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歡

第一百七十一章 此心竟如履薄冰

沐非作品

簡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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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歡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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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照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晶瑩的淚水落下,一滴又一滴,她吸著小巧鼻尖,在他懷里無聲的哭了。()

“別哭別哭……”

男孩小心翼翼的拍著她的背,低聲誘哄安慰,輕柔又安穩的感覺縈繞心間,她睜大了眼,漸漸收起了淚。

那時,她才剛剛拜入意劍門下,年方七歲,而他,也不過是十二歲的小小少年。

師門的生活,隱遁深山,避離塵世的紛擾,三進的院落之中,青苔浸古階,桑梓滿庭院,一派古意盎然,日子過得安寧平靜。

意劍門下無庸才,七八位同袍卻仍是每日勤練不輟,而后山的桃林,卻是他們兩人獨有的小天地。

日月如梭,時光似箭,山中不知已三年。

千萬樹桃花灼盛而放,粉艷瑩瑩,甜香旖旎。

暮光低落,沉金柔輝之中,她與他,并肩而坐在散落的石碑之下,一起偷喝著同一罐酒。

“好甜……”

她用瓷勺舀一點,猶豫著用舌尖一舔,頓時整張臉都笑意粲然。

“喝酒可不能這么小家子氣。”

他寵溺的淡笑著,倒滿一酒盅,很是豪氣的一飲而盡。()

“頭好暈……”

他目光閃動著,卻是有些茫然了。

“你活該,師父的桃花釀,雖然入口清醇甜美,后勁卻是很大……”

她嬌嗔道,狡黠的雙眼笑成彎彎月牙,眼角波光卻明燦皎美得讓人心頭一蕩。

雖然年方十歲,她身姿體態卻已隱隱顯出娉婷清艷之韻,寧非面色微緋,有些不自在的側過頭去,順手還替她捋了額上亂發。

丹離卻變戲法一般取出一只碩大暗赤的犀角杯,滿滿了倒了一杯,用粉嫩舌頭舔啊舔的,居然喝了大半。

“真的好甜……”

丹離心滿意足的咕噥道。

“你酒量還真不小嘛,看來倒是我班門弄斧了。”

寧非輕擰了她的鼻尖,眼神因酒酣而略微茫然,卻更染上了三分深邃漆亮,宛如天上星辰一般。

丹離一雙蓮足踢著庭中灰白色的蓍草,嬉笑著問道:“平素剛直嚴肅的象塊木頭的你,今天居然去偷出了師父珍藏的桃花釀,到底是在慶祝什么?”

閃亮雙眸凝視著她,卻帶了七分疼惜,三分疑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真的忘記了嗎?”

丹離目光一凝,這才驚覺恍然,“今天居然是——”

“是你的生日,小迷糊。()”

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刮了她的鼻尖,“你連自己的生辰之誕都忘記了嗎?”

我的生辰……

正在丹離楞著的時候,寧非取出一具被葛布包裹著的長條形物件,“這是給你的。”

丹離回眸一看,頓時驚住了。

從外形觀之,心中就有七八分明白,未及解開束布,觸手已是金鐵般木質,清漆的柔光透過布紗入眼,只覺得一片心曠神怡。

褪去重重束布,只見琴面黛黑宛幽冷,扣之錚錚聲清越,乃是上好絕佳的七弦焦尾古琴。

“這具琴是我倆親手做的,有些簡陋,外形也太大了些——只是這內中也算別有乾坤。”

寧非親手演示給她看,在關鍵榫節處一拍,底座移開后竟是中空,“里面可以放上你的劍,因為它的刃面比世上任何一把都要寬,所以連琴身也制得寬而大了。”

我的劍……

世上別無第二的劍,因為無法找到劍鞘,而一直難以背負的劍,卻被他以這種匠心別具的方式解決了。

從此后,身負長琴,雪衣翩躚,更是長劍在身,天下應可縱游。

一切都他的默默關心,細致而不露痕跡,沒有一絲甜言蜜語,卻什么都為自己考慮到了。

夕陽西斜,殘光艷麗凝深,將并肩而坐的兩人剪影拖得更長,幾乎交織在一起,不分彼此。

“多謝你……”

那是暖心感動的哽咽,也是無法言明的焦灼復雜。

寧非,天生酷愛劍術的你,永遠不會明白,我是為什么耿耿于自己的劍,一時一刻都要帶在身邊。

我的劍,只為殺戮而開。

終身履薄冰,誰知我心焦……

“怎么又哭了,都大姑娘了,羞不羞啊……”

話雖如此,卻仍是輕柔溫和的替自己擦去眼角的水跡。

“還有琴弦沒調好呢,我們一起來吧。”

四手交握,若時光能停留在這一刻的默契與溫存,便再無任何奢求了。

沉浸在過往夢境中的丹離,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睡著,唇邊卻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她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胸口寸許的傷口早已止血,卻仍是莫名的高燒不退,太醫們束手無策。

已是掌燈時分,天色晦離混沌,殿外刮起了大風,漸漸的,又落下了豆大的雨點。

未央宮,帝皇的寢殿之中,昏暗看不清所在,只有鏡臺旁一枝長燭靜燃,幽然落下蠟淚。重重紗帳之后,一陣藥香氤氳縈繞。

一道挺拔巍然的身影,靜靜走進了寢殿。他一身凜然,帶來了外間的風雨涼意,淡淡燭光倒映出他的影子,卻似被他周身的冷凝幽沉所攝,竟微微顫動搖曳。

昭元帝身著玄黑便袍,長發隨意束在身后,默然冷冷的凝視著低垂的紗帳。

將手伸入帳中,輕輕撩起,以金鉤輕挽,出現在眼前的,便是那一張秀美而蒼白的臉。

粗糙而涼薄的指尖輕輕輕觸及她的眉心,緩緩輕劃而下,昭元帝瞇起眼,眼中卻是深不見底的冥暗——

“你為什么這么傻……”

低喃一語,彌散在整個深殿之中,低沉卻清晰得讓人感受到那種莫名的憤怒焦灼——

“為什么這么傻呢”

他恨恨道,想將手收緊,卻終究不忍心,只是替她掖了掖被角,又用絹巾擦去了唇邊的半點藥汁。

多少年了,他邊有英勇死戰的將士,有深謀遠韜的謀師,也有居心叵測的細作,但卻從未有過這么傻氣的宮妃。

傻到讓人想敲開她的小腦瓜,看看里面究竟裝了些什么,怎會膽大到沖進對決的險絕之境,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身前

我不會讓開的

——聽聽她居然對刺客說這種話,簡直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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