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解

44: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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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散修,宋恒一路能走到今天,絕非坦途。也是一路爭過來,一路斗過來的。

只是隨著年歲增長,得到了安穩的身份地位,這才有功夫裝扮得“仙風道骨”。

現在被朋友出賣,身陷險境,已是退無可退。

對于投靠升仙會的選擇,他從未有此念頭。

且不說道不同,不相與謀,如果真的投過去了,陳少游這邊該如何交代?

宋恒可不想被一巴掌拍死。

所以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路,殺出去。

而他最大的憑仗,正是手中這枚鎮邪鈴。

法器急促響起,具備震退、迷惑、攝神等功效。

下一刻,手起劍落,直接斬斷了曾昆的一條左臂。

緊接著在“老友”凄厲的慘叫聲中,宋恒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曾昆的修為實力本就不濟,加上這幾年來酗酒,自暴自棄,就變得更差了。

先被銅鈴亂了心神,一個照面之下,手臂便被斬斷。

受此重創,他慘叫起來,心中已是恨極。

然而還來不及處理包扎傷口,受到這股濃烈的血腥味所吸引,兩頭陰尸邪物竟直接撲了過來。

曾昆大駭,急忙呼喊:“左長老,快管住你的傀尸。”

“左長老,救命啊……”

可身穿麻衣的老者只冷眼一瞥,根本不予理會,徑直追了出去。

屋內很快傳出撕咬的動靜,以及可怕的咀嚼聲。

陳少游日常用來養神的功夫,有個名堂,喚作《心照經》,隸屬觀想法的一種。

實則并不算頂尖的法門。

畢竟不其山的道統法脈,主打符箓之道,在煉氣法和觀想法這兩門根本法上的底蘊有所欠缺,比不過別的仙宗大派。

當然,任何事物都得依靠參照比較,才好分辨出高低深淺。

放到這鑒國范圍里來,《心照經》就是一等一的“仙法”了。

此經特點勝在溫和、清晰,修成之后,仿佛一面鏡子,能照見己身內景觀。

自然能看見靈根真種的狀況。

不過看見是一回事,能否修補又是一回事,完全不同的概念。

道經有云:修補靈根真種,猶如補天。

其難度和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對于自己的問題,陳少游束手無策,當前能做的,便是溫養精神,維護己身,盡可能地減緩境界跌落的速度。

如此而已。

咚咚咚!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先生,陳先生,出事了!”

是宋府的老仆忠伯,等于是管家了。

宋恒大宅藏嬌,防了一手,不可能任命年輕力壯的管事之類,免得自家妻室紅杏出墻。

陳少游問:“出了甚事?”

“我家老爺不知怎地,身負重傷而回,眼看不成了。懇請先生出手,救他一救!”

老仆說著,跪地磕頭,砰然有聲,真不愧其名中的“忠”字。

陳少游起身,只說了個字:“走。”

很快來到正宅的主臥中,看到宋恒一身染血地躺在床上,已是面如淡金,氣若游絲。

三位妻室守在床邊,一個個哭得梨花帶雨,聲氣惶急。

看得出來,這一家子是有點感情的。

見到陳少游來到,三女趕緊讓開。

陳少游目光一掃,手中多了一枚銀針,不假思索地開始施針。

“哇!”

片刻之后,宋恒猛地坐起,張嘴吐出一口淤血,神志漸漸恢復過來,看到陳少游,如見救星,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死不掉了。

強撐著要下床拜謝,卻被陳少游一手按住:“是誰傷的你?”

宋恒神態萎靡,先揮手讓妻室們離開,然后原原本本地稟告出來,最后長嘆一聲:“這一次,是我大意了。人心隔肚皮,當真防不勝防。幸虧有先生賜下的法器,才僥幸逃過一劫,逃了回來。”

“僥幸?”

陳少游眉頭一挑:“更可能是對方故意放你回來的。”

宋恒一怔,隨即面色大變:“這,這……”

很快明白過來,也許陰尸派的妖人猜到自己后面還有人,所以玩欲擒故縱,放長線釣大魚這一套。

如此一來,自家的宅子,還有妻室們,危矣。

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怕啥?家里有一尊真正的大神坐鎮,對方要是敢來,就不是放長線釣大魚,而是送羊入虎口了。

正中下懷。

想到這,不禁笑出聲來。

“哎呦!”

這一笑牽動傷勢,痛哼出聲,趕緊端正態度,嚴肅起來。

陳少游瞥他一眼:“老宋,你這番倒無性命之憂,但傷筋動骨,起碼得躺上一個月。”

宋恒忙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從此以后,我老宋肝腦涂地,在所不辭。那今晚該如何安排?”

如果陰尸派的妖人要來,肯定會選擇在夜間突襲。

陳少游淡然道:“以不變應萬變,隨他們來便是,正好甕中捉鱉。”

聞言,宋恒便知道穩了,其他話無需多說,交給陳少游處理即可。

至于宋恒自己,傷成這般,早喪失了戰力,留在這里,只會成為累贅。

還有妻室仆從等人,都得提前撤走,免得被禍及池魚,白白送死。

至于退路和藏身之所,早準備妥當。

他這座宅子乃精心設計,有地道暗室等,都設置在隱秘處,只要啟動機關,打開蓋子,即可躲進去。里面食物清水一應俱全,生活上十天半個月都沒問題。

當然,有陳少游在,宋恒不認為自家要東躲西藏多久。

也許這一晚過去,所有的麻煩都將迎刃而解,不復存在。

很快,陳少游又回到庭院內,繼續閉目養神。

時間一點點過去,偌大的宅子也在一點點地安靜下來,直至沉寂無聲,再聽不到半點人聲。

只有風聲細細,捎來花香。

然后夜幕像是一張巨大的黑布,席卷鋪上,再點綴上星辰,一彎明月,照人須眉。

夜漸深了,外面的街道一片空曠。

忽然間,“篤篤篤”的異響由遠而近。

一人猶如大鳥掠過墻頭,輕盈地落在庭院內。

其身穿土黃麻衣,頭發如風中亂草,眼光陰鷙,四下掃視。

下一刻,他心生警兆,遍體生寒,感覺很不對勁,當即毫不猶豫地施展身形,便要再度跳躍出去。

就聽到一人輕笑道:“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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