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休不愧是連英公都夸贊的人物!”老郭先扣我一個大帽子,然后大手一揮:“如今的情況樂休既然分析的清楚明白,想來破解之法也已成竹在胸了吧,別藏著掖著了,趕緊說說!”
啥破解之法?我這一頭霧水的,要說破解之法那就是你老郭趕緊點齊人馬出城去收拾了處月,降伏了處密,最后給乙毗咄陸趕跑不就行了?至于你想怎么干,那是你的事兒不是!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呃……看看老郭,這老貨居然還一臉認真的看著我。
哦,也對,主將出城作戰不僅要有理由,而且要有大致戰略安排不是,要不然底下這些小的也不敢給他放出去不是。既然我給老郭把出城作戰的理由找充足了,看他那架勢,還得我給他把大致戰略方向搞出來?切,鄙視之,沒見過這么使喚人的。
低頭走一圈,再抬頭看看老郭,要按了我的想法,肯定還得從那批毒糧草上打主意,可是不知道這個能說不能說。
老郭這會兒挺精明,笑呵呵的看看我,沖我點點頭,瞧那意思是可以說了?
那行,這回有方向了。
“樂休這里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提出來請兩位大人和各位兄弟共同指正。”沖老郭拱拱手:“不知大人可否借地圖一用?”
沒說的,老郭一聲令下,有兩個親兵抬著一副大地圖進來了。
還好咱這行軍長吏沒白干,至少現在能大致看懂唐朝地圖是怎么個意思了。
“如今處月部三千人馬駐扎于城西二百里處,處密部三千人馬在城北五百里處。”先在地圖上找到交河城,然后找準東南西北,這就開始亂指,反正就那么個意思。
“如此可以推算,兩部人馬距離約為五百三十余里。”呵呵,這個簡單,直角三角形知道兩直邊求斜邊,小學的東西,咱拿手。
“照這個距離,我們出城的騎兵有足夠的迂回空間來跟他們周旋。他們不是要襲擾我們么,行啊,咱們也襲擾他們,只要不跟他們正面硬戰,兩千騎兵足夠騷擾的他們寢食不安了。若是能找準機會先絕了處月部的糧草,逼處月、處密兩部合流,那不出半個月,樂休敢保證這六千軍馬必然向乙毗咄陸本隊撤軍。到時只要城外兩千騎設伏其必經之路,斷其歸路,而城內大軍銜尾窮追,必能將其一陣而滅。到時候不僅扇了乙毗咄陸的臉,還可將此戰之主動權拿于我手。乙毗咄陸敢不敢來報復?來,他肯定打不下交河城,不來,他怎么向族人交代?他還要不要他那張狗臉?”
“樂休何以肯定處月、處密部合流后,半月之內,其必定撤軍?”陸承宗疑惑的看看我,其他哥幾個的眼神也是這個意思。
“這個……呵呵,實在不上臺面,還請郭大人分說吧!”我撓撓頭,這給人下毒了啥的,實在太下三濫了,咱自己都不好意思說。
“哈哈哈哈,好!”郭孝恪笑的開心,大概將我在玉門關從吐蕃籌糧時候就給人下套的事兒大致講了講:“如今探馬已經查明,這批糧草已經接應至處密部,一部分其自用,一部分已經送回乙毗咄陸老賊那里。真希望乙毗咄陸老賊多吃些,哈哈哈哈!”看看其他人各式各樣的驚訝表情,老郭笑的開心。
“樂休用謀,當真聞所未聞,乙毗咄陸老賊這次真的算是命中劫數了!”楊靖簡笑呵呵的夸我一句,然后說道:“本來對老郭提議讓樂休領兵出城,我還心存疑慮,如今聽樂休一番謀劃,當知是我多慮了。老哥我這里就提前祝樂休凱旋而歸了!”
啥?我?!領兵出城????!!!!!!
這回輪到我傻眼了!
程福之聽說安西軍報來了,趕緊到老爹那兒看看是否有樂休兄弟的消息。結果前腳剛進門,就聽“啪!”的一聲,老妖精一把給手里軍報重重拍了桌子。嚇的程福之把剛邁進門的腳又縮回去了,眼珠子一轉,程福之溜了。
“來人,備馬!”老妖精呼哧呼哧房里走了兩圈,大喝一聲。
“這是怎么了?又咋咋呼呼的,誰又招惹老頭子你了?”程福之扶著老娘程斐氏進了老妖精的房間。
“哼!”老妖精鼻子里哼哼一聲,叫道:“衛公府的人越來越出息了,能打仗的都死完了,居然讓樂休那小子領了兩千騎兵出城跟突厥八萬騎兵死磕。我這就要去找他李世績說道說道。”
“什么?!”程福之兩個眼睛瞪圓了:“讓我兄弟去打仗?就他那身板?這他的誰出的主意?”
程斐氏的眉頭一下也皺了起來:“什么時候的軍報?”
“二十天前的!”老妖精走了兩步:“發軍報的當天,樂休率兩千精騎出城去了。”
“那你趕緊去衛公府上看看,這郭孝恪怎么說也是衛公帶出來的,你去看看他給衛公有啥書信沒有。”程斐氏有些擔憂的說道。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哼,如今這些個帶兵的,越來越沒出息了。”老妖精撇撇嘴,抬腳就走。
“爹,我跟您一塊兒去!”程福之一把拉住老妖精的袖子。
“妹妹!妹妹!”尉遲寶琳一騎快馬夾著滾滾煙塵就沖進了小李莊府上。
“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爹爹又惹事了?”尉遲紅帶著雙兒和鈴兒迎了出來,看著一臉大汗的尉遲寶琳問道。
“今兒來安西軍報了,老爹看完就炸了,已經跑到衛公府上去了。”尉遲寶琳抹抹額頭上的汗水:“安西都護府郭孝恪讓樂休率領兩千騎兵去和乙毗咄陸八萬軍馬對陣去了!”
“什么?”三聲驚呼。
尉遲紅腳下一晃,鈴兒眼睛的瞪圓了,雙兒更直接,眼淚都出來了。
“什么時候的事兒?”尉遲紅定定心神,問道。
“二十天前的軍報,這會兒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尉遲寶琳一臉擔憂的說道。
“走!”尉遲紅一拉尉遲寶琳:“咱們去衛公府!”
“你不回了府上看看?”李靖站了西域地圖前,看看身邊的李世績。
“回不回去都一樣。”李世績看著地圖悶悶的答了一聲,然后看看李靖:“此戰有幾分把握?”
“若依樂休所謀,至少八成把握是有的。而且此戰若成,收益之大,實難想象。”李靖端起一杯茶水,看看李世績:“但戰陣之上,情勢千變萬化,雖大略已定,但真打起來……”李靖后面沒說,但李世績明白。戰略謀劃也只是謀劃而已,打仗歸根結底還是人的因素占大頭。謀劃的再好也要能實施到位才行,否則等于扯淡。
“樂休雖然謀略無礙,但從未指揮過戰陣,且他一介書生,雖然跟著你也算見識過兩軍相戰,但在一旁觀看和實際指揮是兩碼事兒,所以孝恪此舉,太過冒險了。”李靖喝口茶,看看地圖幽幽說道。
李世績捏捏拳頭,又盯著地圖看半天,然后像是發狠一般的說道:“這小子我看行。”說完轉過目光盯著李靖說道:“若論心志堅毅,這小子不比誰差,雖然是個書生,可骨子里也是個敢打敢鬧的主兒,否則也不會罵大臣,打駙馬,堵魏王了。想給這小子鍛煉出來,不出狠招不行,能學了你兵書的人,當個謀士浪費了,這次且看這小子的能耐。”
“可依樂休的性子,怕是不愿意帶在軍中的。”李靖淡淡道。
“就是他這性子,你才敢把兵書傳了他不是。”李世績撇撇嘴:“也正是因為他這性子,才能安了那位的心。”
“你都拿定主意的事兒,又恁地來招惹我作甚?”李靖笑了。
“這原本心里還有點兒擔心,到你這兒嘮嘮到安心了。”李世績自嘲的笑笑,然后看看地圖:“戰陣之上就是賭命。既然是咱們看重的人,那就沒有藏著護著的道理,想打就讓他打個痛快,若是能打熬出來,那將來咱們就省心啦。否則……也只能說是這小子的命不好了。”
說完,李世績像是輕松了不少,抬腳就往外走。
“這就回去了?”李靖看看他:“尉遲老黑跟知節(老妖精的字)那關可不好過。”
“懶的跟他們這些野貨掰扯,讓他們找皇上要樂休的折子去。我就賭一把,大不了就讓他們把我那座宅子拆了。”李世績頭也不回的說道。
李靖笑看李世績的背影離開,然后抬頭看看門外藍天白云,呵呵笑了兩聲,轉身進屋了。
上河苑。
李大帝靜靜等著長孫皇后看完我寫的奏章,才說道:“這回到真是給這小子趕鴨子上架了。兩千對八萬,雖然略有夸張,但乙毗咄陸那老賊五萬兵馬還是有的。雖然樂休的大局謀略與朕不謀而合,但是沒想到這小子真敢帶了兩千人就出城。”
長孫皇后看看李大帝,突然笑了。
“以樂休的才智,怎會不知你給他放了安西都護府里就是等著對付乙毗咄陸的?看這小子的架勢,想是急著要回家,所以才這般硬來。”
“呵呵,朕也這么想。”李大帝站起身,看著窗外景色淡淡道:“這乙毗咄陸老賊能穩坐突厥可汗之位,稱霸西域十余載,也算是有些本事的。這次出戰的時機抓的極準,盤算更是精到。以如今安西都護府的兵力,守城有余,攻戰不足。所以此次朕本想讓他乙毗咄陸一陣,只要先在西域之地站穩了腳跟,自有大展拳腳之時。更何況有了樂休安排的那些糧草,他乙毗咄陸也囂張不了幾時就得撤兵的。”
“呵呵,想來這小子也明白,可是若按了皇上的計劃,怕是沒個兩三年他是回不了長安的。”長孫皇后無奈的笑笑:“且看了這小子施展,若此戰成功,這西域之地,怕是再也沒有了突厥說話的余地。連帶著吐蕃都能安穩不少。到時收益之大,怕是會超出皇上的想象。”
“這小子到是敢搏命。”李大帝轉頭笑笑。
“若是不敢搏命,皇上會這般看重他?”長孫皇后笑笑:“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樂休詩中這等人物,自是越多越好。”
“罷了!且看這小子施為。”李大帝笑了:“給樂休的這份折子送去衛公府吧,否則怕是這衛公府就要重修了。”
長孫皇后站到李大帝身邊,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