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涼州?
也許在曹朋心里,韋端就是一個偽涼州。拋開私人恩怨不說,這個為牟取私利,將禁運物資販賣兩羌,制造河湟沖突,使得涼州混亂的涼州刺史,根本就不配做涼州刺史。當敵軍兵臨城下,率先逃離,丟掉自己的根基,算得什么韋涼州?
說句心里話,韋端自興平年間出任涼州刺史,至今已有十年。
可在這十年當中,他為涼州做出的貢獻,甚至比不上韓遂和馬騰。至少在韓遂馬騰的治理下,武威金城兩郡,基本上保證了平靖局面。人口雖說沒有大幅度的增長,可是卻能安居樂業。與異族的相處,也頗為妥當,沒有出現大的暴動。
相反,韋端治下的隴西郡,卻一年不如一年。
中平年間,董卓出任涼州刺史時,隴西十一縣總人口近四十萬。其中河關,大夏,袍罕三地人口,超過十萬人。而到了建安九年,隴西總人口不足二十萬。河關大夏袍罕三地總人口加起來不足三萬,比之董卓時期,足足減少了三分之二。
這么一個涼州刺史,如何能讓人心服口服?
如果韋端不是出身關中豪門,如果他手下不是聚集了一幫子能臣,涼州早已糜爛不堪。也真幸虧了韋端還算聰明,留住了楊阜趙衢等人,使得漢陽保持穩定。
事實上,曹朋并不知道,他挖走了韋端多少手下。
如今在他手下效力的尹奉梁寬,姜敘趙昂,都是韋端之子韋康的部曲。歷史上,韋康被馬超殺死后,正是尹奉梁寬姜敘趙昂四人,聯手楊阜,外加王靈孔信趙衢等人,將馬超打得大敗而逃。其中,趙昂更在馬超第二次反撲涼州時,九策退敵,建立了偌大功勛。不過,不管怎樣,這都無法令曹朋消減他對韋康的仇視。
但在表面上,曹朋還是遵從禮數。
他表現的非常恭敬,帶領眾人走出十里亭,迎接韋端父子。
見曹朋如此模樣,韋端心里的不安多多少少也消減了許多,言語間更不經意的流露出那種世家子弟倨傲之色,儼然是一副上級對下級的嘴臉,令許多人心生不滿。
龐德強壓著怒氣,心中不住冷笑。
龐統面帶笑容,站在一旁不言不語……
而曹朋呢,似乎全無覺察,依舊是一副恭敬之色。
韋康心里突然生出一絲不祥的預兆。他覺得,父親有些過分了!可是曹朋等人的反應,卻太過于平靜。
曹朋是什么人?
也許韋端沒有關注,但韋康卻留意過。
作為曹操安插在涼州的一顆釘子,同時又是享譽中原的名士,韋康豈能夠小覷?
根據他對曹朋的了解,這也是個性情中人!
骨子里,透著一股子傲氣,絕不是那種能忍氣吞聲的主兒。
當初在許都時,曹朋身為越騎校尉,宮中旁門司馬,而且在延津斬顏良,誅文丑,俘虜高覽張郃,掩護酸棗百姓撤退,保護曹操性命,復又大敗袁紹……一系列的功勛,為曹操在官渡進行周全安排,做出了偌大貢獻,可謂前程似錦。
偏偏為了伏均縱馬撞傷了曹楠一事,此人拼著不要前程,闖進輔國將軍府邸,斬殺數人,還看了伏完的手,令其變成殘疾,無法在朝中任職。這樣一個人,又怎可能忍氣吞聲?他如今越是表現的平靜,韋康就越是感覺提心吊膽……有心想要去提醒韋康,卻又被龐德龐明二人,在不經意間把他和韋端分隔開。
按道理,韋康應該緊跟著韋端。
可現在呢,卻是韋端走在最前面,曹朋落后半個身子。
龐明龐德兄弟作為曹朋的牙將,跟在曹朋身后。兩人都是那種身材魁梧,體格壯碩的大漢,把個韋康擋的嚴嚴實實。韋康并沒有注意到,當他隨著韋端入城后,他那些隨從,已經被曹軍悄然圍住。實際上,他父子二人,已經成了孤家寡人。
韓德率人,悄然把韋端父子的扈從隔開。
韋端毫無覺察,隨著曹朋入了狄道城門,一路直奔州廨。
沿途,只見狄道井然有序,絲毫沒有大戰之后的混亂……不過,長街兩邊的商戶,大都房門緊閉。韋端倒也可以釋然……畢竟大戰方止,要正常營業,還需要時間。所以,他也沒有在意。但韋康卻留意到,路上太過于冷清,除了巡兵嚴陣以待,基本上看不到一個行人。這哪里是迎接的場面,更像是如臨大敵一般。
眼看著韋端已到了州廨,準備進去。
韋康再也忍不住,快走兩步,想要呼喚,提醒韋端注意。
哪知道,不等他開口,就感到從身后襲來一股金風。蓬的一下子,腦后遭到了重擊,一只大手旋即捂住了他的嘴巴,韋康眼前一黑,頓時昏迷不醒。姜冏一擺手,兩個白駝兵上前,便架住了韋康。與此同時,韓德朝著兩邊曹軍一揮手,曹軍呼啦啦一擁而上,便將韋端的那些扈從圍困中間。有幾名扈從想要反抗,卻被曹軍上前,亂刃分尸。凄厲的慘叫聲,驚動了韋端,令他不由得一驚……
一只腳已經邁進了門檻,他剛要收回來,回身觀望。
哪知曹朋一探手,蓬的一下子攫住了韋端的手臂,“韋涼州,已經到家了,何故過門不入?”
“你……”
韋端大驚失色,剛要呵斥曹朋,卻感到一股巨力,拉著他的身子向前一扯。
韋端噔噔噔,腳步踉蹌著,就跌進了州廨大門。
腳下一個踩空,噗通就趴在地上,摔了一個狗啃屎。頭上的進賢冠,滴溜溜在地上滾動,衣服也撕扯開了一道口子。鼻子正好撞在一塊石頭上,疼的韋端眼淚橫流,鼻子里流出鮮血。他慘叫一聲,捂著臉爬起來,想要開口對曹朋喝罵。
可當他看清楚院中的景色時,那到了嘴邊的話語,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只見這州廨前堂,籠罩在一種莊嚴和沉肅的氣氛當中。庭院兩邊栽種的樹木上,掛著一根根白綾,在風中飄飛。兩廡中,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所有的軍卒,全都披麻戴孝。而正對著大門的前堂大廳門框上,也掛著兩道白綾。站在州廨門口,可以看到前堂的擺設。一張香案,燃著相助,擺放著一個黑色靈牌。
哐當!
一聲巨響,州廨大門關閉。
“王公祭祀,典禮開始。”
“曹朋,你干什么?”
韋端話音未落,就見從一旁沖出一個青年,二話不說,一腳踹在他的身上,把韋端踹翻在地。兩名白駝兵上前,一巴掌就打亂了韋端的發髻。剛才還耀武揚威的涼州刺史,此刻竟變得披頭散發,看上去狼狽的,好像一頭喪家之犬般。
龐明上前,將曹朋身上的黑袍脫下,露出一身孝衣。
一名牙兵手持白綾,走過來,纏在曹朋的額頭,而后帶上披上一件白麻衣。
曹朋,沒有去理睬韋端,而是大步上前。
兩個白駝兵立刻退到旁邊,不等韋端站起來,曹朋探手,蓬的一把抓住了韋端的頭發,在手里挽了一圈之后,扯著韋端大步流星向靈堂走去。
“有客祭祀,孝子行禮。”
前堂上,擺放著一個火盆。
王買正跪在火盆旁邊……
當曹朋扯著鬼哭狼嚎的韋端走進大堂時,王買伏地一禮。
“猛伯,侄兒來給你報仇了!”
“曹友學,欲反乎?”
曹朋松開韋端的頭發,反手就是一記耳光。
這一巴掌,打得極為響亮,韋端噔噔噔踉蹌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耳根子邊上嗡嗡直響,連腦袋都在發木。半張臉,頓時腫成了饅頭狀,后槽牙也被打得脫落。韋端吐出一口血水,披頭散發的坐在地上,抬頭向那靈牌上掃了一眼。
王公猛之位。
王猛?
韋端激靈靈打了個寒蟬,抬起頭駭然看著曹朋。
“你,現在明白了?”
曹朋面透殺機,咬牙切齒道。
“韋端,虧你也妄稱涼州刺史。
我伯父為你鎮守大門,你卻為一己之私,置國家而不顧,見死不救……若非石韜幸存,我險些放過了你。今日,我就要在我伯父靈前,將你碎尸萬段,為國家,為我伯父,報仇雪恨。”
“曹公子,你休要自誤!”
這時候,韋康蘇醒過來。
他被白駝兵扔在大堂上,抬頭看到那靈牌,頓時就清楚了。
他大聲喊道:“家父乃朝廷欽封涼州刺史,乃萬石大員……你若殺了我父,也必會受到牽連。不如這樣,饒我父子一命,我們可以退出涼州,從此隱世?”
“呸,而休要污了隱世二字。
你父子這等人,方是真正。國家養你,賜你高官厚祿,爾等不思報效國家,卻勾結羌賊,殘害忠良。隱世者,賢良也!似我恩師孔明先生,居廟堂之高憂其民,處江湖之遠憂其君,此方為真正隱世。而你父子,沽名釣譽,耳!”
曹朋說罷,厲聲喝道:“取刀來。”
姜冏二話不說,捧一口牛耳尖刀大步上前。
曹朋伸手接過刀,一把攫住了韋端的衣領子……
韋端這時候也驚慌失措,再也沒有半點刺史風范,大聲叫喊道:“曹朋,爾若殺我,必有大禍。”
曹朋哈哈大笑,“大丈夫若不能快意恩仇,妄來世上一遭。
今日我殺你,只為我伯父報仇……若朝廷降罪,我自一力擔之,死又有何憾。”
說著,曹朋抬手,舉起尖刀!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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