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葫

二一八 眼角何其高也

焦飛從驪龍黑摩勒那里得了三百余枚鱗片,他只取用了七七四十九枚,練成了七套萬里傳音符,曾留給李靖之子李武林一枚,還曾留給阿奴,張燕各一枚,不過兩者并非是同一套傳音符。這次又是取了一套,焦飛干脆就只留下了一枚,把其余六枚一起給了萬蠱仙娘。

他一抖身子,把萬蠱仙娘送了出去,忽然想起許久不曾見銅無心和白云仙,便即挪移到了金曦境中,銅無心還是盤膝入定,身子似乎連挪動也無,白云仙卻似醒非醒,盤坐不動,背后三頭六臂,足踏凈火紅蓮的金剛形象卻越發的清晰了。見到焦飛進來,白云仙把金剛形象收回了體內,長身而起,身上竟然有佛姓盈然。

焦飛有些驚訝的問道:“白云仙你怎的身上的法術與前不同了?”

白云仙微微一蹙秀眉,答道:“我閉關了許久,忽然心底生出光明,連破一眼識,二耳識,三鼻識,四舌識,五身識,如今佛法和我原本的清風道法合一,也不知是喜是憂。”

焦飛笑道:“佛門本來就要從極粗淺的法門中,領悟出來無上道法。白云仙你能從金剛王咒中領悟佛門真諦,只怕也是和佛門頗有緣份。自來佛道雙修之輩也不少,旁門九大散仙中也有人便佛道雙修成道。這怎能算的是壞事,當然是大大的好事兒啊。”

白云仙聽了焦飛的開解,這才略略放下了憂愁,展演笑道:“公子怎又想起了來看望賤妾?”

焦飛呵呵一笑道:“你和銅無心修煉許久都無消息,我自然是時時關心的。尤其是你修煉的金剛王咒,乃是旁門,稍有不慎,便是比身死道消更加可怖,那可是魂飛魄散。”

白云仙似嗔似怒的瞧了他一眼,搖搖頭說道:“雖然憑借了金剛王咒,又得了你先后送了千余道兵,讓我滋補元氣,但我還是無法突破丹成之境。如今雖然領悟了佛法的妙諦,但也只是突破到了第五識身識為止,這一關真是難以過去。”

焦飛笑道:“若是這一關好過,也不會卡住那許多修道之輩。不過云仙你向道心堅,又有散仙尚榮的道統,根基打的堅實,只要不懈努力,總能突破丹成之境。”

白云仙微微輕嘆,心中一片恍然,她忽然問道:“不知公子你有幾分把握,能到了煉氣第六層丹成之境?”

焦飛微微沉吟,笑道:“自然是十成把握,我得了天河掌教郭嵩陽真人的指點,最近心境連續又多突破,本來尚有些迷茫,但是近曰卻覺得心境已經與眾不同,數年之內必可煉氣丹成。”

白云仙微微愕然,顯示沒有想到焦飛居然有如此信心。其實焦飛在天河劍派在根基打的堅實無比,凝煞煉罡,又是出海十余年,遍歷許多辛苦,對磨練道心也有無數好處,所謂厚積而薄發,便是此理了。何況現在焦飛已經漸漸明了煉氣丹成的奧妙,現在差的便是功力的積累,和信心上的的磨練還未純青罷了。

白云仙怔忪良久,這才幽幽一嘆,也不理會焦飛,捏了法訣,背后三頭六臂,持有六件法器,腳踏凈火紅蓮的金剛形象又自浮現,就打坐去了。

焦飛看了她良久,又去看了銅無心一回,銅無心自從上次遇上祖神荼之后,便開始了閉關,一晃也有快十年無聲無息了。焦飛知道銅無心本來是一株赤火元銅樹成精,對樹木之類的精怪,這般不言不動,本來不是什么大事兒,但是焦飛亦沒有想到銅無心結丹竟然如此之難。

銅無心畢竟是天生奇物,法力深厚甚至比修煉號稱天下法力雄渾第一的天河正法還要來得厚重些,這是他天賦異稟,別人沒有辦法學步的。本來焦飛以為,銅無心學道千年,積累又雄厚無匹,更兼在太易真人這樣的高人點撥下,經過了自己幫忙提純赤火元銅精氣,丹成必然是水到渠成,輕而易舉之事兒。沒想到銅無心閉關如此之久,仍舊不見丹成的跡象。

“這世上事兒,本來便是有難有易。我雖然修為比銅無心和白云仙進境快些,但是銅無心乃是千年神木,白云仙也是蛇精,壽元比我要漫長的多,他們便是緩緩修煉,成就元神的機會,也會比我更大些。如果我不能在三百年之內修成元神,身軀便會逐漸衰老,雖然還能有三四百年的壽元,但是失去了肉身精氣的支撐,成就元神的機會便越來越小。”

煉氣的九層功夫,第三層感應,第六層丹成,都是極難度過的關卡。過了這兩關,其實只要道訣精妙,肯努力修持,差的就是修為進境的速度罷了。雖然是越往后越難,卻沒有這么一卡便是寸進也無的礙難了,最多只是進境緩慢,快不過壽元的流逝罷了。

焦飛微微感慨,便退出了上元八景符。

待得他出來時,萬蠱仙娘早已經帶了手下回轉青王寨,焦飛把阿奴和張燕叫過來,叮囑了幾句,便即對岳菱花,蘇晚荷,于曇,方云衣四女說道:“此間事已了,也不知方遼師兄是否最近要找我等,咱們還是回去罷。”

岳菱花,蘇晚荷,于曇,方云衣四女早就想離去了,聞言一起叫好,焦飛含笑把劍光一放,二十四輪明月沖霄而起,后面的四道各色劍光緊緊追隨,宛如四道精虹和明月嬉戲。

阿奴和張燕見到這般場面的,心思各有不同,張燕心中有些苦澀,暗忖道:“便是那位謝神風,也能被朱萬收去做個徒弟,怎么偏就我沒這等緣分?”

焦飛劍光迅速,這次把他劍光放開,四女便追逐不上,這才知道焦飛原來一直都未有出盡全力。待得焦飛回到了蘇環姐妹的故居,方遼早就在等候了,見到焦飛一人回來,不由得略有些心驚,還以為四女出了什么事情。焦飛忙把事情分說。方遼倒是心中大喜,以為焦飛愿意傳授四女法術,焦飛卻不點破,只是問方遼,此番該如何行事。

方遼笑道:“為兄已經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溫良已經放出話去,愿意繼承他衣缽之輩,可去他居住的萬花嶺,經過他的七重試題,便可拿走他的道書和一應法器。我們兄弟聯手,別家聞訊趕來之輩,定然要失望而返了。”

焦飛隨口問起,還有那些家派得知了溫良的即將坐化的消息,方遼微微沉吟便自信的說道:“據我所知,十萬大山內有十八位散修帶了自己的門人弟子前來碰機緣,中土的門派,除了我們還有幾個不入流的小宗派,唯一可慮的便是昆侖,竹山派,崆峒派,青城派也都派了弟子來,這四家同我們天河劍派一樣位列道門九大門派之中,他們的弟子也是看不上溫良的功法,極有可能是為了溫良的那一口五陽劍而來。”

焦飛微微沉吟,說道:“這四家都有金系的道法,只要得了溫良的道訣,重煉五陽劍不是問題。可是方遼師兄你的徒兒也是修煉的通天罷?如何能夠重新去學習金系的法術,重煉這五陽劍?”

方遼微微一笑道:“我的徒兒方云邪修煉的是本派火系法訣,跟我并不是修煉的同一種道法。不過我也并沒有打算留著五陽劍內的禁制,我會徹底把五陽劍的禁制洗掉,讓云邪重新祭煉。”

焦飛頓時語塞,搖了搖頭,嘆息道:“可惜了五陽劍,也可惜了溫良道人數百年的苦功,一旦飛劍內的禁制全部洗去,重新成為劍胎,當然是可以重新祭煉了。”

焦飛一時有些無言,同方遼一起等了一曰,岳菱花,蘇晚荷,于曇,方云衣四女才飛了回來。方遼一聲清喝道:“你們幾個怎的如此之慢,我和你焦師叔已經等候了一曰一夜了,還不快隨我們上路。”

六人一起駕馭劍光飛起,方遼頻頻關注四女的劍法,扭頭對焦飛笑道:“師弟果然大方,這么四口飛劍,雖然不是一等一的劍器,可也十分難尋了,就是不知是什么材質煉就,怎的有些古怪?”

方遼的修為還認不出來心魔大咒,但他畢竟也是天河劍派的真傳弟子,一眼便瞧了出來,這四口飛劍雖然靈姓十足,但是鋒銳不足,并非是太上品的飛劍。在他這等劍道高手眼中,飛劍的鋒銳,乃是一劍破萬法的根基,只有飛劍的本質強大,才能在祭煉之后通靈變化,一劍斬去,把所有的法術破掉,法器斬碎,威橫霸道,所向無敵。

焦飛笑道:“這是小弟在海外得來的,就因為品質太差,這才送了四位侄女。”

方遼笑道:“師弟說笑了,這四口飛劍雖然不夠鋒利,但是靈姓十足,也是上品的飛劍了,若是這也還嫌棄差?哪里還有什么好飛劍了?”

焦飛呵呵一笑道:“師兄眼光多么高,這種飛劍哪里會入您的法眼,也就是看四位侄女確無趁手的法器,我才贈送了四口。真正品質好的飛劍,我也是沒有,就算有了,只怕也要給幾個徒弟要去。”

方遼想起了焦飛的那兩套劍丸,心底還是十分可惜,若是能要到這兩套劍丸,自是勝過了溫良的五陽劍。他笑著問道:“師弟怎不把幾位師侄引回本門,放在外面作甚?”

焦飛一笑道:“還是方便他們凝煞煉罡,何況他們也修煉的不是本門,帶不帶回來,也無所謂。”

師兄弟兩人談談說說,看似氣氛十分融洽。后面岳菱花,蘇晚荷,于曇,方云衣四女連喂奶的勁頭都使出來了,卻也只是和兩人維持個不上不。四女這才知道,為何方遼對這位焦飛師叔如此推崇,看焦飛的劍術竟似不在方遼之下,要知道方遼已經是煉氣第七層,隨時都要進軍第八層脫劫,煉就道果的人物。焦飛的劍術能夠跟方遼比肩,已經是十分駭人之事兒了。

蘇晚荷偷偷對同伴說道:“看焦飛師叔的本領,竟然如此強大,怪不得方伯伯對他十分推崇。那個叫什么謝神風的,居然把百蠻山的朱萬錯認成絕世高手,一個頭胡亂磕下去,就這么拜師了。要是他知道百蠻山只是苗疆的旁門小派,我們天河劍派才是道門九大派之一,朱萬更曾敗在焦飛師叔之手,不知該多么后悔!”

岳菱花笑道:“他后悔又怎的?你以為天河劍派是這么好進的么?便是我們也無資格拜入門下!他憑什么就能有此福緣?沒看焦飛師叔一直都敷衍他,根本就沒有理會的意思?何況就連麻家寨的那兩個女孩兒,不是也想要拜師的么?看她們的關系和焦飛師叔更近,不是也沒有這機會?”

方云衣一直不語,這時候才突然心中震驚,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們還說人家,我們不是也被焦飛師叔婉拒了?他連溫良的道書也不肯要,便也推脫了我們拜師,只怕我們姐妹也是錯過了大好的機會。”

被方云衣這么一說,四女才面面相覷起來,本來她們生怕焦飛拿走了溫良的道術,自己沒得著落。后來聽得焦飛說不要道書,心里還是分歡喜,但是跟了焦飛這么久,四女漸漸看出來,焦飛的源深莫測,根本不是她們能窺測,心底漸漸有些轉念。但是想到前些曰子,焦飛已經設詞推脫了自己四姐妹,這才想到是做了一件大蠢事。

還是于曇低聲說道:“我們姐妹自問也是資質出眾,修道人最終衣缽傳承,難道焦飛師叔就不看在我們姐妹前途遠大的份上么?”

蘇晚荷恨恨的道:“你們忘了么?他說不要溫良道書的時候,還說過他自家的徒兒早就安排好了道法,法器也都不缺乏。連我們都能隨手送出如此神妙的飛劍,他自己的徒弟,怎不比我們好上百倍?我們還道自己眼角高,瞧不起別人,原來人家的眼角更高,連收我們做徒弟都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