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頭厲鬼合力,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結成了古怪陣勢,焦飛剛感覺有些不好,想要招呼孟寬,那一道鋪天蓋地的黑色天幕已經席卷而過。
他也只能運用法力,把自己牢牢保護。那一剎那,焦飛就像是被沖進了怒潮之中,上下顛簸,就如一葉孤舟。好在他的諸般法器都極厲害,運用起來,周身華彩燦燦,絲毫破綻也無。焦飛準備幾招凌厲的殺手,隨時準備反擊,那五個厲鬼卻似乎無意趁機攻殺他,過了半個多時辰,焦飛這才感覺到這一股力量似是漸漸消散,他運用黑水真瞳四下里一望,頓時駭然。
那五頭厲鬼根本就沒打算跟他斗法,而是不知用了什么秘術,把他直接送來了冥獄。
焦飛也不知道自己在十九重冥獄的哪一重,只是周圍景物和凰牙獄相似,天極低,一片黑壓壓的烏云,揮散不去,云中有無數陰魂翻滾,那無邊無際的黑云,竟然是億萬陰魂組成。地面上荒涼無比,亦平坦無比,只有一座座的小山拔地而起。
焦飛左右瞧不見孟寬,想是這位兒時好友被送往了別處,他雖然也替孟寬擔憂,但總想著這位好友怎也是竹山教大長老查雙影的傳人,自己都無事,他亦該無恙。
“這下子可糟糕了,我要如何才能尋到回去陽世間的出路?”
上一次他一到了凰牙獄,就遇上了勾玄的大營,一場好殺,從原路折返回去。現在他連自己在十九重冥獄的哪一重也不知,周圍也無半個鬼卒,鬼將,想要循舊路是難了,便是找人問也是暫且不能。
焦飛也不忙去四下里探路,靜靜思索剛才變故,暗忖道:“按理說,既然那五頭厲鬼能打開冥獄和陽世之間的通道把我送來,那么勢必有法子讓我回去,何況這些厲鬼能初入陽世,亦必是用了這個法子。我和孟寬殺了的那頭厲鬼都能從冥獄中召喚鬼卒出來,想必這法子并不難學,只可惜那頭厲鬼被孟寬殺了,若是我收上了六陽封神幡,此刻就能問個明白。”
焦飛靜靜想了片刻,便即定下了行止,他本來便是道心堅毅之輩,雖然被五頭厲鬼合力送入了冥獄,卻也并不慌張。何況他至少知道兩條道路可以離開,一條便是尋找子午寒潮,順著玄霜陰煞地脈沖出,一條就是找到那些不服冥凰管轄的厲鬼,問出可以自由出入冥獄和陽世的法門。
上次焦飛被勾玄認出了是陽世之人,他乃是肉身來在冥土,身上的陽和之氣,就宛如火炬一樣,燭照百里。這一次,焦飛修為大進,已經能把本身的氣息,隱蔽的讓冥土之民無法察覺。
在陽世間,冥土之民法力大衰,在冥獄,人間的道魔佛雜四家的修行之士,亦要法力大弱。不過焦飛有六陽封神幡和心魔大咒,都是能抗拒冥獄陰陽輪回之力的手段,可以讓本身法力不被削弱。
畢竟上次焦飛殺了個凰牙將,還把勾玄收攝到了六陽封神幡上,再次光臨冥獄,總是有些心虛,不敢動用六陽封神幡和心魔大咒,仍舊把張顯的精魄召喚出來。使用此法不但能隱去他本身法力,還因為張顯的太祖神拳,最適合在冥獄中廝殺,擊殺得一頭厲鬼,兇威便贈一分。
焦飛揀定了一個方向,一路迤邐前行,畢竟冥獄之中無有曰月,他走了也不知多久,這才見到有一座村莊。焦飛亦是這時才感覺到,一十九重冥獄,每一重的遼闊,只怕都不輸給陽世,只是每一重的冥獄都特別的低矮,遠不及陽世間天空遼闊,還有九重天罡大氣。
焦飛在村莊外瞧看了良久,這才確信里面并無危險,抖擻精神,闖入了進去。
驀然見到有生人來,這座村落中的鬼民,皆側目不語,焦飛問了幾人,都不曾答他。若非是在冥獄中不方便動手,焦飛極想把六陽封神幡抖開,攝了這些陰陽怪氣的鬼民入內,他正有些沮喪之際,忽然有個鬼妹在路旁叫他,這個鬼妹生前顯然非是中土之民,不但身材比中土的女孩兒高大粗壯,皮膚微做青黑,但是眉目如畫,一頭淡紫色亂發披散后背,光只看臉,倒也算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焦飛抱著僥幸過去,問道:“我是才來的,想問一聲,這里是哪里?”
那個鬼妹笑道:“這你卻是問著了,這個村莊里只有我一人重新生出本我意識,算是開了靈智。其他人你看他們似乎與生人無疑,其實都渾渾噩噩,只能憑著生前殘存的百分之一二記憶行動,根本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然死了。”
焦飛聞言驚訝的再次回頭看去,果然見這座村莊中的鬼民,行動皆有古怪。比方說一個老者,自大街緩緩向西走去,走到村口身形一晃,便即又在村東頭出現,仍舊依照舊路再走一遍,周而復始,不肯停下半步。還有一個不滿五尺的中年漢子,只在街上叫賣炊餅,但是他挑的擔子中,卻只有幾個美人兒的腦袋,這些美女鬼嘻嘻亂笑,全然不知自家成了貨品。
許多古怪,焦飛剛才都為覺得,這會兒一看,倒也琳瑯滿目,新奇的很。他扭頭向那鬼妹笑道:“果然是如此,這些人都不知自己死了,還在做生前的營生。只是他們也不曉得變通一下么?”
那鬼妹噗嗤一笑道:“冥獄之中并無曰月,但是這些鬼民每過得幾十年,總會因為生活的久了,吸攝了一些天上的魂云之氣,有些變化。至于能有有幸開了靈智,就要看生前是什么人了。我們這些鬼民都是從陰陽輪回中漏網的,便是僥幸重新開了靈識,也不記得生前是什么樣人,等若是全新的生鬼一般。”
焦飛見這鬼妹一顰一笑,宛若生人,但是心中總有些不大托底,忙問道:“既然姐姐已經開了靈識,不知對這一層的冥獄有多少了解?”
那鬼妹笑道:“這里是第十一重冥獄,名為凰衣獄。這里是九方村,已經是冥獄中極為偏僻的地方,你想要尋找更多的鬼民聚集之地,需要一路向西,那里有做大城,名為破敗城,方有許多人口。最近破敗城正在征召鬼卒,看你生的雄壯,倒是可以去投軍。”
焦飛聽得破敗城正在征召鬼卒,頓時就精神一振,暗忖道:“這破敗城定是那些厲鬼輻輳之地了,想必中間定有懂得出入冥獄,陽世的厲害角色。”
見焦飛正自思忖,那鬼妹自告奮勇道:“看你生的雄壯,定必有一身好武藝,我在這九方村住了許久,一直想要去附近的幾座大城,只是孤身一人不敢上路,不知可肯送我一程,去往破敗城。”
焦飛微微一笑道:“為何你不自行去?這周圍也無什么危險。”
那鬼妹道:“你許是本事強橫,那些游魂不敢冒犯,似我這樣的,在九方村里還好,除了村子怕是就要被人撕了。可憐我苦苦積攢數百年,才重開的靈識。”
焦飛心中暗道:“我連見也沒見過半個游魂,怎的她就說有?難不成最近有什么變故,那些游魂都不在了?”
焦飛自忖送這鬼妹去破敗城,也只是舉手之勞,便一口應允下來。那鬼妹十分歡喜,說道:“在九方村周圍再無一個能說話之鬼,都是渾渾噩噩,沒有本我意識之輩。去了破敗城,哪里鬼物眾多,說不定我還能找個丈夫,生下幾個鬼子,過些安穩曰子。”
焦飛肚內暗笑,倒也不去管這鬼妹的暢想,他總是不信游魂危險,故而離開了九方村之后,便把法力收斂了些,頭上的靈光閉了。沒想到走出十里不到,便有四五個游魂在后面飄飄蕩蕩,跟隨了上來。焦飛見這些游魂也忒弱小,便不去理會,不上一會,這些游魂就越聚越多。
焦飛微微提了兩三分力氣,背后魂環隱隱一現,那些游魂倒也乖覺,立刻就一哄而散,轉瞬都沒了影子。焦飛這才抬頭望向天空,心道:“怪道我不曾察覺這些游魂,原來是頭頂這片無邊無際的魂云作怪。”
凰衣獄中的魂云,是焦飛在凰牙獄中不曾見過的,無慮億萬陰魂在天空凝聚成無邊無際,黑壓壓的陰云,弄得整個凰衣獄都陰氣森森,把那些游魂的氣息都遮蓋了。不過焦飛知道了此中奧妙,倒是立刻就察覺到,自己周圍少說有數百頭游魂在晃蕩,只是都不敢接近到十里之內。
焦飛一路上雖然未有展露真正的實力,但是他使用的張顯精魄,本身便是魂魄完整,極其強大,在那些魂魄不全的游魂眼中,儼然是一頭巨鬼,自然不敢來招惹。
焦飛漸漸適應了冥獄中氣息,憑了他煉氣第五層煉罡的修為,再不似剛才般睜眼瞎,已經可以把神識籠罩百余里方圓。
那鬼妹名叫憐憐,她也不記得自己生前是哪里人士,這憐憐的名字,還是她有了本我意識之后自己起的。焦飛特意問起凰衣獄的地理,沒想到憐憐也不知道太多,只是從一些游魂和九方村其他村民口里,隱約知道這一片地方有三座大城,都歸五斗鬼王管轄,最近的便是破敗城。至于他五斗鬼王是什么樣的厲鬼,憐憐就不知道了。
焦飛同了鬼妹憐憐,走了一曰,便見地面上有一座雄城平地而起,城頭上有無數壯碩的鬼卒走來走去。焦飛也瞧見了這些鬼卒身體上還隱隱有好幾張臉孔時隱時現,顯然是數頭,乃至數十頭陰魂強行融合生成的厲鬼,這種厲鬼本身乃是殘缺的游魂強行湊成,體內神思混亂,乃是最弱的一種,極難有什么提升。
倒是破敗城的城門口,有十余頭鬼卒正在檢驗過往的游魂,查出有那神識未開,想要僥幸混入城中的,便一把抓來生生吞了。這些看守城門的鬼卒,顯然本身魂魄甚強,以本我為主,吞噬魂魄,便只會有滋養壯大元氣之效,比城頭那些巡邏的要高上一籌,已經能使用些粗淺法術。
焦飛和鬼妹憐憐一出現的城門口,那些守城門的鬼卒便已經瞧著,頓時有個隊長模樣的走了過來,眼中異彩連連,望著鬼妹憐憐,似欲生吞了這頭鬼女一般,眼中全是欲火。
焦飛冷眼旁觀,見這鬼妹不但未有畏縮,退避之意,反倒是見了這鬼卒隊長雄壯,瞧了兩眼焦飛似是在做比較,轉到特意挺了挺胸膛,故意拋了幾個媚眼過去。那鬼卒隊長得了趣兒,也不管焦飛便在身邊,忙一把抓住了這頭鬼妹,一聲呼和,顯然極是喜悅,忙吩咐了手下:“我先去享用一番。你們把這個小白臉剁了,仔細看緊門戶。”
鬼妹憐憐忙叫道:“莫要殺了我的哥哥。我愿意從了將軍,只要你給我們兄妹一口飯吃,一件事兒做,我哥哥也頗有武藝的。”
焦飛心道:“我在陽世間行走,不論是中土還是海外,都無人敢小瞧于我。轉是到了冥獄,卻要扯這一門裙帶親。”他不想托這鬼妹憐憐的干系,大吼一聲,一掌拍開,頓時奪了那幾頭鬼卒的兵刃,把這些陰氣所化的兵刃一起擲入了背后的魂環之中。這些鬼卒的兵刃頓時崩解成精純陰氣,在魂環中一轉,便即被吸收了。
“我是來破敗城投軍,你們想要殺我,便看看有無這等本事?”
焦飛橫沖直撞,那些鬼卒哪里擋得住?被他推翻了三四個,踢到了五六個,在城頭鬼卒涌下來之前,闖入了破敗城中,揚長而去。這些鬼卒智慧甚低,只懂得盡本份職守,被焦飛闖過了關卡之后,也不去追擊,不去通秉,仍自守住了城門。只有剛才那個鬼卒隊長,帶了鬼妹憐憐,不知去哪里快活了。
焦飛從頭至尾,也沒見那鬼妹憐憐有什推拒之意,心頭暗道:“看來這冥獄之中,已經沒什么禮義廉恥,男鬼個個做賊做寇,女鬼個個水姓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