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教導隊的會議室開始了三堂會審,劉特派員對于貪污五十萬斤糧食,非法容留十五名軍事罪犯這樣的大案要案非常的重視,親自參與訊問。趙軍長日理萬機當然不能參加,委托他的情報處長代為參加。而錢秘書長則派他的秘書來旁聽。
說心里話,對于軍統中統這些特務機關的破事,大家都是能避則避。特別是錢秘書長,自從龍主席表了那個態之后就明白這事黃了,人都進了人家的黑屋子,沒事都變的有事了。所謂的全程參與就是個讓自己下臺的臺階,可以斷定,兩天之內龍主席就會因為事務繁忙飛回昆明。自己這個秘書長在這里也呆不了幾天了。
意氣風發的劉特派員已經很久沒有親臨一線參加這樣的調查工作,很多程序不得不交給他的手下丁主任和王副主任。原本聲勢浩大的三方調查小組,最后基本上成了他中統的獨角戲。
四個中統特務把李浩從教導隊的一個小院帶了過來,看來昨天晚上過的還不錯,依然是那么的精神,絲毫看不出是被調查的樣子。會議室,不,現在應該叫審訊室。審訊室的布置一點都沒有新意,幾千年來基本上都這樣。一張桌子,桌子座位多的那面是都好人,而只有一個座位的那面當然是壞人。
李浩很自覺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還很有禮貌的給前面的長官們敬了個軍禮。
特派員松開抱胸的雙手,朝他往下擺了擺,示意他坐下。然后又沖著坐在一邊的丁主任和王副主任點了點頭,表示可以開始了。
丁主任站了起來,捧著一疊材料看了看:“李浩少校,因為我們無論從軍令部的檔案還是從遠征軍的軍官名冊上,都沒有找到你的營長職務,所以下面的調查中我們將稱你為李少校而不是李營長。”
“你從原遠征軍司令部陳中將手里接過臘戎司令部防務時,你有沒有接收到五十萬糧食和禁閉室里看押的軍事罪犯?”
“我接收到了。”李浩老老實實的回答。
“那糧食那里去了?”丁主任緊接著發問道。
“八月二十七日,緬甸發生了大規模的武裝暴動,他們稱是緬甸全國大起義,臘戎同樣發生了大規模武裝暴亂。數以萬計的持槍武裝分子,在全臘戎范圍內進行打砸搶,還有組織的攻擊駐軍和官方機構,我們的司令部,糧庫同時被攻擊,在被暴徒的攻擊中糧食倉庫失守。我部十六人死亡,二十三人受傷。”
“這么說是你瀆職,致使糧庫失守,給黨國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啦!我可以這樣認為嗎?”丁主任嚴厲的詢問道。
“報告長官,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在接手遠征軍司令部的時候,所有的兵力加起來,只有一個排四十二個人,還要分守司令部和糧食倉庫。我把這個排的所有兵力全都放在糧食倉庫,而司令部只有勉強能動的輕傷員來守。請問長官,如果因為四十二人防守糧庫,面對數以萬計的持槍分子,在堅持了六個小時,傷亡過半的情況下失守是瀆職的話,卑職認了!”李浩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丁主任干咳了兩聲,繼續道:“我就奇了怪了,四十二人駐守的倉庫,被攻擊,死傷過半。而無兵防守的司令部卻安然無恙,請李少校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緬甸因為戰亂早就鬧了糧慌,日本投降以后,我國的遠征軍和美軍基本上都撤離了臘戎。臘戎這個城市已經失控了,糧食倉庫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缺糧的暴亂分子攻擊的第一目標。如果長官要問我他們為什么知道糧食倉庫位置的話,那就要找英國人,他們在五十年前勞師動眾的建造了那個糧庫,日本占領期間也使用它作為糧庫,我們遠征軍收復臘戎以后還是使用它作為糧庫,現在隨便在臘戎的大街上問一個小孩,哪里有糧食,他都會告訴那個糧庫有。如果你再給他一點錢的話,他會帶你去。”
李浩漸漸的找到了感覺,開始了滔滔不絕的信口開河。當然,在糧食的這個問題上,在賣的時候已經無數次的和韓立國吳天們已經演練過了。再說整個過程只有警衛排的戰士們知道,早就被韓立國和吳天下過無數次封口令。
眾人看著一臉真誠的李浩,聽著他的解釋開始互相議論起來。丁主任仔細的想了想,發現李浩在避重就輕,立即詢問道:“我現在問的是你防守的司令部為什么安然無恙?請你正面回答!”
“報告長官,暴徒開始的攻擊重點是糧食倉庫,我們司令部那會還沒有什么暴徒。過了一會,我們見情況嚴重,立即向美軍突擊隊求援,美軍中校湯姆親自領軍隊來協防,我們才堪堪守住。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給您聯系駐臘戎的美軍來為我作證。”
“那你們為什么在有了援軍的情況下,對糧庫見死不救。導致一個排的國軍戰士死傷慘重!”丁主任見縫插針的繼續發問。
“您可以到盟軍中緬印戰區司令部查詢,八月二十七號,美軍突擊隊在臘戎的總共人數不超過二百五十人。他們本身的防區需要駐守,湯姆中校的救援是建立在我與他有著深厚的友情上。因為這不是戰斗任務,他率領了三十名志愿者對我部進行救援。我不認為我有權利命令湯姆中校,帶領他的部下冒著被數萬人攻擊的危險去救援糧庫。我想就算是杜魯門總統下命令,他們也不會去的。”
“糧食倉庫被襲擊失守以后,你們為什么不報告?”丁主任窮追猛打。
“陳中將離開臘戎時,只留給我四十來個士兵,三百多個傷員,以及一個糧庫,并沒有給留給我電臺。但我們在襲擊過后,與美軍人員一起勘察了現場,并委托美軍突擊隊給印度盟軍中緬印戰區司令部,和盟軍中國戰區司令部進行了報告,這一點請長官詳查。可以很不謙虛的說,如果不是我當這個警衛營長,不但糧庫會失守,留在臘戎的三百多傷員和司令部所有的兄弟,今天是一個都回不來!”李浩越說越激動,并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劉特派員見在糧庫的問題上拿不下他了,于是不想在這個問題繼續上糾纏,終于開了金口:“李少校,你不要激動。你說的這些,我們向盟軍方面核實。如果的確像你所說的那樣,我會親自向上峰為你請功。”接著轉過身去,對丁主任說道:“下一個問題吧。”
可能丁主任需要休息一下,下面的訊問由他的副手王副主任進行。王副主任抬了抬眼鏡道:“李少校,剛才你已經承認了,你接管司令部的時候,禁閉室里有十五個被關押的軍事罪犯,現在我問你那些軍事罪犯在哪里?”
“長官,我想先問下,什么樣的人才會被稱為軍事罪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被軍事法庭已經判決的人,才能稱為軍事罪犯,如果沒有經過判決,那就應該稱為嫌疑人或者嫌犯是嗎?”
“不是你問我,是我問你!”王副主任道
“好的,長官,我在接手司令部的時候,沒有任何長官和我進行交接,更沒有人就禁閉室里十五個人的身份,所犯的罪行跟我進行特別交代。包括看守的衛兵也只知道他們看管的是犯了錯誤的人,至于犯了什么錯誤就不知道了。我們在被暴徒們持槍攻擊的時候,司令部已經無兵防守。在那個情況下,我不得不放他們出來,參加防御。看他們在抵御暴徒的行動中表現良好,事后我就沒有把他們再關進禁閉室。就算把他們關進去,也沒有人看守。諸位長官可以想象到,包括我自己在內只有三十個健康人,卻要照顧四百多號為黨國流血的傷員,所以我需要人手。幸運的是到現在為止他們當中才跑掉了一個,還是因為卑職結婚那天,長官們大駕光臨,我們忙于接待,致使他逃跑。等等,我想想那個逃跑家伙的名字,哦,想起來了,叫楊斌。”
“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嗎?你就讓他跑了?”
“放他出來的時候,他好像說他是因為打架斗毆被關進去的。至于他跑,是他自己跑的,而不是我讓他跑的。”一臉無辜的李浩回到道。
“那另外四個毆打盟軍軍事顧問的罪犯還在你營里嗎?”
“在,長官,不過他們已經和美國人和好了,說什么不打不相識。長官我可以請美軍的顧問給他們證明,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給臘戎發電報。他們接到電報以后,很快就可以坐飛機過來,這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
這個會議室的其他人不知道,劉特派員還是知道的,千萬不能讓他和美國人聯系上,把美國人給招來,如果聯系上了,以他和美國人的關系,美國人來直接就把他給救走了。于是立即結束了這次訊問,那幾個小兵的問題,問了也等于白問。這個時代,誰也沒有把小兵當回事。如果問到最后,他給你交幾個小兵,你抓還是不抓,抓很可能會引起了警衛營的嘩變,不抓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