并不是十分信任咱家,咱家這司禮監秉筆可遠沒有當年馮田那樣風光。咱家一路做的顫顫兢兢恨不能大事小事皆親躬,無論宮內各處出了大事小事皇上都愛拉咱家到面前飭斥一通,內閣幾位大臣們也遠沒有像尊重馮田那樣尊重咱家。

但既便如此,咱家一個閹人而已,只要不到被皇上厭棄如豬狗般丟出宮的一天,就沒有反的理由。而太后娘娘雖不是皇上生母,卻總算把他撫育長大,即使因為高閣老的事情而政見不合,總還未到非得要逼宮弒帝的程度。那為什么最后我們要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反問唐牧,卻又笑著搖頭,不等唐牧開口便又說:“是馮運機。那個陰險、狡詐的家伙。自打他進了慈寧宮,又得了太后寵愛,便一路不停的在太后耳邊進饞言,竄掇太后逼宮。是他不停的游說景王,景王拍著胸肺脯保證,咱家將來必定比馮田還要風頭百倍。咱家腦子一昏就信了。

誰叫咱家這輩子不圖三妻四妾不圖金銀,終此一生便了的命,也不過就是想著能像馮田一樣風光幾天,好叫世人都知道咱家也活過一回了?”

唐牧去尋韓覃的目光,卻發現她直勾勾盯著銅鏡中自己模糊的臉,根本不看自己一眼。

繡春刀錦衣衛皆有,但陳九手中這一把與唐牧放在妝臺上這一把卻與別的不同,鋼度精純吹發即斷,是天下間難尋銷鐵如泥的利刃。唐牧自然不敢妄動,點頭道:“公公說的很對!”

陳九輕輕搖頭否定:“不對。不是咱家昏了頭。直到幾個時辰前咱家聽聞皇上廢止了司禮監才豁然明白過來。事實上從一開始花莊寺一見后咱家追到燴鮮居,所等著咱家的,就是唐清臣你的陰謀并編織好的陷井。你明知皇上不信任咱家,還要扶咱家上位,為的就是如今這一日,廢止司禮監。

所以,錦衣衛也是,毛通當初根本不知道那么一個普普通通窮書生樣子的人會是李善機,若他知道李善機是皇親,又怎會殺他?馮運機借以為太后招攬人才的幌子,指使小太監們挑嗦著他才會起殺心殺李善機。李善機死后皇上從此不信任毛其順,毛其順疑心病又多,經韓復一事又以為你要參他,才會夜探怡園。而他被下到詔獄后,挑嗦毛通闖詔獄救人的亦是馮運機。”

陳九痛心即首的搖頭,刀鋒逼著韓覃的脖子越發的緊。他嘆道:“逼宮那夜馮運機跑的快,如今只怕已經不知道跑的那里去了。但無論他跑到那里,如今我知道你才是這幕后黑手。是你唐清臣推動這一切,馮運機也恰是你唐清臣的人。”

他滿臉皺紋在燭光下深深淺淺如溝壑般微顫著:“如今咱家就要以你這小夫人來換馮運機,拼著咱家一條命,也要將此事弄個明白。唐大人,這買賣是否合算?您自己掂量。”

唐牧點頭:“當然合算。但恰如陳公公所言,馮運機自三天前出宮,唐某命他即刻往陜西去……”

韓覃妝凳下原本伸展的五指,此時只剩一根小指還微微的翹著。

這不該是發作的時間,不管唐牧的話是真是假,陳九此時恰在因著唐牧這話的引導而思維滑到了陜西,但恰就在此時,韓覃攥起手,忽而整個人側身往下一倒,唐牧亦在瞬間逼近妝臺執刀抽出,不過瞬息之間,陳九整個人從左肩到右腹上整個兒叫唐牧的繡春刀劃出一道,血漸漸滲出,接著便急劇往外涌著。

不等唐牧去扶,韓覃站起來轉身到衣架前取下自己的長褙子穿上,快步走過來問唐牧:“二爺,現在怎么辦?”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