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趙一鳴的話,錢道士拂須一笑:“看來今日小道不用再多費唇舌了,貴府的銀錢充作朝廷之銀,日后用于救助京中百姓,府上沒有異議吧?”
老太爺聞言想了想:“你們道觀是受朝中供奉的?”
錢道士點頭稱是,老太爺和趙一鳴都松了一口氣,然后便把話題轉到了八字上面——朝中的事情已經錯綜復雜,而太后和皇上又篤信神佛,所以對于同朝廷扯上關系的道士,像趙一鳴這樣中立的官員,那自然是敬而遠之。
錢道士取過趙一鳴的八字看過之后一笑:“此命格不錯,府上是要問子嗣之事,對否?”
老太爺連連點頭,錢道士笑道:“那小道就要恭喜趙老太爺,府上就要大喜了!明年您一定會抱上孫子,而且真可以說是喜得貴子啊。”
老太爺聽了大樂:“承道長吉言了。”
錢道士看著八字又掐算了一番道:“貴府上子嗣雖然前幾年有些艱難,但是日后趙府一定可以人丁興旺的,趙老太爺大可以放心。”
趙一鳴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這道士說得話雖然與他想聽得不一樣,不過倒也沒有提什么納妾之事兒。
老太爺聽得更是高興,便把老太太上山求簽一事兒說了,然后問錢道士:“您看,犬子納什么樣的女子為妾才好?”
錢道士聽到后看了一眼趙一鳴。趙一鳴雙目露出了懇切之意。
錢道士一笑:“能為貴府開枝散葉的女子就在貴府之中。”
老太爺眉頭一皺:“但是,什么樣的女子才適合呢?我們府的女子也不少呢,就是因為所挑的幾位不知道哪個好,所以才請了道長來的。”
錢道士宣了一聲道號:“遠在天外,而近在眼前。”
老太爺看向錢道士:“我們是凡夫俗子。還請道長明言。”
錢道士看向老太爺:“天氣漸涼,京中受苦的百姓良多啊。”
老太爺和趙一鳴互看了一眼,實在是有些好笑,這個錢道士居然敲起了他們的竹杠。
老太爺拂了拂胡須:“他日貴觀舍粥米之時,我府供貴觀一月之糧;不過——”這些錢糧舍出去就當是為了子孫積陰德,也是想做多些好事兒,讓老天早些送孫子來給他們抱。
錢道士起身單掌豎起行了一禮:“小道謝過老太爺。小道明白的。”
趙一鳴看著錢道士。他當然是不信錢道士所說的那些有關納妾的話:這個道士張口閉口就是錢,哪里像是修道之人?
錢道士坦然自若的坐下后:“老太爺,能為貴府開枝散葉的女子已經有了,老太爺還要尋什么?”
老太爺聽得疑惑,俯身向前:“道長,你的意思是說——”
錢道士道:“老太爺你是問令郎的子嗣,還是問令郎的姻緣?”
老太爺皺了皺眉頭:“這有何不同?”
錢道士看向老太爺:“當然不同。”
老太爺只好答道:“問子嗣。”
錢道士道:“已經在貴府上。老太爺還想往哪里去尋?”
趙一鳴聽到這里恨不得上去搖一搖錢道士,什么叫就在“貴府上”!紅裳是在我們府上,可是其他人也在啊!這個死道士只收錢不辦事兒,拿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來糊弄人。
不過趙一鳴就算氣得跳腳兒,現在也不能找錢道士算帳。
老太爺還想再問時,錢道士卻笑了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太多,小道只能說這些了。”
老太爺看了錢道士一眼,他對錢道士的話有些半信半疑:這個道士實在是有些古怪,說他出家人吧,與人說話卻像是世俗之人;你說他就是一個算命的先生吧。他還偏偏是有度牒的正經道士!想想這道士能和皇家扯上關系,老太爺便只能暫切相信他。
錢道士看著老太爺笑了笑:“老太爺,您信不信,明年就可見分曉。如果明年貴府得貴子,府上再和我們觀結次善緣好不好?”
老太爺一口答應了下來,不過對于錢道士的話更是多了一分不相信:道士也愛財,可是像他一樣宣諸于口。任何機會不放過的要同人家結善緣的道士還真是沒有。
老太爺不再提趙一鳴的八字,同錢道士請教了一些養生之道;老太爺聽錢道士所講,又對他升起了三分的信任——他不是一個假道士啊。
這時,言梅便把表姑娘的貼子送了上來。
聽完言梅的話,老太爺的眉頭皺了皺,而趙一鳴的臉卻黑了一黑:這個薛家表妹,真是層出不窮的手段兒啊!
老太爺擺手讓言梅下去了,把貼子遞給了錢道士。
趙一鳴當著老太爺的面兒不好直接說什么,可是他卻不能讓錢道士給薛家姑娘看八字:這八字被送上來,那就表示薛家的表妹有十足的把握!如何能讓錢道士說出:此女正合適給令郎做妾之類的話來。
趙一鳴想不什么好法子了,他心一橫打算蠻干了。可是他剛想用力站起,卻看到錢道士對他眨了眨眼,趙一鳴疑惑的再看過去時,那錢道士已經轉向了老太爺。
錢道士的眉毛已經皺了起來:“老太爺,這個八字是要問命的好壞嗎?那就恕小道直言了。這八字說不上好來,不過,唯一的好處便是旺夫旺子,而且極旺子孫;娶此女或是納了此女的男家,當可人丁興旺。”
趙一鳴聽到這里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的話還沒有說出來,錢道士已經續道:“可是依八字來看,世上當無此人才對。”
趙一鳴和老太爺都吃了一驚:這是什么話!當然。趙一鳴還有喜:錢道士真是個好道士啊。
老太爺問道:“什么意思?”老太爺對于錢道士的信任幾乎下降到冰點了。
錢道士輕輕一嘆:“此八字不對啊,如此命格的女子是不可能會存在于世上——就算有,也活不過一歲去。咳,是不是有人寫錯了八字的時辰啊?”
老太爺看了看錢道士,看他一本正經。便打發了人去偏廳,麻煩表姑娘再親寫一份八字過來。
錢道士沒有再說話,他取茶吃了兩口。
老太爺和趙一鳴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個八字是不是假的,他們還真不好說,畢竟人家大姑娘的八字,他們是不知道的——原來雖然薛家有那個意思把倩芊給趙一鳴做填房,可是因為只是提了提。所以趙家并無人知道薛家姑娘的八字。
老太太和倩芊正說得熱鬧。便有小丫頭來要倩芊的八字。
紅裳聞言便知道那偏廳上倩芊的八字有變:是好還是壞?她瞄向了薛家姑娘。
倩芊聽到小丫頭的話后,心頭一跳:那個八字是她做了手腳,不過就是一個人的出生時辰,就算是做了假,她原以為無人能看出來的。不想,居然還是出了差錯兒。
倩芊壓著驚疑,做出奇怪的神色來說道:“八字不是已經送了過去嘛?”
小丫頭回道:“那個寫有八字的貼子道長看了。但是有些不太確定,所以讓姑娘再寫一份過去。”
倩芊還有些憂疑時,老太太已經說道:“那就再寫一個吧,可能是你父親哪個字寫得不太清楚。”
倩芊剛想開口時,發覺表嫂正在看她,而且還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色。倩芊便沒有再多說什么,直接應了老太太的話,取了筆又寫了一份八字。
表嫂是什么樣的人兒,倩芊還是幾分認識的,所以她不想這個時候被表嫂識破而壞了她的“大事兒”。
紅裳玩笑似的說道:“是不是表舅老爺想給表姑娘說親了?”
老太太也笑道:“嗯。有這個可能。芊芊的年齡正是時候,再過個一兩年就大些了。”說到這里想起原來薛府曾來議過的親事兒,老太太不自禁的看了一眼紅裳:自己這個兒媳還行,芊芊再她,不是自己家的,倒也不必強求了。
老太太又想起表弟留下倩芊在府中暫住時說過的話兒,輕輕搖頭:想來他一個大家的姑娘。不會給人做小的,是自己想左了。老太太放下了心事兒,便又說笑起來。
可是現今倩芊有了心事兒,說話便不似剛剛那么討喜了;紅裳見她如此,心里卻踏實了許多,便同老太太說起了接恩旨的事情——老太太對此事當然上心,便和紅裳你來我往說了一個熱鬧,把倩芊拋到了一旁。
倩芊也沒有心思爭這個風頭了,她現在一心都在自己寫的八字上了。
她昨天晚上想到表嫂說出算命先生的話可能是個套兒后,便又想出了新得法子:老太太和老太爺不就是想找一個可以旺他們趙家人丁的女子嗎?自己就做那樣的女子好了!
她便讓人取了她的八字出去讓人看,囑托一定要問清楚什么樣的八字可以旺人丁。薛家的長隨今日一早把看好的八字送回來時,倩芊看到自己的八字并不旺子,她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己的八字不旺,可以修改成旺子的啊,不就是一個時辰嘛。
可是沒有想到,她花了十幾兩銀子買來的八字,好似被人看出了破綻:哪里有不妥呢?倩芊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是哪里被人看出動了手腳:她父親的字她仿得就是她的嫡母都看不出來,趙家不可能有人能看出來。
咳,咳,本來想叫紅裳出來打個滾要票的,可是趙一鳴那小子居然拿棒子威脅我——我一向膽子,所以只好跑出來了;紅衣那里,想一想那幾個會武的男人,咳,小女人沒有敢去。親們,小女人這么可憐惜,就是不打滾求票,有票票的親們也把票票投了給小女人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