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也瘋狂

第四百六十三章 最好的辯詞

鄒家豪宅進大門是一帶草坪,守喪的鄒家親眷、保鏢以及前來吊唁的客人圍的里外三層不下百十號,此刻集體石化,就連站在李衛東身后的裴三都不禁汗了一下。這次來云南她早已做好了九死一生的準備,身上藏了無數把飛刀,就等著李衛東一聲令下好拼個你死我活,但是怎么也沒想到這牲口殺上門了還不算,還異想天開的要給人家當老大!如果不是眾目睽睽之下,裴三忍不住就想把李衛東揪過來讓他看看,TMD幾十條槍正指著你呢,裝B不是不可以,但也不用裝的這么弱智吧?

短暫的安靜之后,不知是誰先反應過來,很快鄒家大院就響起一片吭哧吭哧之聲。畢竟這是鄒家的靈堂,N多人想笑又不敢笑,憋的異常辛苦。張敬之仰天長嘆:“唉,想不到陸家掌門人原來不單是個瘋子,還是個白癡!可嘆我家家主縱橫一世,誰人不懼,卻毀在這種垃圾手里,老天爺,你難道瞎了眼么!”

早有人忍不住叫道:“張管家,別跟他廢話了,直接崩了丫的,給老板一家祭靈!”

“草,那不是便宜死他了?這王八蛋害死老板一家四口,就該千刀萬剮,讓他后悔生出來!”

面對七嘴八舌一片叫囂之聲,李衛東冷笑著說:“傳說鄒家在內地也稱得上是一方霸主,原來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看來老鄒治家無方啊!啊當然了,有些話你們肯定沒膽子聽,那就直接開槍好了。殺一個手無寸鐵的李衛東,瞧瞧你們這些人多大的本事!”

一句話頓時炸了鍋,別說是鄒家的一票保鏢,就連前來吊唁的客人們都覺著看不下去了,鄒家滅門案陸家就是元兇,這消息早已經傳開了的。有句老話叫做殺人不過頭點地,要說你殺人全家也就算了,還大老遠的跑上門來再羞辱一回,換成誰能受得了?

一時間群情激奮,各式各樣的叫罵聲紛紛出籠響成一片。張敬之雖然也氣的臉色鐵青,到底老成持重些,抬手止住那些喝罵的族親還有保鏢:“讓他說!我倒想聽聽看一個殺人兇手還能編排出什么花樣!在場諸位客人也都做個見證,我鄒家素來行事坦蕩,他陸行兇在前,現在又上門侮辱,如果今天這姓李的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就怪不得咱們手黑,跟他討回一個公道!”

張敬之作為鄒家三代管家,平素多得鄒長龍信任,算得上是最為倚重的心腹之一,因此在鄒家很有威望。見老管家親自出馬,大家也都閉上了嘴,倒是來的客人們忍不住嗡嗡嗡的議論起來,大抵都是在說鄒家果然夠氣度,即便是遇上像陸家這樣的仇人加無賴,仍不失豪門望族的風范。

只有少數人心里明白,什么叫氣度,什么叫風范?還不是因為明知這姓李的今天既然來了就不可能再活著走出去,所以才故意做個樣子罷了。當然這話也只能在心里頭想想,嘴上可是萬萬不敢亂說的。

而對于李衛東來說,要的就是這說話的機會。微微一笑,說:“既然張管家這么說,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據我所知,鄒先生雖然遇害,可他族親有一個哥哥兩個弟弟都還健在,鄒家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大家族,家主出了事,總要有人站出來主持事務是不是,什么時候輪得到這些保鏢出頭說話?虧得鄒家還號稱什么百年基業,連個規矩都沒有,出則無禮,入則無序,尊卑不分,上下不倫,跟一盤散沙又有什么區別,你們不覺得是在給鄒先生丟臉么!”

這一番話,說的在場眾人都是一愣,尤其是鄒家人,聽著心頭火氣,卻又偏偏無從辯駁。一般來說越大的家族也就越重視治家之道,凡事都要講究個尊卑輩分,規矩方圓,尤其像今天這樣當著很多外人的面,七嘴八舌亂開腔,實在是有失體面。

張敬之不禁心里一動,瞇縫著眼睛將李衛東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心說TMD這小子年紀不大,嘴巴可是夠刁的。原以為他必然急著開脫自己的殺人罪行,沒想到先數落鄒家一個不是,反倒像鄒家理虧了似的。微一沉吟,張敬之沉聲說:“我鄒家現在是誰來主事,這個還用不著你操心。不過今天既然是當著各路朋友的面,我也不妨說個明白,我家老板的堂兄鄒長德,因連日操勞,方才睡下,至于兩個堂弟,此刻都在香港,就是為了掃平你們陸家,報仇雪恨!至于規矩不規矩的,鄒家出了這么大的事,對你這種不共戴天的仇人,難道還要以禮相待么?”

李衛東撇了撇嘴,說:“真是可笑,這也算是沒規矩的借口么?當然你也不必急著往臉上貼金,這只是我要說的第一條。第二,你們一口咬定是我害死鄒長龍,我也懶得辯解,但我知道你們一定沒有直接證據能夠證明我就是兇手。那么是不是就可以這么認為:不能把我的罪名釘死,也就不排除另外有人挑撥離間、借刀殺人的可能性?萬一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搗鬼,你猜他挑撥離間的目的又是什么?等到鄒家拼光了本錢,那個人卻跳出來對付你,不知鄒家又將如何應對?當然,你剛才說了這里不是法庭不需要證據,但是堂堂鄒家竟然僅憑懷疑就敢如此莽撞且不計后果,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通常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人,要么是愚蠢到了家,要么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敢問張管家,閣下應該算是哪一種?”

一連串的問號,讓張敬之心里咯噔一下。雖說他在陸家頗有些地位,但到底只是個管家,主要處理些日常瑣碎的雜事,真正涉及到家族根本利益的,都是由鄒長龍的堂兄弟在主理。這一次之所以認定李衛東就是兇手,是因為從鄒家跟陸家屬于世仇,本來互相之間就沒有任何好感,再從滅門案到鄒長龍遇害,似乎所有的嫌疑都落在了李衛東的頭上。但偏偏這么多的嫌疑,就是沒有一條直接的證據,這不能不讓張敬之起疑,而那句“揣著明白裝糊涂”,分明是別有所指!

是啊,如果這一切真的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圈套,那后果將……

張敬之雖已年逾花甲,卻并不糊涂,盡管不可能因為三言兩語就解除對李衛東的懷疑,但心里多多少少就有了些警覺。瞇縫著眼睛盯著李衛東,好一會才說:“講下去!”

如果說之前李衛東是狂妄到白癡的地步,但剛剛那一番話卻是說的條理清晰,令所有人都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了。李衛東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張管家倒也不糊涂,居然能猜出我后面還有話沒說完。其三,我先前之所以說要接掌鄒家,并非是我異想天開,或者是對死去的鄒先生不敬,正相反,這是鄒先生生前立下的遺囑,指定我做他的繼承人!”

“遺囑?簡直放屁!!!”

不單是張敬之,在場所有人都一片嘩然。鄒陸兩家一個香港一個內地,是幾代人的積怨,上個世紀更是曾經一度斗到你死我活,在任何人看來就算鄒長龍燒壞了腦殼,也決計不可能將鄒家拱手送給他李衛東,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張敬之厲聲說:“李衛東,我們兩家的恩怨姑且不論,單說敝家主年富力強,又非老邁不堪,為什么要立遺囑?如果他真的要立遺囑,我作為鄒家三代管家,豈有不知之理?小子,紅口白牙總得有個限度,要說別的或許我還能信你個一句半句,這種瞎話你也說得出口么?”

親眷保鏢們生怕再落下話柄,不敢多嘴,在場的客人們都忍不住附和起來,紛紛說:“開什么玩笑!把自家產業送給外人也就罷了,居然會送給仇人,你當誰是傻子么?”“對!他不是說有遺囑么?讓他拿出來!”

李衛東也不急著還嘴,等著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逐漸平靜下來,這才緩緩說:“我聽說鄒長龍一共有三位私人律師,前天凌晨他剛剛遇害,這三位律師便有兩人無故失蹤,剩下一位姓付的律師據說是回了鄉下,可是現在也變成了音信全無。張管家,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他的聲音并不高,但是這話卻不啻于平地生雷,讓所有人都是悚然一驚。按說鄒長龍遇害,如果僅僅是因為江湖恩怨的話,或許會連累到家人,族親,心腹,但是絕不會連他的律師也跟著受牽連。律師的職業所決定,他們通常不會幫助自己的老板出謀劃策,而是作為法律方面的顧問,具體解決各項涉及法律的糾紛事務。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重要的一個環節,那就是遺囑的修訂!

鄒長龍現在并不老,所以如果說他并沒有訂立遺囑的打算,大部分應該不會懷疑,但是現在三位律師同時失蹤,那事情可就沒那么簡單了!鄒家草坪很大,百來號人圍在一起原本顯得鬧哄哄的,此時卻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所有目光全部匯聚到了張敬之的臉上。

張敬之眼中似乎有什么異樣一閃而過,但是很快便恢復如常,沉聲說:“這是鄒家的家事,你沒資格過問!”

話雖這么說,但底氣一下子就沒了,連圍觀的客人們都忍不住連連搖頭。李衛東哈哈一笑,說:“那就是了。剛才我說這份遺囑中的繼承人是我,恐怕沒人會相信,但如果我說這三位律師的突然失蹤一定跟遺囑有關,不曉得有沒有人懷疑?至于張管家一句家事就想封我的口,那我也說不出什么。反正人嘴兩張皮,怎么說都是你,但是今天在場有這么多朋友,回頭萬一傳出什么閑話去,只怕閣下這一句‘家事’,難掩悠悠之口。”

張敬之眉頭皺起,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卻欲言又止。此時天色已然大亮,前來吊喪的客人也越來越多,雖然李衛東連一句都沒有替自己辯解過,但這一番詰問卻無疑是最好的辯詞,關于陸家是鄒家慘案的元兇一說,無形中大打折扣,人群中響起一陣嗡嗡的議論聲。忽然身后傳來幾聲巴掌,接著是一個聲音笑道:“不錯不錯,李兄弟天生的好口才,果然是牙尖嘴利。明明是殺了人全家,還能堂而皇之的上門來討公道,佩服,佩服之至!”

霍然回頭,就看到一張胖胖的彌勒佛一樣的笑臉,只是這笑容多少有些陰鶩。李衛東目光也陡然凌厲起來,一字一頓的說:“很好,方震南,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