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引春歸

第一零九章 棄婦應下堂

顧次莊叫完冤枉,又擠眉弄眼的說:“喂,我說你該不會真被迷住了吧。”

青衣玉帶的顧應無含笑回頭,在滿院子半開半謝的白蘭花里,嗓音如玉地應了一聲:“迷住,關外的風沙都沒迷住我的眼睛,就憑小小江南一片柳絮,就想遮了我的眼,你也太看得起這片柳絮了。”

后知后覺的忱王同學這時候終于意識到有什么戲,是他還沒參與過的,立馬把郁悶給忘了,湊上去頗有興致地問:“什么柳絮,能遮了應無的眼睛,我也要見識見識!”

看著這三人湊一起,顧雁歌就覺得江杏雨實在是有些造孽了,碰上這三位,回頭得連渣子都沒了吧。好吧,她其實還挺興奮的,雖然這要不得。看了看身邊正凝神對在場三男人放出強烈冷氣的蕭永夜,她瞇著眼笑笑挪了挪身子捱近了他:“永夜,他們其實也只是閑得,不會真對一個女人下死手,至多是逗逗玩罷了!他們三個大男人,也不至于針對一個弱女子,只要江杏雨能及時收手,咱們也不會把她怎么著!”

蕭永夜其實也不覺得江杏雨有多無辜,只是這三人光天化日之下,一起合謀算計個女人,還講得口沫橫飛、神彩飛揚,有些讓人鄙視。難道私下說,小聲點說不可以?搖搖頭,回顧雁歌道:“雁兒,我知道。你怎么滿頭的汗,累了嗎?”

她拿袖子扇了扇,笑道:“有點悶,大概是快下雨了。”

午后無風,太陽一曬下來全是白花花的一片,悶得跟空氣被抽干了似的,連知了都叫喚不動了。三個男人終于商量完了,打完招呼就走了,跟來的時候一樣匆匆忙忙。

丫頭們奉上了涼湯來,顧雁歌和蕭永夜相對而坐,濃情蜜意地喝完了,沒過多會兒雨就下來了,雨一落滿院子清新而干凈。這場雨倒也是來得快去得快,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就停了,雨后的花花葉葉格外干凈而青碧,顧雁歌看得喜人,滿園子的香氣清新而來,于是拉著蕭永夜一塊兒滿園子賞花。

“咱們府里種這么多白蘭花做什么,是娘喜歡嗎?”恪親王府是月季花的海洋,而靖國公府就全在一片白蘭花里,尤其是雨過后,香氣愈醇厚起來,被雨氣一帶,四散飄開。

蕭永夜一邊走著一邊折了朵白蘭花,這花朵白而小,卻任風任雨滿體生香,卻是他喜歡的:“不是,是我讓種的,這些年越積越多,也開得越來越好。初時院子里的丫頭們常撿了花去曬成香包,娘送了幾個給交好的夫人,夫人們都挺喜歡,打那以后,府里除了些點綴,就只剩下白蘭花了。

“咦,說起來,我好像也收到過……”咳,顧雁歌忽然很不純潔地想起了洞房那夜,整個人泡在白蘭花的香氣里,兩人光潔的身子撩起滿池的波瀾,白蘭花時不時地磨蹭著他們的身子,那場面……無比蕩漾!

蕭永夜忽然一低頭,就看見了顧雁歌紅透了的臉和脖子,輕問道:“雁兒,怎么了?”

猛地咳嗽一聲,顧雁歌差點沒被堵著,連忙說:“沒什么,沒什么……”

“沒什么,那你怎么臉紅成這樣?”

顧雁歌沒臉回答,只好側過睢去看白蘭花,蕭永夜也看著白蘭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也就笑笑不說話了。轉過花叢,到了一側的小亭里,這里相對比較隱秘一些,兩人便攜手坐下,本想說些個親密話之類的。

卻不料才剛坐定,就有三三兩兩的丫從前頭走過,兩人遂不做聲,只是看著。沒過多會兒,有兩個丫頭在外頭一邊采白蘭花,一邊說話:“小思,你聽說了沒有?”

那叫小思的丫頭一邊采花一邊問:“聽說什么,你又聽說什么了?”

那開始問話的丫頭故作神秘地走近了小思,手上倒也沒停下來,看了看四周沒什么人,就說:“咱們的王妃,從前不是嫁過謝君瑞嘛,聽說是被個小妾斗出來的。嘖真是沒面子,堂堂一個郡主,竟然拿個小妾沒法子,這正妻當得真是憋悶。”

小思一聽來了興頭,壓低了聲音說:“小艷,你小聲點,這些事別亂傳,咱們知道就好了。我還聽人說,王妃肚子里有孩子了,是謝君瑞的呢。是王妃嫌棄謝君瑞現在沒有爵位了,所以才帶著孩子嫁給咱們靖國公,“唉呀,是咱們王爺。沒想到不止是咱們這樣的人嫌貧愛富,就算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也一樣,這種事也做得出來,這宗室女和咱們這些小家小戶的女子有什么區別。”

“是啊,有幾個是和離了再嫁的,你看看,不就是她嘛。和離就和離吧,還弄得滿城風雨,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真是沒臉沒皮!”

這會兒兩人手下也慢了,光顧著說八卦了,顧雁歌嘆氣,她就知道眾口攸攸,肯定會有謠言。她還真當自己可以不在乎,沒想到聽到的時候心里還是莫明的難受。

蕭永夜默不作聲地捏著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看著她笑了笑。

顧雁歌心里小小的有些不自在,也有些不安,蕭永夜倒是知道她還是完壁之身,可別人未必知道。要真傳得狠了,蕭永夜能不在乎嗎。再說,如果她真不是完壁之身了,會不會連蕭永夜也多少會存著些復雜的心思呢。一時間,顧雁歌心里亂得很。

蕭永夜注意到了,搖搖頭貼到顧雁歌耳邊說:“雁兒,別多想,這些碎嘴的丫頭,我去說說她們。”

顧雁歌扯住蕭永夜的袖子,不讓他出去,這事兒沒這么簡單。她嫁過來這么久了,也不見有傳言,怎么現在反倒是起了呢:“永夜,先不忙出去,先聽聽說些什么,聽清楚了,弄明白了,再出去不遲。”

要只是兩個妒忌的小丫頭,仰慕蕭永夜,說這些酸不溜秋的話,說幾句教訓一番也就是了。但如果是有人在幕后做推手,那么那個人慘死了,她還真沒沖誰這么生過氣,但是這回,真想掐死那個推手。

“是啊是啊,還非得禍害王爺。頭回嫁,把謝家弄得家破人亡,再嫁還不知道要把咱們恒王府弄成什么樣兒呢。一個棄婦,本就該下堂,還大大方方地當在咱們的王妃,要咱們侍候她。”小思接著小艷的話說道。

“她怕什么,大不了踹了咱們家王爺,再嫁個更高的枝兒。聽著忱王曾經和她有舊,踹了咱王爺,還有忱王呢,你說她會怕嗎?”小艷似乎知道很多內幕似的,這消息把小思震撼得不行。

小思目瞪口呆地問道:“這里頭還有忱王的事,不可能吧,你的消息可信不?”

“當然,都是小香跟我說的,小香你知道吧,以前是謝府的丫頭,聽說是侍候過謝君瑞的院子。這些事情她知道得可清楚子,都是我跟她打聽來的,你說這些事可信不可信。”

小香……顧雁歌冷笑一聲,江杏雨啊,你手段倒是越來越高了嘛,看扁你了哈。

不等顧雁歌有什么反應,也不等蕭永夜有反應,蕭老夫人比他們倆都先出現,指著那兩丫頭說:“阿榮啊,這就是咱們府里的丫頭嗎?連這些空穴來風的謠言也信,還四下里傳播,咱們府里的丫頭可向來是人個守規矩。”

小思和小艷嚇得連忙跪下,蕭老夫人待下人向來寬和,可不代表就真的沒手段:“老夫人,奴婢們都是聽說的,不關奴婢的事。”

“小香已經綁好了,你們倆也跟著一塊去官府吧,這誣陷宗室貴女的罪,和誣我恒王府的罪,就一并算吧。我說這兩天哪來的謠言,原來是你們幾個傳出來的。收的那幾個銀子,也不怕燙手。”蕭老夫人可絕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本來就可心顧雁歌,再加上還見過顧雁歌手上的宮砂,當然更是歡喜。就算真是二嫁,就算真不是完壁了,看著太后和皇室的面子,蕭老夫人也絕無二話,何況蕭永夜一直傻不愣噔地守著,做娘的當然心疼兒子。

所以,當蕭老夫人聽到這些謠言的時候,一邊下令小心不要傳到蕭永夜和顧雁歌那里,一邊不許流到府外頭去,一邊則是嚴查嚴防,終于把人給逮出來了。

兩丫頭嚇得瑟瑟抖,顧雁歌想出去攔著,兩丫頭何必追究,不如去追究源頭。江杏雨啊,這回別怪我心狠,是你不放過我,不是我放不過你去。

蕭永夜卻一手按住顧雁歌:“別去,這樣能被銀子收買的丫頭,這回是傳點消息,下回就有可能是拿軍國機要出去賣。”

顧雁歌默然,軍人果然最厭惡收買和賄賂,搖搖頭也坐著,心里本來就不舒坦,既然蕭永夜這么說了,她又何必打腫了臉充好人。

江杏雨啊,要玩是吧,咱就玩個狠的,南陳江家不是你最后的依靠嗎,咱們就好好玩吧!要光是憑江杏雨,還翻不出這風浪來,在顧應無的院子里,她連出都不出來。如果不是南陳江家人辦的,她還能翻出這風浪來。

嗤笑一聲,顧雁歌也終于狠了心了!

二卷自由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