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猥褻么……這詞倒是新鮮。”宋懿行似笑非笑地揚揚眉。“猥褻一下又怎么了,你的命都是我救的,難道猥褻一下都不成?戲文里唱的,小姐們為報救命之恩,可都是以身相許的。”
溫玉一臉不善地瞪著他,哼出一聲:“以身相許?那也要看看救命恩人是什么德性?”
宋懿行挑挑眉:“你的意思,是嫌我長得不好?”
溫玉鄙夷地說道:“長得好有什么用,一肚子壞水,怎么看都面目可憎!”
“一肚子壞水怎么了,礙著你了,害過你了?”
溫玉重重地哼了他一聲,正氣凜然地說道:“先生說,在大是大非面前,必須善惡分明。近賢臣,遠小人!”
宋懿行“哼哼”笑了兩聲,冷然說道:“說什么大是大非,你分明就是記恨我把你從劉家弄出來,讓你沒有富貴日子過罷了!和丫環一起擠在陰暗潮濕,還發霉漏風的破屋子里,滋味不好受吧?想回劉家去了吧?”
“你……”溫玉聽得又氣不打一處出,這人說話刻薄得真讓人恨不得將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上一頓。溫玉心里想時,腳上已經開動了,冷不防一腳踹過去。“你去死……吧……”宋懿行不知道是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怎么著,反正溫玉這一腳是穩穩地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吧”字還沒收音,溫玉便看到了他月白色的衣袍上赫然地印上了她的一個黑乎乎的腳印。之前她剛從水房出來,鞋底是濕的,加上在這院子里一通踩,這記腳印印得還真是怵目驚心。
溫玉沒去看宋懿行的臉色,“哼”了聲,拍拍手,轉身便走。
“回來。”宋懿行在身后喚了聲。雖然聽不出喜怒,但溫玉才不理他,只想著趕緊進到廚房里,有蘇葉她們在,她好脫身。還沒走幾步,手臂又是一緊,被宋懿行生生地拖了回來。
“干什么?”溫玉甩開手,回身忿忿地瞪向他。“喂,你……”一回頭,卻見他慢條斯理、旁若無人地將外袍脫了下來,團作一團,塞到目瞪口呆的溫玉手里。
“是你弄臟的,你負責洗干凈。”
由于正是春夏之交,天氣雖然暖和,但是在背陰處,還是有絲絲涼意。宋懿行在雪緞外衣之外,還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薄絲罩衫,溫玉剛才那一腳的腳印便是印在了罩衫之上。他如今將罩衫脫了下來,倒也并不影響穿著。走到門口,他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轉頭來,叮嚀說道:“不要再假手于人。”
“你……”溫玉捧著衣服,望著那施施然遠去的背影,氣不打一處出。
“小玉!”“小玉!”
宋懿行一走,蘇葉她們幾個便“呼啦”一下蜂擁了出來,圍著溫玉便是一陣驚叫。
“小玉!你什么時候跟宋二公子好上啦?!太意外了!”
“還是小玉強大啊!悶聲不吭就直接上手了!嘖嘖!”
“啊!啊!宋二公子啊!嗚,好羨慕小玉……”
“……”溫玉在一陣無語之后,說道。“你們不要激動,我跟他沒什么。只是他向我索要救我的報酬,提了很過分的要求,被我踢回去了……而已。”
溫玉的話音未落,便被三個異口同聲地打斷:“騙人!我們都看到他親你了!”
“哪有?”溫玉嚇了一跳。那家伙最多就抓了她的手一下,又抬了她下巴一下,什么時候親她了?!
“有!就有!我們都親眼看到了!”
但是看她們三個言之鑿鑿,溫玉都有些不自信了。那家伙什么時候親過她了,難道她“老年健忘”了?將方才發生的事情一一尋思一遍,忽然想到宋懿行當時站的那個位置,再看看廚房窗口所在的位置,頓時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心中忍不住大罵,他爺爺的,一不留神,竟然就被那該死的家伙給設計了!
接下來的日子,溫玉便是在蘇葉她們三人的艷羨中渡過。任她再怎么解釋、澄清,她們秉著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的原則,堅決不信,溫玉也很是無奈。
蘇葉她們見溫玉一直推脫與宋懿行的關系,還頗有些嫌棄他的意思,不免很是恨鐵不成鋼:“宋二公子的脾氣雖然沒有大公子好,但卻也是一等一的溫柔體貼的人物。二公子相貌好,家世好,品德好,學業也好,待人和氣,又講道理。雖然平常間與小姐們走得比較近,卻也是正常的同窗間的往來。小玉你該不會像劉朝苓一樣,連這個都計較吧?”
丁淺如也跟著勸:“宋二公子雖然與多位小姐有過傳聞,但是從未聽得、見得他們有過親密的舉止。”
“他親了小玉誒!”潘凝云似乎為此興奮到了,每天要反復地提不下十次。
“沒有!”溫玉每次都斬釘截鐵地否認。
“有!”每次都換來斬釘截鐵的回答。
加上這次她“死不承認”的前科,連她說宋懿行表面是個翩翩君子,其實一肚子壞水都沒人信了。為此,蘇葉還語重心長地拍拍溫玉的肩膀,說道:“小玉,你放心!雖然我原本也是在給爹爹的那份備選名單上寫了宋二公子的名字,但既然他已經是你的人了,我就去劃掉。以后要是有人要跟你搶二公子,我們也會幫你捍衛的!”
“嗯!嗯!”丁淺如和潘凝云兩個附和地使勁點頭。
“唉……”
想到這些,溫玉只能趴在床上無奈地嘆氣。心里暗自咒罵宋懿行太陰險,竟然這樣設計她,她一定要想辦法報這個一箭之仇!
“小姐。”紫菱推門走了進來,對借著午睡便躺在床上裝死了一下午的溫玉說道。“宋公子的衣服已經干了,要不要這就送過去?”
溫玉興致寥寥地擺擺手,說道:“送去吧。”
在紫菱轉身出門的時候,溫玉又一個鯉魚翻身從床上爬坐起來,說了聲“等等”,便快步下床將那折疊整理的衣服拽了過來。捧在懷里,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便差紫菱去尋針線過來。挑了水藍的顏色,串好線,便在衣襟上一針一線認真地縫了起來。
紫菱在旁邊看著溫玉專注的神情,不由地擔憂地問道:“小姐……不會也喜歡宋家二公子吧?”紫菱一直認為陳夫人對溫玉好,是想讓溫玉做兒媳婦的。紫菱現在呆在溫家唯一的期盼就是溫玉嫁給劉朝緒,到時候,她就可以回劉家了。
溫玉聞言,抬眸朝著紫菱詭異一笑:“放心,我就是喜歡傻子、瘸子,也不會喜歡這個宋家二子的!”
這天傍晚,宋懿行回到院里,便收到了溫玉送回的罩衫。接過來看了看,發現腳印確實已經洗干凈了,正要丟給長隨青歌收起來,忽而瞥見衣襟上似乎多了些花樣。遲疑片刻,將衣襟正過來瞅了瞅,果然在衣襟嵌繡條紋旁邊多了團水藍色的東西。不仔細看,像是嵌繡條紋上蔓延而出的花枝,仔細一看,卻是斜斜地繡著的兩個字:二子。
“二子?”宋懿行微微蹙了蹙眉,反手將衣服擱在了榻上,退身坐到桌前,給自己倒茶喝。他從小到大,便被人稱作“宋家二子”、“宋家老二”,被人喚作“二公子”、“二少爺”,從來都沒有覺得不對過。為什么這會兒,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對味呢?
“青歌。”宋懿行思來想去,終于忍不住將自己的貼身小廝青歌給喚了過來。“二子,是不是有別的什么意思?”青歌幼時是江湖賣藝的,跟隨父親走南闖北走了不少地方,所以知道一些他們這些咬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們所不知道的東西。
“回公子,‘二’,在南方有些地方俚語里,有傻的意思。”
“哦,哦。”宋懿行連應了兩聲。那二子,就是傻子的意思了?宋懿行暗自“呵呵”地發笑,好啊好啊,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出言挑釁,那就看看到底誰比較“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