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福

第一百一一章 突變(上)

第一百一一章突變(上)

農歷八月二十二,連綿不斷的陰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上官婉清如往常一般用過早膳,才請了章嬤嬤獨自進了內室。

上官婉清對著章嬤嬤一陣吩咐,才帶著知梅,坐上馬車出了蕭府。

知梅對著秦總管的報備就是夫人要去一趟城郊遠安寺,秦總管自然不敢有任何意義,連忙幫著夫人備了馬車等物品還有找了一個穩妥的車夫。秦總管自然不知道自己所準備的馬車的車夫已經換成了上官婉清的人。

馬車剛剛出了蕭府,駛入街上,從上車就坐在車上閉門養神的上官婉清突然對著坐在靠車門的知梅開口道:

“知梅,把跟著我們的那個尾巴甩掉!”

知梅聞言忙透過馬車內的簾子向外仔細觀察著每個車后的行人,因為她一直平心靜氣也沒有發現什么異常。這讓她這個做下屬的不由得添了幾分羞愧,帶著幾分疑惑求助的望向了自家夫人。

上官婉清感受到知梅的目光,才淡笑著道:

“不怪你!對方的身手比你的略好。在車后的東南方,應該是十米開外。”

知梅這才順著自家夫人的解釋注意到車后不遠處的那個黑衣男子。第一感覺這應該是一個暗衛,難道是侯爺派的人?

知梅也沒功夫多想其他的事情,轉身撩開車簾對著車夫吩咐兩句,不一會,車子便轉了方向,向著京城的鬧市而去。

直到馬車經過一品軒,駛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左轉右繞,才消失在黑衣男子的面前。

如此之后車夫才用力的揮起了馬鞭,馬車向著城郊疾馳而去。

而一直跟在上官婉清馬車身后的黑衣男子則是愣在一品軒門前的接到手,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怎么會有三輛同樣的馬車?

與此同時,瓊芳閣內。

蕭天逸揉了揉疼得厲害的額頭,半晌才回過神來,看著坐在自己床邊不遠處桌邊上的成郡王世子,努力回想著自己睡過去之前的情形。

他記得自己恍惚看見了成郡王世子還有柳侯爺,然后邀著他們兩個人喝酒來著,然后……然后似乎自己喝多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蕭天逸揉著疼得蹦蹦作響的額頭,開口問道:

“你怎么在這里?”

成郡王世子放下手中正在擺弄的小玩意,帶著幾分笑意望向蕭天逸開口道:

“我的蕭小侯爺,只怕你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了吧?我可是專程候在這里等著問你究竟出了何事了以至于喝成這樣!”

“蕭天逸看了看窗外,這種陰陰的天氣他還真是分辨不出這是什么時候了。于是從床上坐起,同時啞著嗓子開口問道:

“這是什么時候了?”

“天逸!今兒個可是八月二十二,現在都是辰末了。”

成郡王實在說著舉起了自己手中那個透明的水晶沙漏,正是他之前一直在擺弄的玩意。

八月二十二,辰末,那不是說明他在瓊芳閣呆的已經是第五天了?不是說明自己這一下子正正睡了一天?

想到這里,蕭天逸一下子從床上起身,拿起床邊放著的自己的衣物就往自己身上套。

穿好衣服,就有丫鬟送來了洗漱的用品,蕭天逸洗漱完畢,才在桌前坐定。

整個過程成郡王世子就在一旁耐心的看著,似乎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看到蕭天逸坐在椅子上之后還是不停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的樣子,成郡王世子開口道:

“怎么樣?現在知道醉酒的滋味不好受了吧?放心!我已經吩咐她們給你送醒酒湯來了。”

正說著,煙玉親自端著一個托盤推門進來。

一身粉衣的煙玉看著已經起身的蕭天逸微微詫異,但還是滿臉笑意的上前對著成郡王世子和蕭天逸行禮。之后才柔柔的道:

“蕭侯爺,這是奴家親自吩咐人煮的醒酒湯和熬的燕窩金絲粥。侯爺還是先喝了醒酒湯,再喝點粥墊墊肚子。”

煙玉的話語和眼神中無處不透露著關懷。

蕭天逸聞言只是淡淡的點點頭,對著煙玉擺擺手示意煙玉退下。

煙玉看到蕭天逸的動作,面上依舊是滿滿的笑容,乖乖的退了出去,同時帶上了門。

蕭天逸這才喝了面前的醒酒湯,同時一勺一勺的喝著碗里的燕窩金絲粥。倒是把粥給喝了個干干凈凈,畢竟這幾天都光顧著買醉了,沒有正經的吃過一頓飯,一覺醒來還真的是感覺肚子里空空如也。

待到蕭天逸喝完面前的粥,成郡王世子才帶著些許的擔憂開口道:

“天逸,究竟怎么了?從來沒見你如此失態!發生了什么大事?”

楊世熠他可是記得蕭天逸還醉酒后嘴里還不停的念叨著“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的話語。再看蕭天逸的隨從小路子支支吾吾不愿多說的樣子,多半是與自己的那個婉妹妹相關了,他怎么能不擔心?他可是不想回去之后又聽到自己母妃的哭訴,所以干脆等著蕭天逸醒來之后問個明白。

蕭天逸微微遲疑,才反問著開口道:

“你說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一個女人不愿意生你的孩子?”

成郡王世子怎么也沒想到蕭天逸開口來了句與自己問話完全無關的問題。怎么感覺是他問東,蕭天逸在說西。搞的成郡王世子是莫名其妙。

成郡王世子側身,抬起右手拍了拍蕭天逸的左肩,才一臉詫異的開口道:

“天逸!莫非是酒還沒醒吧竟然說這種奇怪的話語!有誰會不愿意生本世子的孩子?估計都擠破了頭想爬上本世子的床呢!你還不是一樣?這你還不清楚?”

蕭天逸聽得成郡王世子的如此話語,心中只能重重的嘆息:是啊!所有的人都想爬上他的床,可是為何獨獨她不愿意?為何?

蕭天逸這樣想著心情又開始煩躁起來,又想喝酒起來,手在桌子上抓了抓,才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就著這隔夜的涼茶就這么灌了下去。

涼涼的苦苦的茶水順著喉管下到肚子里,蕭天逸才覺得自己浮躁的心又平靜了幾分。

蕭天逸并不抬頭,低頭用手左右擺弄著自己手中的茶杯,才狀似不經意的開口道:

“如果就有這樣的人呢?而且這個人還是對你很重要的人呢?”

成郡王世子聽得蕭天逸的這句話則是一下子愣住了,這下子他明白了面前的他的兄弟,并沒有開玩笑也沒有不清醒,而是在陳述某種事實。這讓成郡王世子也不由得沉下心思考起來。

蕭天逸半晌沒有聽到成郡王世子的答復,抬起頭來,滿臉苦笑的開口道:

“不好回答吧?只怕哪個男人都不會想到會在自己身上發生這樣的事情吧!更何況這個人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

蕭天逸說著臉上更是多了幾分自嘲。

聽著蕭天逸最后這句“這個人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成郡主世子這下也是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原來真的涉及到婉妹妹!

成郡王世子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可是看到自己兄弟的如此表情,他也只能想著絕對是弄錯了。這樣想著,成郡王世子緊皺著眉頭開口道:

“天逸!別這樣,會不會是有什么誤會?弄錯了?”

“呵呵!我倒是真希望弄錯了!可是我親自去問她了!她親口承認了!你明白我當時是什么心情嗎?我真的是又失望又心痛啊!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蕭天逸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給我細說細說當時的情形!”成郡王世子到現在仍然不相信自己的婉妹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畢竟哪個女人都知道嫁到夫家,只有為夫家生下子嗣,當家夫人的地位才能夠得到穩固。以婉妹妹的聰慧,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種極度不利于自己的時期?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陷害。可是在這之前必須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接著,蕭天逸便把自己那天上午在聽雨小筑的東廂發現那個黑色小盒,到下午請人查問究竟是何病癥,再到傍晚的時候找到上官婉清對質一一道來。

說完傷心不已的蕭天逸更是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同時口中道著:

“你說怎么會有我這么失敗的男人!居然會讓自己喜歡的女人避之不及!”

成郡王世子雖然詫異蕭天逸居然會在自己面前把上官婉清描述成他喜歡的女人,但是這卻不是他現在思考的重點。

成郡王世子皺著眉頭開口道:

“天逸,你現在需要的就是冷靜!你好好想想,你怎么會突然發現那個裝有藥丸的黑色小盒?”

“我……我那天就是無意中想到星兒的一句話才翻了翻她的梳妝臺,不想在內側發現了這么一個黑色小盒,我當時就以為她得了什么重病,怕我擔心,也沒有多想,不想……”

蕭天逸說著不由得想到星郡主那天和自己玩耍時候說的話語。

“七哥哥!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怎么知道女人事情的秘密!這樣更能了解嫂子哦!”

“噢?”蕭天逸聽得星郡主如此神秘兮兮的樣子,倒是來了幾分興趣,何況可以多了解了解上官婉清,他自然是樂意知道的。

誰知星郡主接下來開口道:

“七哥哥平常會不會注意床邊?柜子,還有女人的梳妝臺?”

蕭天逸不以為意的開口道:

“這些都是你們女人家的玩意和事情,我關注那些做什么?”

“七哥哥這就不知道了吧?女人平常就喜歡把自己心愛的東西或者重要的東西放在這種地方。你說知道這些是不是對嫂子更了解?”

星郡主還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開口道:

“我倒是希望嫂子快點給我生個小侄子呢!所以七哥哥平常要多關注關注嫂子啊!我看嫂子對什么都是淡淡的。”

星郡主最后這幾句話倒是說到了蕭天逸的心里。

那天獨自呆在聽雨小筑的東廂,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星郡主的那一席話,不自覺的就拉開了上官婉清梳妝臺的抽屜,才有了接下來的一幕。

成郡王世子聽到蕭天逸提到星郡主,臉上則是若有所思。

半晌成郡王世子才開口道:

“天逸,你確定這事是婉妹妹親口答應了?承認了是她的東西?”

聽到成郡王世子如此問話,蕭天逸面上也不由得多了幾分猶豫,仔細回想著當天的情景。當時的上官婉清似乎是滿臉的冷漠,直接承認了。這樣想著,蕭天逸滿眼失落的點了點頭。

而成郡王世子則是低頭思量片刻才開口道:

“天逸,我覺得這事最好再問問。你看婉妹妹性子柔弱,實際上最要強了。會不會是因為你隨意動了她的東西,所以她才生氣了?你看哪個女人作為當家主母會不想有個嫡子來保全自己的地位的。婉妹妹可不是那么傻得人!這點我可以保證。所以我覺得還是回去當面問清楚,我可不想我家婉妹妹受什么委屈,那樣只怕到時候我母妃就要找上你了!”

成郡王世子說完拍了拍蕭天逸的肩膀。

蕭天逸會想到上官婉清在自己拿出那個小盒之后整個的表情,似乎是一下子就變了臉色,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隨意的動了她的東西?可是她的不就是他這個做夫君的嗎?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蕭天逸此刻還不明白上官婉清與這個時代的女人不同,不明白上官婉清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對她的不尊重。但是蕭天逸也明白,確實如熠所說,首要的就是把事情問清楚,他也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是他最期盼的結果。

要不然他額不必如此難過!在這里買醉了!

想到這里,蕭天逸便急急的想回府問個清楚。

誰知成郡王世子一把按住了蕭天逸開口道:

“天逸,回去先向我家婉妹妹道個歉,再好好的談,可不能再這樣了!”

成郡王世子交待半晌,還是不放心,終歸陪著蕭天逸一起回了蕭府。

誰知剛回蕭府,便見到二門處知蘭帶著急切的聲音傳來。

“秦總管,真的不知道侯爺什么時候回來嗎?奴婢真的找侯爺有急事!能不能去找找?”

秦總管搖了搖頭開口道:

“知蘭姑娘,這個在下真的無能無力,侯爺的事情也不是在下一個下人能過問的,再說這府內府外那么多事情要忙,我自然不能一天到晚守著侯爺啊!知蘭姑娘真是為難我了!”

秦總管如此說著,心下卻在思量著:就你一個小小的丫頭,就算有再急的事,也不可能為了你去找侯爺啊!那要是是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只怕他這個大總管也是逃不脫侯爺的重罰吧!真是不知輕重!秦總管在心底搖了搖頭。

然后知蘭還在不停的對著秦總管祈求著。

“什么事情?”蕭天逸眉頭微蹙,在知蘭的身后淡淡的開口道。

知蘭聽得自家侯爺的聲音,滿臉的喜悅。回過頭來,看到一身紫衣的蕭天逸和一聲月牙白色華服的成郡王世子,知蘭忙對著兩人屈膝行禮。

不待知蘭行完禮,蕭天逸便又邁開腳步,準備向著聽雨小筑的方向而去,同時口中道著:

“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你們夫人說就行了。”

知蘭看著蕭天逸就要離去,忙往前小跑了兩步,趕上蕭天逸才開口道:

“侯爺,奴婢急著找您,就是因為這事與夫人還有星郡主有關!”

蕭天逸聽著知蘭的話語,停下了就要邁出去的腳步,回過頭看著面前這個一身粉色侍女服,滿臉焦急的丫頭,帶著幾分驚訝的開口道:

“夫人和星丫頭怎么了?”

“夫人和星郡主往南山去了!”知蘭立馬開口道。

蕭天逸一聽這話初時還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待回過神來,南山?南山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們兩個相約。一想到這里,蕭天逸就急了,轉身就要出門。

成郡王世子則是一把拉住了蕭天逸,開口道:

“天逸,先問清楚,別亂了陣腳!你說清楚怎么回事?秦總管備幾匹快馬!”

成郡王世子對著知蘭開口道,后有對著秦總管吩咐道。

“今早奴婢依著星郡主的吩咐去廚房給郡主報備午膳要準備的東西,結果回來就聽鶯歌說星郡主出門了。起初奴婢也沒有以為有什么特別,以為郡主定是去找耀公子去了。沒想到奴婢卻在給星郡主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紙條,意思就是星郡主她約了夫人去了南山,讓奴婢告訴侯爺一聲。奴婢一聽自然急了,去聽雨小筑一打聽,今兒個一大早,夫人真的坐著馬車出門了。所以奴婢才想著要告訴侯爺,郡主和夫人一向沒有太多往來,南山又太過偏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知蘭說到這里面上更是一片擔憂,袖子下的雙手卻是緊緊的握成了拳頭,不遠了,自己的目標不遠了!

聽到知蘭的如此話語,還有星郡主對待蕭天逸的愛慕,成郡王世子則是突然的想到了南山的望月崖,自己的婉妹妹會不會有什么意外?想到這里成郡王世子突然變了臉色,急聲開口問道:

“你們夫人今早報備的是去了哪里?”

“夫人和知梅姑娘一同出去的,說是要去遠安寺散散心!”秦總管連忙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告知。

成郡王世子則是一下子握住了蕭天逸的雙肩開口道:

“天逸!婉妹妹會不會因為這事想不開,所以……”

成郡王世子實在想不出這種陰雨綿綿的天氣,出門能散什么心,這種情況真不能不讓他多想。他的婉妹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性子很倔的人,遇上刁蠻的星郡主,萬一真有什么事情……他不敢多想。

蕭天逸聽得成郡王世子的如此話語,也是突地白了臉龐,喃喃的道:

“不會的不會的!倚劍!暗衛呢?”說到后來蕭天逸又對著空中高喊了兩句。

蕭天逸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灰衣男子,面無表情的如實并報道:

“正要回稟公子,今早暗衛在一品樓附近把夫人跟丟了!所以現在還在找!”

“跟丟了……跟丟了……”

蕭天逸似乎不敢相信面前所知道的消息,愣在那里喃喃自語。

成郡王世子則是更加擔憂了幾分,一把拽過蕭天逸胸前的衣領,就向著門外而去。同時口中道著:

“快!去南山!”

一行人疾步上了快馬出了城門向著南山而去!

蕭天逸一路就在祈禱著:希望夫人和星兒一切安好!

他真的不希望再發生像星郡主在西山一樣的事情,他倒是沒有想到星郡主和自家夫人之間能有什么事情。

出了城郊,下過雨的路面就滿是泥濘,馬屁的速度也不由得降了下來。任由蕭天逸一行人冒著細雨把手中的馬鞭甩的再用力,馬兒也是一路以它能跑的速度向前。

蕭天逸此刻的心底更是多了幾分懊惱,他真的不想有什么意外。這會坐在馬上的他也明白了知蘭的意思。

知蘭的意思無非就是她家夫人上官婉清和星郡主一向不對盤,這次相約到一起不知道會有什么事情。蕭天逸雖然一直也知道星郡主一向不喜歡自己的夫人,可是看到上官婉清每次的包容,聽到自己講述星郡主的事情還有那勸慰的話語,他從來就沒有懷疑。可是這會上官婉清的貼身丫頭講出來的還能有錯嗎?這兩人之間不論誰出點什么意外,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因為一個是他的夫人,一個是他的妹妹啊!

兩個人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相約南山?還是這么一個雨天,會不會是中了別人的陰謀?這樣的情況,由不得他不想到那個耀公子,那個一直覬覦自己夫人的耀公子!星郡主一向都最聽她的這個耀哥哥的話語,要是耀公子說個什么只怕會照做吧?

自家夫人正和自己置氣,要是答應了星郡主的邀約,想聊個明白,而最終……

他實在不敢往下想,他只希望兩個人都好好的,這樣想著他只能盡情的揮動自己手中的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