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失寵妃

第八十章 身不由己

屋外,風吹得很靜,仿佛靜止了一般。

似乎過了很久,宋昱嘴角勾起笑,拍了拍她纖瘦的肩膀,淡淡開口道:“就叫錦兒吧,本王喜歡這個名字。”

心里不知怎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啪”的一聲落了下來。云錦詩抿唇從他懷中掙脫出來,穿好了衣服,卻見宋昱一動不動的一直站在一旁看著她,俊美的雙目閃過一絲復雜。

云錦詩臉色微僵,局促的瞟了他一眼,笑道:“爺今天不用上朝么。”

聞言,宋昱無聲的笑起來,有意無意的看了外面一眼。

外面早已日上三竿,細碎的陽光灑進來將她的臉隱在陰影里,早朝的時辰早就過了,況且,現在皇上把他的早朝也罷了。

想到這里,宋昱的神情不自覺地一黯。

云錦詩心里自是明白,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經意揭了人家的疤,今早老是說些不盡人意的話,只恨不得就此逃開,什么也不去想。

似乎覺察到她的窘迫,宋昱注意到她未攏起的發柔亮如云的秀發中竟然潛藏著幾根銀絲,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是那么的刺眼。

宋昱微微愣了一下,抬手將一根銀絲挑起,用力一扯,一根發亮的白發便纏繞在了他的指尖。

驚見白發,云錦詩慌忙用雙手蓋住他拔發之處,往后退了一步。

“你才只有十五歲,為什么會生出白發?”不知道為什么,她烏發之間的那幾根銀絲,狠狠的刺痛了他的眼睛,更刺痛了他的心。

為什么?

她該怎么告訴他?

告訴他家破人亡,亡命天涯的種種?

告訴他這六年間,那煉獄一般的生活?

告訴他在安王府的這段日子里,每天身心備受煎熬,所以才添了幾縷銀絲?

她知道他不會聽,更不會去關心,雖然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關心她的情況,但是,她是絕不會因此而解開那心間的冰封的。

咽下心頭涌上來的苦澀,云錦詩淡淡的笑了笑,在梳妝臺上隨意撿了根簪子將發攏起來就要去,可是卻被宋昱一手搶了過去,然后才給她綰上,還輕輕的笑道:“綰發定白首,不管你之前經歷過什么,以后本王絕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鏡中人那唇邊淡定的笑突然有些僵硬,宋昱似乎沒有注意到,拉了她的手出了房門。

風很涼,門外三個人靜靜的站在那里,似乎站了很長時間,連群腳都沾染了沉沉的霧氣。

是吳嬤嬤和她身邊的兩個小丫頭。

她灰白的頭發攏的整齊,一身素色衣裙,臉上橫斜的皺紋在陽光下有些刺眼。

粗糙的手里捧著一碗湯藥,里面濃黑的湯直指慈祥眼底,仿佛一把無形的利劍無情刺進了心房。

宋昱突然冷下了臉,目光一沉,周圍空氣也沉了下來,他皺著眉冷冷的開口:“吳媽!”

天似乎冷了許多,再多的陽光也還是覺得冷,吳嬤嬤身后的兩個小丫頭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吳嬤嬤卻絲毫不為所動,依然挺直脊梁站著,恭敬卻毋庸置疑的開口:“爺,規矩不能破。”

宋昱的臉冷的駭人,他直直的瞪著她,幽深的目光波濤洶涌,他說的諷刺:“怎么,如今真是反了,連你也想來管本王?”

吳嬤嬤身體微微一震,似乎有些退卻,卻還是顫抖著聲音開口:“爺,規矩不能破。”

宋昱的手緊緊握起來,云錦詩被他握得生疼,伸手吃力地將手抽了出來。

他緊緊的抓著不放,卻終于還是被云錦詩抽了出去。

云錦詩朝吳嬤嬤一福,淡然地笑道:“吳嬤嬤說的是。”

說完接過湯藥一飲而盡,干凈利索,不拖沓分毫。寬松的袖隨飄揚,帶著幾分決絕的味道。

宋昱沉著臉看她,眉頭狠狠地糾結在了一起。

她面容沉靜的將碗放在她手中,唇邊掛著淡定的笑。

吳嬤嬤深深的看著她。

云錦詩嘴角含笑,幾縷調皮的發絲在她頰邊狂亂舞著,她也在看著她,清澈的眼眸仿佛一潭湖水清澈見底。

“滾!”

宋昱對著吳嬤嬤冷冷的開口,駭人的目光似是要將她撕碎一般,他粗暴的牽了云錦詩的手,緊緊地握著,仿佛要捏碎。

云錦詩皺眉忍著,咬著的唇滲出淡淡血絲。

吳嬤嬤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黯然,她把他拉扯大,他一直敬重的待她,卻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生氣。

冷風獵獵,她的裙衫被吹得揚起,無聲的和他的下擺糾結在一起,仿佛抵死的纏綿。

猛地,他把她推到墻上,粗暴的吻住她,霸道強烈的吻長驅直入,讓她喘不過氣來。

直到兩人口中漫布濃濃的血腥味道,他才松開她,在她紅腫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云錦詩靜靜的望著他。

他沒有說話,霸道的重新拉了她的手,淡淡說道:“陪本王去書房。”

書房里,云錦詩站在一旁磨墨,宋昱端坐在椅子上,面容冷峻。

兩人都不曾開口,書房里的空氣靜止了般的死寂。

不一會兒,孫新進來,他走到宋昱身旁,低語幾聲,宋昱挑了挑眉,說道:“門客?”

像是在思考著什么,他良久才開口:“請他進來吧。”

孫新應了,便又下去了。

云錦詩站在一旁,心里正想著要不要回避,宋昱卻似乎知她心中所想,淡淡開口道:“磨墨。”她一怔,便也不再說什么了。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一個穿著白衣的人影走了進來,上前對著宋昱一拱手,笑吟吟的叫道:“安王爺!”

那聲音柔和悅耳,說不出的好聽,卻也相當地耳熟。

正在磨墨的云錦詩手禁不住一顫,猛地抬頭。

卻見一張雌雄難辨的臉,烏黑的發用玉簪輕輕綰起,眼角帶笑,如霧氣般的雙眸靜靜注視著身旁的宋昱,仿佛不認識她般。一身月白長衫,玉鉤將腰際收起,將勁瘦修長的身材顯露出來,那個美得驚人。她沒有想到,那個恍若謫仙一般的男子,會在此時出現在她的面前。

一個墨花不經意的濺出石硯,落到鋪在桌上的宣紙上,很快滲了下去,周圍參差不齊,散散的暈開來,開出連串的小花。

云錦詩未有所覺,手依舊不停的磨著,白皙的臉上帶著不經意的心不在焉。

宋昱抬眼看了她一眼,很快轉過目光,對男子淡淡說道:“聽說許墨先生執意要來安王府作門客?”

許墨微微一笑,聲音溫和:“聽說安王禮賢下士,在下慕名而來。”

宋昱犀利的看他一眼,許墨卻依舊含笑望他,似乎絲毫不覺壓迫。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正慢慢滲出汗水來。

“先生方才讓本府的下人傳話,現在請解說一下吧。”

宋昱坐直身體,言行間客氣了許多。

許墨不自覺地掃了一旁的云錦詩一眼,似乎覺得她應該回避。

宋昱微勾起嘴角,淡淡笑道:“無妨,先生請說。”

云錦詩心中一動,不自覺地去回望正在看她的許墨。

卻見他迷霧繚繞的眼眸中沉沉注視,眼中一閃而過的疼痛,復雜難辯的眼神,仿佛瞬間開放的曇花,脆弱無力,又仿佛摧殘的煙花,雖美好卻無避短暫,讓她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

是他,他來了,他終究是找到了這里,只可惜,一切已經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