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堂燕

第九十六章 手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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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手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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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窗閣里。

顧謹坐在椅子上闔眸稍歇,兩樽燭火微動,將睫毛的剪影落在少女玉肌之上。

似梁燕融雪。

屋里冷的很,方才陸承修的小廝來送湯婆子,被她回絕了。

寒氣彌漫。

顧謹忽而睜眼,房頂的瓦片似乎有聲響。

“是誰?”少女壓低了嗓音,盡量不讓窗外的護衛察覺。

瓦片被掀開的聲音還在繼續。

顧謹起身,循聲而找,而后將腳步停在了屋里一處,頭頂上窸窸窣窣聲音不絕,有人在上頭。

要將此情此景擱在尋常家室之中,恐怕這家的小姐早就嚇得魂游天外驚叫出聲喊著捉淫賊了。

顧謹卻淡然,她嘴角噙著,似乎早知道來人是誰。

房頂上的響動忽然止歇,一道亮光落在了少女身上。

屋里昏暗,外頭月光正明,她有些不適應,抬手遮了遮。

清暉遍地。

少女壓低了聲音開口:“小時候常聽人說井底之蛙眼界太窄,如今看來這井外的天兒還挺好看的,是那蛙沒有眼福。”

從顧謹的視角看過去,偌大房梁之上掀開了一張瓦片,的的確確像極了坐井觀天的情景,只是今夜瓦片之外露出的卻沒有天,而是陸歸堂一張俊臉,除此之外再無他物,或許明月正好看,卻被他擋了。

“苦中作樂?”男子懶笑一聲。他輕功甚好,今夜小心翼翼爬上了顧家的屋頂,又要警醒著掀瓦片,又要防備著不讓外頭的護衛察覺,著實費了不少力氣。

他能瞧見屋里的少女,也能依稀看見屋里的陳設,卻不知道顧謹的視角里只有他一人罷了。

他還以為她說的好看的天兒是月光!

陸歸堂側開身子,對顧謹說:“欠欠身,有東西送你。”

顧謹一滯,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眼看那瓦片缺口之外男子沒了身影,露出一天涼夜。

她心里竟有兩分緊張,不知陸歸堂送下來的會不會又是什么梧桐發簪。

上次那支她細細看過,還挺喜歡。

少頃,一個錦爐被栓了細繩從那瓦口之處遞了下來。

顧瑾伸手去接,待玉手碰到那錦爐之時卻驟然一縮,收回了手。

屋里本就冷,她的手又向來冷,而這手爐卻是燙的。

陸歸堂的聲音遠遠傳來,“小心些,可燙。”

顧謹再次伸手抓了那細繩,將身上拴著的手爐微微一提,拿在了手里。

方圓徑止,上有龍紋細刻,華紋雕磨,錦漆描繪,金邊玉繪。

在尋常百姓眼里,這小小手爐堪稱天價之物了,同當初陸承修送來的那個湯婆子一樣,這是皇室之物,不是尋常人家會有的。

顧謹提著它,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們不讓開窗戶,我不敢用。”

長夜漫漫,爐火生煙,若不得空氣流通,往往會要了人的性命。

百姓不知其中原理,多稱這夜里要人性命的東西為炭毒。

卻不知堂上君子輕笑一聲。

“不怕,用的是獸金炭。”

顧謹眸光一斂。

獸金炭。600

大貞人分三六九等,下至賤民上至天子,所用之物規章制度皆有不同,爐炭也在其中。

尋常百姓用的不過木炭黑炭,冬日里燒起來濃煙滾滾,必得開了窗戶通風才行,不然真會把人嗆死。

這等時候,百姓們心里也頗為糾結,若是用炭便要開窗,若是開窗冷風又會灌進來,進退兩難。

富裕些的人家便想要買些好一點的炭,像顧謹這樣的朝臣之家,用的多是銀炭。

銀炭煙少,不會嗆人,但也要清早起來開開窗戶。

再往上便是皇室。

皇室用炭講究,多用銀屑炭取暖,那東西金貴,一石足有千金,就連尋常的權貴之家也用不起,顧謹也是上一世入宮之后才見過的。

但銀屑炭還不是最好的,在這之上,還有一方獸金炭。

聽說此炭燒之無煙用之無味,壓根兒不會熏死人,普天之下能用得起獸金炭的,唯有圣上一人。

而如今顧謹手里捧著的就是此炭。

顧謹抿了抿唇,開口八分篤定:“陸歸堂,你進宮偷東西去了?”

若非進宮去偷了圣上的御供,又是哪里得來了些千金難求的獸金炭?

陸歸堂在屋頂上的身形一晃,險些被這話氣的摔了下去。

屋里少女揪心一凝,還好這人武功高,穩住了。

“在你眼里,我就沒個正形?”

顧謹聞言一笑,抱著手爐就坐回了床上。

聲音仍舊壓的頗低:“我要休息了。”

陸歸堂有些看不真切,索性又掀了一片瓦。

只見屋里燭火昏沉,少女一身素衣坐在床邊,滿眼說不出的清秋意蘊,是這秋寒天里不可多見的好顏色。

“你不跟我走嗎?”陸歸堂忽而出聲,語氣有些急切,“那些護衛不成問題,我調暗衛來就能將他們解決。”

少女皺了皺眉,抬頭一目秋輝:“云絳被帶走了。”

陸歸堂一怔,這才發現一直跟在她身邊那個總愛哭哭啼啼的小丫頭不見了。

顧謹重情誼,若是云絳不得善妥,她說什么也不會拋下云絳不管。

陸歸堂點點頭,她的心思,他也頗為清楚。

他懶笑開口,似臥在了叢云里:“好,我會再想辦法的,你先睡吧。”

屋里少女拉過了棉被搭身,她將手里的手爐握得更緊了些,這獸金炭的氣味頗為好聞,泛著淡淡的松枝香氣,彌漫了整間屋子,伴著熱韻兒。

她淺淺一笑:“你要做梁上君子嗎?”

梁上君子,說的是竊賊。

聽見這話,陸歸堂并不氣惱,那修長的眸子瞇了瞇,只問:“你覺得我要竊什么?”

顧謹將棉被一拉,翻過身去不再看他,只把手里的手爐抱的更緊了些。

少女的聲音顯得疲乏,卻韻了些喜悅:“誰知道你。”

屋瓦聲微微響動,那束月光依舊照在屋里,屋頂上的人聲卻沉寂了。

顧謹回眸看了看,沒看見人影,試探著問:“陸歸堂,你走了嗎。”

沒有回音。

少女抿了抿唇,千般滋味涌上心頭,不知長夜幾時消。

屋頂之上,男子側首懶笑,一雙眸子醉了溫酒。

他喃喃:“竊一天秋色。”: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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