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和天王殿合在一起,兩邊沒有鐘樓和鼓樓,估計是因為在群山之中,建筑難度比較大,所以簡化了。天黑了看不見后殿,估計比前殿好不到哪去,應該也是破敗不堪。
剛進入大殿,大李就轉身對吳克說道:
“大兄弟,我和老孫都是進山打獵的,也沒帶多余的鋪蓋,你今晚就將就著和我們睡一起吧。”
說完就將邊上的兩個鋪蓋卷打開來攤在大殿正中的地下。
“后面廂房本來是有床的,不過很長時間沒用過,都發霉了,所以我們就在這地上將就一晚,大兄弟,你也就將就點哈!別嫌棄啊”老孫也在一旁插話說明著情況。
吳克聽著這話,趕忙擺手說到“不將就,呵呵,我昨晚還睡在露天的石頭上呢,現在能睡在大殿里,還有鋪蓋蓋,真是交到好運了,還嫌棄個啥,就是打擾兩位大哥了,真不好意思。”
“哪里話,出門在外,誰沒個需要照應的時候,山里的獵戶,誰打獵錯過了回家的時間,只要找到一戶人家都能得到照應的,在大山里生活缺了互相照應那還能行,你就不要客氣了,哈哈,正好我們也想聽聽城里的故事,你今晚就給俺們說說城里有啥希奇物。來,我們先烤點東西吃,邊吃邊聊。”老孫看來是個健談而性格開朗的人。他這邊說著,大李便趕忙接過話茬兒在旁邊點頭附和:“對,先烤東西吃,早就餓了。”大概是聽到要烤東西吃,他一下子興奮起來插上話了。
“呵呵,好的,既然兩位大哥想聽,我就給你們說說,不過也沒什么好說的,城里生活也很枯燥,要不我就不會到山里來玩了。”
吳克此時的心,已經完全放松下來,畢竟碰到了淳樸的山里人還擺脫了吊尾狼的追蹤,心情顯的很不錯。
大李迅速的從旁邊一個口袋里拿出了兩只山兔和兩只野雞倒騰起來,老孫則不急不忙地用早就準備好的松枝做了兩個十字叉,然后攏起一堆柴火放在十字叉中間,從火藥包里到出點黑火藥在一小團干絨草上,拿起兩塊石頭對著黑火藥擦打。火藥受到兩塊石頭的摩擦“哄”的一聲燃燒起來,不過燃燒的速度快了點,絨草只有在火藥下面的部分被點燃,而且不是明火只是一點點火星。老孫看到絨草上有火星了,急忙將嘴湊過來輕輕的吹著。
吳克看著這一切覺得怪異急了,難道大李和老孫沒有打火機或者火柴么,才開始他還不明白老孫倒黑火藥在絨草上是干什么用,現在看來是為了點火。將怪異的感覺壓下,他從口袋里掏出電子打火機放到絨草下,“啪”的一聲將絨草點燃。
老孫看火著起來了,急忙將一些枯葉和小松枝放在絨草上,火勢稍大點后,就將一些大的松枝架在火上。等火將大松枝燒著后,老孫閑了下來,將眼光放到了吳克的手上。
“你手里的是什么東西?怎么點火這么快,看著不象是洋火啊!”
“洋火?呵呵,這不是火柴,是打火機,你們沒見過么?外面很多的啊!”
“打火機?是什么東西,我看看。”
這時大李已經將兔子和野雞烤好了,也湊過來搭話,并且伸手將打火機拿過去翻來掉去的仔細查看,老孫看著大李的樣子,趕忙制止了他繼續擺弄打火機。
“大李,這打火機一定是洋玩意,肯定很值錢,快還給大兄弟,別搞壞了。”
“哈哈,老孫,不要緊,這東西我有很多的,這個就送給你們了。”當然有很多了,吳克心想,回去了想要多少那還不是有多少啊,況因為煙抽的厲害,經常東買一個西買一個的,現在包里還存有好幾個呢,樂得送他們一個,也好增進增進友誼。
同時他也在想,這山里可真夠閉塞啊,連打火機都沒見過,看來想要回家還有點麻煩,可以想象這里肯定是沒有汽車經過。真是奇怪,來的時候可是有條山路,一直將汽車通到山里的啊,雖然自己和朋友們往深山里走了點,迷路后又走了一天多路程,那也不至于說這里的環境有這么閉塞吧。越想越覺的奇怪,自己可是來旅游的,來的是國家森林公園,別說眼前的大李和老孫對外面的陌生了,就是那蟒蛇,野豬,狼什么的也不應該是輕易可以碰到的,要不這個森林公園怎么敢對普通游客開放呢。這里面肯定有問題,一定要搞清楚,可別在這山里栽了,那回去后還不得讓朋友們笑破肚皮啊。
一根鐵條將野兔和山雞串起來架在火上烤,吳克幫著轉動著鐵條,而老孫和大李則拿著新到手的打火機,在邊上仔細研究著為什么只要使勁一按,就可以從里面冒出火來。
“老孫,這里有路通外面么。”
“有啊,不過要走很遠,翻過七八座山就可以看到去縣城的路了。”
“要翻七八座山,那么遠啊,那路上有汽車么?”
“汽車是什么?沒見過,我們山里人要出去拿山貨換鹽巴,就是靠兩條腿走出去的。”
“你們不知道汽車么,那算了,從這里去縣城有多遠?”
“去縣城啊,那遠了咧,有百把里路吧,我大李跑的快點,也要一天工夫,半夜就爬起來趕路,到了縣城天就快黑了,那次要不是連五十里外的鎮上也沒有鹽巴了,我才不跑那么遠的路呢!再說了,縣城里也不安穩,那個什么保安大隊見了進城的山里人就欺負,拿了山貨也不給錢,說是繳什么稅,還沒這附近山里的土匪好,土匪還不禍害咱山里人呢!”
“啊?什么保安大隊啊,這里怎么可能還有土匪啊,縣政府不管么?”
“政府管?呵呵!那些縣城里的鄉紳只管撈錢,土匪在山里他們才不管呢,再說了,怎么管?就那些保安大隊么,平時也就抽抽大煙,逛逛窯子,讓他們打土匪?呵呵,還不知道誰打誰呢!”老孫似乎有點得意的說著。
大李也在一邊插上話了,
“就是,就是。還不知道誰打誰呢!在這山溝溝里,那些保安大隊進來了也找不到人給他們帶路啊,附近的這些山里,過不下去的人家大多都有人在當土匪,讓他們給帶路,那不就是找死催的么。”
“是啊,也就是真的過不下去了,才去當土匪,聽說外面打的一塌糊涂,到處都不太平,老百姓都沒個活路了,要不誰愿意當土匪!”老孫感慨的說著。
土匪、保安大隊、逛窯子、抽大煙、打的一塌糊涂……
怎么聽著這么耳熟啊,好象電影臺詞一樣,這到底是哪跟哪啊,別是眼前這看著土土的山里人其實是什么演員吧,在拍什么片子?可也沒看見個攝像頭什么的。吳克邊想邊東張西望著。想挖掘出點什么。
“大李,這里是什么地方?”
“九獅山啊,難道你不知道?”大李楞楞的回答道。
九獅山?好象不對啊,自己和朋友是到天堂寨來玩的,附近沒聽說過有叫九獅山的啊,難道是哪做山的別名?
“那附近有沒有叫天堂寨的地方?”
“天堂寨?那是哪里?我在這附近活了幾十年了,也沒聽說過這個地方啊!”老孫不等大李回答就搶著的說了。
沒有天堂寨?那自己是到了哪里了?,沒理由啊,天堂寨應該就在附近的,自己不可能跑多遠,吳克有些著急了,找不到天堂寨,想要回去麻煩可真的大了。
“那縣城呢?這里的縣城叫什么名字?”
“巢縣,我們這里離巢縣和無為都差不多遠,但屬于巢縣管。”
什么?巢縣!!這不可能,隔著大別山,巢縣和金寨縣直線距離就有好幾百公里,自己不可能翻個幾座小山就從金寨的大別山里翻到巢湖來了,中間還有霍山、舒城、廬江等縣,怎么也不可能跨過這么遠,這點地理常識還是有的。吳克聽了老孫的話當時就蒙了,這一定是讓松煙熏醉了,出現幻聽了。
“巢縣?老孫,你剛剛說這里屬于巢縣管,是么?是不是說錯了,你要說這里是巢縣,那我們腳下的這個山叫什么山,這個廟叫什么廟?”
“這里真的是屬于巢縣管的啊,大兄弟,難道我說錯了么,還是外面有了什么變化,又把這里劃到無為縣去了?我們腳下的山叫銀屏山,是因為旁邊的懸崖象一個白色的瓶子,山頂的這個平臺叫觀音臺,這座廟叫龍興寺,聽老一輩人說是在清朝時建的,旁邊幾個小山之間的山谷里有個仙人洞,傳說是仙人崔自然和呂洞賓修煉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老一輩人經常去那里燒香,洞口上方還有棵白牡丹呢。”
“啊?真的么,這是龍興寺,山下有仙人洞?”
“當然是真的,我幾十年都活在這里還能搞錯了啊!”
這里,吳克旅游的時候也曾來過,現在回想起來,山勢似乎就是白天看見的樣子,難怪有點熟悉的感覺,才開始還以為天下的山有很多都是相似的緣故。有區別的是,前兩年自己來游玩的時候,山上有個觀花閣,這龍興寺也不是這個樣子。不過自己怎么可能來到這里了呢,難道是在做夢?所有看到的碰到的都是假的?!咬了咬舌頭,疼!應該不是在做夢吧,可轉念一想,自己怎么就知道夢里就不會感覺到疼呢,也許這疼的感覺也是假的,是自己的這個夢里的感覺,并不是自己真實的感覺。
既然是在做夢,那就沒有什么好怕的了,只要夢醒了就好,也許自己根本就沒出來旅游,夢一醒就會發現自己還在家里的床上躺著,當務之急是怎么讓自己從夢里醒來。
他在這里閉上眼睛開始想著心事,大李和老孫可不知道,他們只看見吳克的兩道眉毛彎過來彎過去的,一會兒扭成“S”型,一會兒又緊簇成“八”字,在火光的照耀下做著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高難度動作,不由的大發感慨,城市人就是不一樣,連眉毛都可以玩出這么多的新花樣,佩服啊。
吳克可不管自己的眉毛給大李和老孫帶來的感慨,一個勁的想著怎么從夢里出來。回憶著以前做夢的經歷,被驚醒的經過一般都是自己在夢里遇到非常刺激的事情,威脅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或者碰到太恐怖嚇人場面,然后自然驚醒,這可能是人潛意識里避開危險的自我保護意識在起作用。
該怎么才能制造那種危險場面呢?
吳克睜開眼睛四處瞄著,看見甩在一邊的開山刀,立刻眉開眼笑的拿了起來。“這下好了,有道具用了”吳克心里高興的想著。他拿起開山刀在脖子上比劃了兩下,沒有效果,又在手上比劃了兩下也沒有效果。怎么回事,一點害怕的感覺也沒有,難道非要碰到那種驚險萬分的意外場面才可以么。門外就有狼,現在出去一定驚險萬分,可萬一不是夢,那自己不是死的很冤枉么。
該怎么辦?吳克的眉毛又開始抖動起來。
眼光不經意落在被燒烤的野兔和山雞身上,看著柴堆里的火焰伸縮不定的舔著它們,吳克忽然又有了主意。
“看來只有這樣了!”
他咬了咬牙,表情一下子變的好象影視劇里就義前的烈士一般,可惜他的動作好象并不怎么配合。只見他哆嗦著伸出小拇指,看了看火堆猶豫不定的伸伸縮縮好幾次,最后好象下了好大決心,猛的閉上眼睛將小指摁向一截還冒著火苗的松枝。
只聽“滋”的一聲,小指上冒起一股白煙,然后大廳里就聽“嗷”的一嗓子,突然響起了殺豬般的嚎叫聲,接著大李和老孫就看見吳克捂著小拇指、鉤著腳,在大廳里跳著轉起圈來。
本來他拿刀對自己比劃的時候,大李和老孫就覺得奇怪,不過他沒有說話,臉上那股自得其樂的表情讓大李和老孫也不好意思問他在做什么,后來看他也沒真砍下去,也就當他在自己拿自己取樂,當他瞄著火堆比劃小拇指時,他們還以為他又在拿自己小拇指取樂,也就沒在意,只光主意他那豐富的表情了。沒想到他還真的將小拇指摁到柴火上去了,這時想伸手攔他已經來不及了,就只好看著吳克摁上去,然后“嗷”的跳起來轉圈。
“嗷,MD,好疼!”吳克纂著個眉毛,一邊轉著圈用嘴吸吮著小拇指一邊打量這四周。
“TMD,怎么還沒變,怎么就不醒了呢,難道真的不是在做夢。”大殿一切照舊,柴火還是那堆柴火,架上那滴著油散發出陣陣香味的野兔和山雞仍立立在目,再就是兩邊瞪大眼睛表情怪異的看著自己的大李和老孫,神色索然,一點也不因為被吳克犧牲的小拇指而發生任何改變。如果真的非要說有點改變,那就是野兔和山雞的香味更濃了,大李和老孫的表情變的很怪異的看著自己,還有大殿里多了一股自己手指被燒傷所散發出來的淡淡焦臭味。
幻想破滅了,根據經驗,這樣的痛苦在夢里肯定會被驚醒,那么眼前的一切都應該是真實的。這傷受的也算是值了,總算證明了自己不是在夢里,雖然這不是自己希望的。
還沒等吳克繼續在那里發揚阿Q精神呢,大李和老孫關心致至地圍了上來。
“我說大兄弟,你這是發哪門子邪了啊,好好的燒手指頭做什么!”
大李粗粗的嗓音就在吳克耳邊響了起來。
“是啊,大兄弟,這燒手指頭可不好玩,別說你細皮嫩肉的,就算我們的手上到處都是老繭,那也不敢輕易被火燒,俗話說水火無情,這燒傷可疼的厲害,還不容易好,難道這又是城里人的一種玩法?這可不好,做哥哥的我要勸勸你,下次可別拿自己這么玩。”
老孫一邊發著感慨,一邊湊上前來看吳克手指上的燒傷,想著怎么治療眼前這位看著投緣的兄弟的毛病(好象還有點心理毛病呢)。
“城里人的新玩法!?”
呵呵,雖然現在有些人喜歡玩虐待和自虐,但自己好象還沒瘋狂到那種地步,身體發、膚受之于父母,自己可沒有權利拿來玩,這一點吳克一向是比較堅持。不過面對老孫的好意還是需要回答的。
“不是的,孫大哥,李大哥,你們不用擔心,我這是在消毒,呵呵,消毒,下午在山上指甲縫劃傷了,現在有點麻癢,所以就用火消消毒,你們不要擔心了,呵呵。”
吳克一邊齜著牙對手指“噓”氣,一邊陪著難看的笑臉說著不太高明的謊言。他可不想讓大李和老孫知道自己因為懷疑是在做夢,要尋找刺激醒夢的方法才這樣做,說出來會笑死人,說不定大李和老孫還會因為自己把他們當成夢里人而生氣,那可慘了。
“是這樣啊,你早跟我們說嘛,這山里沒什么我們不認識的,就算被有毒的東西劃了,我們也可以找到草藥來給你敷上啊!你這人真是的,都是兄弟了,怎么不跟我們說呢,是不是不相信我們啊。”
大李在邊上狠狠的拍打著吳克的肩膀,一副你活該的表情。
“是啊,兄弟,你要跟我們說了,也不用受這么大的罪啊,看看你,以后記著,有事情就要說出來,別藏著掖著,這樣大家才知道怎么幫你,現在趕快想想怎么治你的燙傷吧。”
老孫也帶著一絲的不滿對吳克教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