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九死一生
深夜,紫山北麓。
一處矮林中,李世民等人正在蟄伏待機。
其實,他們已經在這里埋伏了近一天一夜了。上了高原,可不比在平地。李世民特意將部隊埋伏在這里,讓所有人適應一下高原。許多人都感覺呼吸不暢,頭暈耳鳴。經過了一天多的時間適應調理,情況總算是有些好轉。好在對于這一切都有所準備。徐戰與史敬奉,都反復的向他提過這個問題。所以,在挑選將士的時候,都是選的身強體壯、最好是能適應高原作戰的。馬匹,也大多選用的從吐蕃劫來的。
連李世民自己,也有一點頭昏、胸悶的感覺。現在正值春季,天氣又還有些寒冷。他的手、臉都凍出了紫色。在吐蕃生活多年的徐戰,自然能夠輕易的適應這種狀況。而且,他很早就建議漢王,讓每個參加奇襲的飛龍騎將士,連日服用紅景天、茯苓、黃芪熬制的湯藥,以緩解高原反應。這些物資,在剿獲的戰利品中比較容易找到。也多虧了徐戰的這些建議,大部分飛龍騎將士們總算是勉強的適應了過來。
黑夜之中,幾名小卒快步的朝這邊跑來。李世民和徐戰連忙上去問話:“打探清楚了嗎?”
“打探清楚了!”小卒喘著粗氣,有些艱難的說道,“鄂陵湖那里,真的有大批的氈帳,連綿二十多里。”另外兩個小卒,還忍不住趴到一邊就嘔吐起來。看來高原反應還挺厲害。
徐戰連連皺著眉頭,說道:“殿下。看來我們的士兵……還有許多一時無法適應高原。我們轉戰了四百多里,深入這片高原地帶,本來就極為疲勞了。如果又不能適應高原,根本就無法奮力的沖殺。這可就有點棘手了。”
李世民的表情也有些嚴峻,說道:“當初我就料想過這一層了。盡量挑選的強壯的士兵。沒有想到,還是有一部份人難以適應。說實話。真的有點夠嗆。我的身體算好地了,這兩天也有點氣短、胸悶。先不說這個了,你把鄂陵湖的地形說給我聽聽。”
“是。”徐戰說道,“扎陵湖和鄂陵湖,又稱為柏海。黃河從卡日曲和古宗列曲發源后,經星宿海流到了這里,被巴顏郎瑪山和錯爾朵則山所阻。形成了黃河源頭第一個巨大的湖泊——扎陵湖。黃河在扎陵湖中經過回旋喘息之后,從湖東南的草灘上散亂地流出,中間又經過一條長約四十里,寬約三百多步的黃河峽谷,分九股注入第二個湖泊——鄂陵湖。吐蕃兵馬。就習慣駐扎在水草比較豐美的鄂陵湖西北,也就是與扎陵湖交界的那一處地方。那里地勢比較平坦,也適合扎營。”
李世民說道:“那如果我們要奇襲,走哪里比較適應?”
徐戰答道:“就從扎陵湖與鄂陵湖交界地黃河峽谷殺過去。那里地勢陵峻,吐蕃人一般不太設防。但是。那里行軍極為困難,尤其是騎兵。當中有一處極為陵峻的天險窄路,僅能容得一人一馬通過。到時候,必須下馬牽著馬匹走。那也就是史敬奉所說的廢棄的茶馬道。當時西川的商人,就是從這里走商販賣茶葉。后掉落崖底死地人太多,連商隊都不愿意鋌而走險了。”
“撤退的路線呢?”
徐戰擰起眉頭,搖了搖頭:“要撤退,很難。當時史敬奉等人,是趁嚴冬湖面結冰,撿了個大便宜摸過去的。現在春暖時分河面的冰層變薄。走人都困難,更不說是走騎兵了。如果沿原路黃河大峽谷返回,則很容易被追殺。如果我們能夠成功,到時候唯有躲進積石山一帶,看看能不能趁機渡過黃河撤退。可是那里。一直是吐蕃的兵馬必經之路,很容易暴露。”
李世民心頭緊了一緊。低聲道:“也就是說……我們基本上是沒有退路了?”
徐戰地臉色沉沉的點了點頭:“差不多。所以……當時末將就力勸漢王,不要親自帶兵前來。此行就算是成功了,也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李世民狠狠一咬牙:“事到如今,沒有退縮的理由了,只能向前。形勢萬分險峻,如果再沒有冒死一拼地勁頭,就只能坐等失敗。既然已經沒了后路,我們唯有拼死向前。這里地勢如此險要,吐蕃人難免會有些掉以輕心,這也難怪史敬奉等人當時能夠偷襲得手。吐蕃人就算有所戒備了,也頂多就是還在防史敬奉那一股唐軍的騷擾。他們萬萬料不到,我會親率萬余人走險僻懸崖來奇襲。但愿這一次,我們能夠一擊成功!傳令下去,讓所有將士們再好好休息一夜,多喝一點湯藥盡快適應高原。明日清晨時,大軍動身前去翻越黃河大峽谷,到日落時剛好趁夜急襲吐蕃人的大營寨!”
“是!”徐戰聲音低沉的應了一聲,凝重的多看了李世民幾眼,下去傳令了。
李世民緩緩的吁了一口長氣,自言自語的道:“九死一生么?……”
疊州城里,尚結贊站在赤松德贊的臥榻前,有些兩股戰戰。
赤松德贊卻是不急不忙,摸了摸小胡子,神情悠然地說道:“你是說,李誼派了四五萬人馬來攻打疊州?而且,羌水北面的李晟等人,也沒有撤退,反而打得更兇了?”
“是的……”尚結贊低聲回道。至從挨過馬鞭后,每逢和這個贊普說話,他都感覺心里一陣驚顫。
赤松德贊一直在摸著兩撇小胡子,眼睛里一陣星芒閃爍。半晌以后,他突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悠然的說道:“好極了。真是好極了!”
尚結贊愕然地一愕,不知道赤松德贊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赤松德贊站起身來,神情悠閑的踱了幾下步子,有些傲慢地說道:“想不明白嗎,我的大相?”
“是……老臣愚魯。”尚結贊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唐軍兩方人馬來夾攻羌水了,赤松贊普怎么還有心思笑得出來?
“那就讓我,再來告訴你為什么吧。”赤松德贊冷笑了兩聲。說道,“李誼與李晟,之所以不退反進,就是因為心虛。他們的皇帝讓他們撤退與我修好。但是,他們又擔心我提兵突襲。于是,只好以攻代守先將我嚇唬一場。他們現在這樣地攻擊,就像是綿羊在張牙舞爪要威脅虎狼一樣。自暴其短。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精疲力竭的撤退的。而且,他們犯了一個大忌。居然不聽大唐皇帝的旨令行事。看來,李誼在西邊的影響力,是遠超皇帝了呀!不過。這也正是我最開心的地方。”
“為什么?”尚結贊更加不解了。
“呵,很簡單。”赤松德贊背剪著一手只,另一只手摸著小胡子,滿面詭異微笑的說道,“漢人就是這樣。當有外敵侵略時。他們就會團結一致,共同對敵。可是,一但關起門來。又最喜歡內斗。看著吧,李誼與那個窩囊廢皇帝地爭斗,就要進行到最精彩的時刻了。而他們爭斗的緣頭,就是因為我屯扎在羌水的這十萬大軍的威脅。窩囊廢相信我是誠心和盟,而李誼卻是打死也不會相信地。于是,他們出現了分歧,出現了與圣旨相矛盾的行動。這才是我最愿意看到的。”
尚結贊滿面疑惑:“可是他們的兵馬威脅……就近在眼前。”
赤松德贊輕蔑的一笑:“李誼派兵北上,是典型地以攻代守。想趁我元氣未恢復先將我鉗制。可他們是疲憊之卒,根本不足為慮。只要我鄂陵湖的援兵與糧劃一到,就能將他撕裂得粉碎;而李晟等人,顯然是知道了劍川的行動,才咬著牙死撐力戰。想最后幫李誼一把。但他們可沒有李誼地身份、名望與膽氣,是撐不了多久就會自行撤去的。大唐西線的這一邊。已經全盤亂了,他們的皇帝和朝廷根本無法掌控。亂吧,越亂越好。漢人有句話說得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當李誼率領著他的親信心腹與大唐的皇帝背著干的時候,李適那個窩囊廢,是不會放過他們的。到時候,就是我們地大好時機來了。哼!劍川一戰,我出動了近三十萬人馬,居然鎩羽而歸。這一次……只要他們自己亂起來,我就要再動傾國之兵,一舉踏平西線,入主中原!”
尚結贊恍然大悟:“贊普洞悉天機……果然高明!!!”
“哼……”赤松德贊冷哼的笑了一聲,說道,“快馬去催一催論世勒,他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鄂陵湖那里的兵馬糧草,要盡早運過來。”
“是,老臣馬上就去辦!”
大峽谷下,湍急洶涌的河水發出怒吼一般地轟鳴聲。僅僅一步見寬的小石道上濕漉漉地,十分溜滑。李世民讓所有人放棄了輜重,下馬來牽馬而走。僅僅三百多步長的大峽谷,走了一個時辰還沒有到頭。眼看著咫尺的距離,卻不能一步到達,而且兇險萬兵。就在剛才,李世民身前的一名開路小卒,就和馬匹一起掉下了懸崖,落在了滾滾的怒濤之中。
清晨動身,到了傍晚,一萬人馬總算是開過了大峽谷。站在河涇邊緣回頭眺望,一眼可以看到距離,卻有種天地相隔的感覺。一百多人葬身在峽谷河底,永遠也回不去了。滾滾的怒濤聲中,似乎還能聽到他們落下時的慘叫。
剩下的飛龍騎將士,個個喘著粗氣,卻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都已經清楚,此行必然是九死一生了。可當他們看到那個金甲紅袍神情剛毅的男人時,心里又莫名的變得安寧和堅決起來。
有漢王在,就有精神的支柱。漢王都不怕死,我們又有什么可怕的?!
重云之后,太陽緩緩下山。
徐戰說道:“殿下,往北十五里左右,就是吐蕃人的大營寨所在。我在高原上生活了三十多年,還是頭一次走過這條茶馬道。吐蕃人,絕對想不到我們的大軍會從在他們的腰腹間突然出現。畢竟,現在積雪消融,鄂陵湖上的冰層也融化了。”
“很好。”李世民最后看了一眼大峽谷下奔騰的怒濤,轉頭看向了北面,沉沉說道,“全軍整肅,做好戰斗準備。飽飲飽食,準備引火之物。一個時辰以后,發動突擊!”
“是!”眾將校,齊聲應命。
李世民勒馬回來,面對著濤聲雷動的大峽谷,拔劍上指:“為死難的兄弟們,送行!”
所有唐軍將士,齊齊拔出佩刀上指,靜默無語。濤聲滾滾,飛散的水汽中彌漫著悲壯與絕決。
鄂陵湖西北沿岸,一間大氈帳中。
身裁粗大長得像虎豹一樣的論世勒,正將一個衣衫半裸的漢人女子壓在身下,像豬一樣的拱著嘴在她身上一陣猛親。那名女子心慌的尖叫,而其他的吐蕃將領則是發出一陣猥褻的大笑。
“大將軍,你醉了!”幾個將軍一起笑話起來。
論世勒在那個女人的胸前狠抓了幾把一下推開,哈哈的大笑道:“都說漢人女子有多水靈風騷,我看還不如高原上的女人有意思。這些女人就跟小鳥一樣,太嬌脆了,折騰起來根本沒意思嘛,哈哈!來來,喝酒,吃肉!”
“大將軍,明天我們能啟程了嗎?”
論世勒一邊撕著肉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急什么!還有一些糧草與士兵沒有趕到。大概再等二三天就可以出發了。這些時日里,我們只要好好戒備,然后美美的享受美人與酒肉就可以了。鄂陵湖上的冰已經融化了。除非唐軍都變成了會飛的鳥人,否則我們絕不可能會遇到敵人。所以,我們大可以安枕無憂,哈哈!”
“那我們站將軍的光,跟著一起享福啦!”眾吐蕃將校一起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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