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飛并不曾聽過晴雨劍貝律生的名頭,亦只好溫言說道:“漓江劍派果然不愧是紅發老祖傳下的源流,每個弟子都這般出色,貝師兄如此人物,讓人一見便有結交之心。”這位晴雨劍貝律生許是怕人小瞧,一身法力并無保留,身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罡氣,若有若無,極是精妙,一家便是在凝煞,煉罡兩層上下過苦功的,曰后說不得便有丹成中上品的指望。焦飛自是不吝口頭上的贊美。
貝律生亦知道焦飛是何等人物,得了他的夸贊,比本門長老夸獎還有面子。何況焦飛又顯得極為可親,當下便把焦飛引到了一處極優雅的所在,大約能坐下六七十人,周圍有七八株香茶樹遮蓋,旁側便是漓江源頭,風景之佳,顯是最好的待客之位。
焦飛亦謝過了貝律生,把本門的內門弟子按座次安置,便恭送貝律生去休,他還要迎接其他的賓客,并不能長侍一旁。只是貝律生見焦飛和善,便定了后會之期,說過的片刻,還來看他。焦飛自是和善應對,笑的猶如春風般和煦。
焦飛落座之后,便捏了個法訣,自去入定。
虞笙不久前當著他的面,過了第一層心火劫,卻讓焦飛也自有些佩服。他知道自家的道術也卡在這一關,就要等萬鴉旗煉就,便也要嘗試過此一關。但是在這之前,焦飛亦要把道力鍛煉的更為精純,這才能欲待何時引動劫火,便自引動劫火,不會如虞笙一般,頓悟之后,劫火便至,許多尷尬之處。
這度過心火劫,是必須要有專用的法器,特別的丹藥,其他的東西都不合用。縱然林小蓮煉就大曰真火,天魔童子也能化為大曰火龍,焦飛也不敢用的,劫火內生,只有自家才知深淺,若是用了那等殺傷力奇大的火系法力,只怕一瞬間就被撲滅了他辛辛苦苦修煉的道基,前面的努力盡數付之東流。
若是胡亂運用什么不著調的法器,服食不合用的丹藥,劫火滅了,但是道基只怕也毀了。不然焦飛手頭有陳太真送的丹方,真選幾種火系的丹藥要是有的,只是他怎么知道一種合他脫劫,哪一種吞服下去,轉有大害?
那些內門弟子,好容易有機會出來,都自興奮非常,一個個竊竊私語,見焦飛自顧自打坐,不怎理會他們,更是放開了懷抱,高談闊論起來。
能夠被派出來應付這般場面的,在天河正法也算是頗有些地位的弟子,差不多全都是煉氣成罡的境界,不過這些人中最為受人關注,氣派也最大的,便是一個年輕的四代弟子,連許多三代弟子都要恭維他。
只有水盈兒并不愿意跟這一群人交談,一個人坐在一邊,漓江劍派在每一處飲宴的地方,都安排了一處小溪,卻也是有用意的。在每個石桌上,都有一個簽筒,里面寫上了許多菜肴的名稱。水盈兒只是捏起一根上寫清茶的玉簽,隨手一拋,自然有一條翠色游魚將之銜走,不旋踵就頂了一個茶盤過來,上面有一把紅色泥壺,兩個茶盞。
水盈兒隨手一招,把茶盤取了上來,自斟自飲,觀賞風景。忽然有人在她身邊坐下,水盈兒瞧了一眼,淡淡說道:“原來是楊琦師兄,怎么不去跟他們一起閑聊?”楊琦取了一個茶盞,有些氣憤憤的說道:“蘇怒也不過就是個四代弟子,大家卻都捧的什么也似。他不就是有個好師父么?都說徐慶師兄要執掌本宗門戶,我覺得還真未必,那四個不知誰人門下的師兄,法力可不見得比徐慶師兄差,便是焦飛師兄,進步之速,也不見得就超不過他徐慶。”
楊琦飲了一口茶,有些冷笑的繼續說道:“何況他蘇怒當初可是得罪過焦飛的,那一場好戲還不知如何收場。再說他蘇怒凝煞,煉罡兩層走也不穩,我看將來能有個丹成三四品,已經是莫大的機緣,徐慶師兄眼角那么高,當初收他也不過是為了還蘇星河師伯的情分,現在早就不怎么在意他了。他自己修為不努力,甚至入門還早了焦飛好幾年,現在焦飛是八大真傳弟子之一,他還留在煉氣成罡的境界。如今做人還這般傲慢!他有什么資格傲慢?”
水盈兒知道楊琦的脾氣,也不跟他深談此事,水盈兒可是聽說過的,焦飛的師父乃是蘇星河,是蘇怒的七代祖。各大門派都重視師徒之情,焦飛修為一曰千里,可也從未找過蘇怒半分麻煩,可見也是個顧念舊情的。何況蘇怒雖然為人傲慢,但是為人豪爽大方,同許多人的關系都極好,水盈兒自知修為再難有進境,故而也不想與人爭斗,更不會跟楊琦談論這事兒。
楊琦見水盈兒不理會,便把聲音提高了些,那邊蘇怒聽得楊琦這般說他,不由得微微動怒,分開了眾人,走過來說道:“楊琦師叔,你在說些什么?可否讓小侄兒也聽聽?”
楊琦嘿了一聲,不緊不慢的說道:“我說了什么,你不是已經聽到?還來問什么?”
蘇怒心中恚怒已極,他當初在蘇家的時候,便是諸多受寵,后來蘇家大難,他被徐慶救回了通天河,不久就煉就了一身道法,但是姓子卻沒怎么改。只覺得自己處事無往不利,又是投入在道門九大派子之中,師父道術亦復驚人,可算得三代第一人,心氣只高傲,那是沒法說的。
當初徐慶把焦飛的天星劍丸奪了來,曾跟他說過,此物乃是蘇星河遺澤,只算是暫且歸他所用,曰后還要重定名份。著他努力,免得被人超越了過去。那時候蘇怒哪里瞧得起焦飛?心道:“一個還不知道來歷的野小子,憑什么跟我爭奪天星劍丸?他有我資質高么?我已經煉氣成罡,他卻連門還沒入,想要超越我,簡直是做夢。何況我是蘇家子弟,他憑什么跟我有一般的資格?”
當時他也沒想什么,憑了一時高興,又知道虞元他們幾個好友都沒法護身法器,故而便把天星劍丸分了,甚至連焦飛的那七匹千里馬也都分了,蘇怒也不怎么怕焦飛真來找他麻煩,此舉甚至有些故意挑釁之意。
不過那時他的做法,就讓徐慶震怒,也牽出了蘇真的問責。雖然最后徐慶也沒找他要回天星劍丸,但是待他卻不似原來一般,顯是并不如前期望,只拿他當做普通弟子了。
只是蘇怒畢竟得過徐慶的看重,加之他又在師兄弟中人緣極好,故而從來都以為自己便是四代弟子中第一人,連許多三代弟子都不妨在眼里。那些三四代的弟子中,自然也有許多巴結他的人,尤其是最近徐慶也突破到了煉氣第九層溫養的境界,更傳出了要執掌天河門戶的說法,蘇怒的行情不但不落,反而水漲船高。
當焦飛煉氣丹成之后,許多人還曾擔憂焦飛來尋蘇怒的晦氣,但是焦飛卻一直都不曾理會他。更加助長了蘇怒的氣焰,許多人都在背后說,焦飛是怕了徐慶,又不敢公然尋他之前師父蘇星河后代的麻煩,便自忍下這股氣。
這一次前來參加漓江劍派和西玄山龍虎派的兩大真傳弟子的丹成盛會,蘇怒也不愿意跟焦飛一同來,但是此行聽說虞元這位好友也到,這才勉為其難的隨行,本來他就頗為忌諱這個話題,此番被楊琦提起,蘇怒簡直怒不可遏。
他冷冷的對楊琦說道:“你說我不能過煉氣丹成這一關,好便叫你知道,我最近真氣萌動,不過數月之間,便能突破煉氣丹成這一關。我終究是本門四代弟子中煉氣丹成的第一人,你卻是個什么貨色?終身都沒指望煉氣丹成了罷?”
蘇怒這邊話音剛落,就有十二道紅光從天邊飛來,不等漓江劍派的人接應,遁光中的人已經瞧到了焦飛,忙紛紛按落遁光,六個粉雕玉琢的小孩,歡呼雀躍的飛奔了上來,圍在焦飛身邊,一個個都脆生生的叫道:“師父,師父,你許久都不回去看我們?這一次師娘……娘娘說,道門幾大派傳檄天下,舉辦了一場盛會,您必定在這里,這才讓我們來湊個熱鬧。”
這六個孩兒正是六頭獨角雷兕幼獸,不知林小蓮怎么想起把它們六個放了出來閑闖。焦飛正要呵斥,忽然天理說道:“師父,我們六兄弟都極知道努力,你看,除了我之外,其余的五個兄弟也都煉氣丹成了也。”
這句話一出,焦飛還未怎么說話,剛才放過了大話的蘇怒,卻臉色頓時黑了一片,瞧著那六個小孩兒,恨不得撲上去咬死幾個。這須也不怪他,剛才放了大話,說要成為四代弟子煉氣丹成第一人,你說焦飛便是跑來一個徒兒,掃一掃他的顏面也就罷了,他好歹也能自嘲是“老二”!
這一下子焦飛卻忽然來了六個徒兒,個個煉氣丹成,蘇怒一口氣堵在胸口,又在看到楊琦似笑非笑的臉孔,血氣上涌,頓時把黑臉邊做了紅臉,似乎還有變化其他顏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