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無病很清楚的記得，自己在初一那年得到的那臺機子，整整伴隨著自己度過了七八年的時光，一直到了大學里面還在用著，效果也不錯。

他同樣也記得，當時為了找一盤歌帶，冒著小雨在大街上四處尋覓，去跟那攤主兒討價還價。十元一盤的帶子，往往可以六七元成交，雖然不知道是正版還是盜版，但是那效果真是不錯。

既然，隨身聽可以持續火熱十幾年，那么，為什么我們不可以做這個東西呢？

范無病將一張電路結構圖在父親范亨的面前慢慢地展開。

“偉大的父親大人，您看出這是什么東西了嗎？”范無病笑瞇瞇地問道。

“什么時候學得油嘴滑舌的？”范亨非常不慢地責怪了一句，然后仔細看那張電路結構圖。

范亨是從技術人員升上來的，看看電路圖那是一點兒問題也沒有，畢竟人家高的也是高端科技，要是連這么簡單的電路圖都看不懂，那可就白活了這么幾十年了。

“這東西跟收音機的電路圖有點兒像，又不太一樣，你不會是說，這東西就是這個什么隨身聽的電路圖吧？”范亨猶豫了一下問道。

“恭喜老爸，回答完全正確。”范無病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可是這里有幾個關鍵部件，我看不太明白。”范亨接著在圖上指出了幾個地方。

范無病看了一下，發覺父親指出來的都是人家索尼公司的關鍵技術，比如磁頭和集成起來的控制電路什么什么的，便回答道，“這很正常，人家公司就指望這幾個地方吃飯的，其他的東西，還真沒有太高的技術含量。”

“你讓我看這個東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范亨覺得兒子一定有什么主意要打。

“你們廠子不是要將大部分生產能力轉為民品嗎？你看這東西怎么樣？能搞得了嗎？”范無病也不來什么虛的，反正是在自己家里，面對的又是自己老爸，他自然是有什么說什么。

“我們不是搞這東西的啊！這要是什么無線電廠，正好對口。擱到我們這兒，真不好說，上面不一定同意啊——”范亨看了看那電路圖，皺著眉頭，一時之間猶豫不決。

范無病翻了個白眼兒，心道上面管你們那么多呢！都叫你們軍轉民各顧各了，你還瞻前顧后畏首畏尾，干大事兒不拿出點兒魄力來怎么成？

其實索尼搞出的這個東西倒也簡單，關鍵技術部位，一個是磁頭的質量要高，另一個就是控制電路的集成度需要達到一定程度，其他的外殼音箱和步進電機什么的，結構都很簡單，像平原廠這么一個搞軍工生產的廠子，做這種東西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范亨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他將桌子上面一臺已經被范無病大卸八塊的隨身聽拿在手中觀察了一陣子之后，得出了與兒子相同的結論，“如果把磁頭和控制電路的問題解決了，其他的都好辦，我們廠子里現有的設備就可以自行解決。如果想要形成規模生產，大概有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就可以完成。”

“這么快？！”范無病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其實他倒沒有想到想平原廠這樣的老廠子，雖然產品單一，但是技術工人的底子環視非常扎實的，本身隨身聽除了磁頭和控制電路以外，就沒有什么復雜的設備，這兩個問題一解決，范亨說的三個月形成生產力都算是慢得很了。

“不過，我好像記得國家有這方面的規定，想要生產錄音設備，必須征得上級部門的批準，并在當地的公安機關進行備案，這個手續是很麻煩的。別說這機子并不好做，就算你這機子就算能做出來，銷售許可就是個大問題，買主也是個問題。”范亨的一番話，又給范無病潑了一瓢冷水。

怎么會有這么腦殘的規定？范無病頓時就郁悶了。

事實上，即便是在當時的經濟發達城市上海，在八十年代之前，也僅有少數統戰需要的大人物，才能夠在自己的家中擁有錄音設備，普通人見都見不到，更別說公安部門會批準你擺一臺放在家里面了。

大概，這個規定也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慮，只是在范無病看來，實在有點兒不知所謂。

難道就這么放棄了？范無病想一想，覺得很是不甘心。這可是足以支撐平原廠這樣規模的廠子滋潤十幾年的大好項目啊，上哪里能找來這么輕松的項目？

“只要是生產錄音設備，就必須由公安部門備案，并許可之后才可以生產使用嗎？”范無病還是有些不死心。

范亨點了點頭，“這事兒我碰巧是知道的，我們廠部的那臺開盤機，就在公安部門有備案的，我聽廠部廣播站的吳站長說起過。”

“吳站長？就是廣播站那個長得挺漂亮說話很好聽的阿姨？”范無病頓時將耳朵豎了起來，目光炯炯地看著范亨，嘴角上一抹邪邪的笑容。

范無病是知道吳站長的，這女人不過二十七八的年紀，長得相當漂亮，說話的聲音也很甜美，廠子里面的工會搞活動，經常要請她來主持，算是平原廠的大眾情人。后來平原廠有了自己的有線電視臺后，她成了第一任臺長，一直做了十多年。

“去去去！你沒事兒不要胡思亂想！多大點兒的人，怎么腦袋里面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范亨見范無病一臉邪異的笑容，怎么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頓時有些惱羞成怒。

范無病笑了半天后，忽然想出一個折中的主意來，便對范亨說道，“我忽然想到了解決的辦法，要不這樣，咱們合作吧！”

“咱們合作？我跟你？”范亨頓時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應該說，是我們公司跟你們平原廠之間進行合作。”范無病一本正經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