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御醫

第二十六章 人需三思而后行

第七卷風采第二十六章人需三思而后行

“國家利益無小事?!”

李二陛下輕輕念著衛螭隨口說出的這句話,眼睛一亮,贊道:“好,很好!眾卿可曾聽到衛螭所說的話?國家利益無小事,今后,眾卿當常記心頭,時刻提醒自己,莫失莫忘。”

“是。”

眾臣連忙行禮。衛螭心中卻有些大汗淋漓,一不小心又扔出去一句箴言,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順口一說,峨眉豆腐。

被衛螭說了這么一出,當然,他是不可能被調到戶部去的。李二陛下也琢磨明白了,興許這小子不是在耍滑頭,而是在說實話。細細回想這廝回到大唐后的所作所為,如果不是心軟,又豈會傻傻的摻和到皇家事務中去,旁人可都是唯恐避之而不及。念及衛螭臭小子往日的好處,李二陛下也就此作罷,不再說要他調任戶部的話,對那廝也算愛護有加。

衛螭是自己知道自家事,撈個清閑部門的小官兒做做是木有問題,但要是去到啥要害部門擔任實權官員,那就意味要參與到朝廷的政治斗爭里面去,太極殿上的那些大臣們,誰不是久經考驗的老狐貍,他這樣兒的去了,估計只有做炮灰的份,還是安分點兒好,他還想看著兒子娶媳婦兒,巴望著將來抱孫子呢。醫學院祭酒也是大官兒一個,好歹也是三品大員呢。衛螭很滿足。

醫學院這邊沒了問題,論政的重點就轉移到大軍出征的其它事務上去了,衛螭明白這些東西他不懂,也不插話,就是豎著耳朵聽,別的不說。增長見識也是好的。話說,還從來沒見過古代大軍出征是什么樣子呢。這會兒聽著眾臣談論,才發現原來還有好多禮儀、規矩的。祭祀是國家大事,過年過節要祭祀。紅白喜事要祭祀,這出征也是要祭祀地,聽著一項項規矩禮儀,衛螭覺得挺新奇的。

論完政出來。衛螭揉著眼睛。這廝有個習慣,只要一生病,瞌睡就多,在里面枯坐了半天,如果不是談論地東西還是他感興趣的,只怕早就睡過去了。一邊揉眼一邊走,衛螭突然發現走在他前面的是魏征,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在秋獵時想好地打算。忙趕了上去,道:“魏大人請留步。”

魏征停住腳步,嚴肅的臉孔,難得的露出笑容,道:“子悅喚住老夫。有何貴干啊?”

貌似突然叫住人家有點兒突兀。衛螭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知魏大人可有空。難得今日天氣不錯,咱們出去喝一杯如何?”

魏征抬頭看看灰白的天空,似笑非笑,道:“子悅可是找老夫有事?在此處說也是一樣。”

這個古板陰險地臭老頭!衛螭恨得牙癢癢地,卻又無可奈何,只得道:“這里似乎不太方便,天又冷,小侄還在生病,請魏叔叔照顧一二吧。”

衛螭一臉可憐的樣子,魏征是與秦叔寶那一輩兒的,叫聲叔叔也不為過。林雷魏征笑笑,道:“如此,那老夫便叨擾子悅一餐,先說好,老夫可是身無分文,子悅請客。”

衛螭汗了一下,忙不迭的點頭,人家魏征是所謂的清官,御史臺貌似除了貪污受賄,還真沒有其他收入來源了。貌似這年頭的清官,不懂經營的話,俸祿加上家里的田產,貌似能維持開支就不錯了,日子過的也就是比普通人家好點兒,不會挨餓,但要說過地奢華舒服,那是遠遠夠不上的。

倆人一起出了宮,衛螭問過魏征的意思之后,上了酒樓,進了雅間,叫來一桌火鍋。魏征道:“這火鍋端是不錯,老夫偶爾也買好再來的底料,回去叫廚房做來吃。”

衛螭笑道:“魏大人喜歡就好,請用,別客氣。”

魏征攪動著攢料,神情莫名的看了衛螭一眼,道:“美食雖誘人,不過老夫也得先知道子悅為何喚老夫來,否則,這飯只怕是吃不安心地。”

衛螭撓撓頭,笑道:“也不是什么緊要地事情,更不是要求魏叔叔幫什么忙,魏叔叔清正自持,小侄心中是明白的,之所以叫住魏叔叔,只是想隨意地聊聊,敘一下家常也成。魏叔叔清正之名,與陛下君臣相偕,美名天下傳,小侄一晚輩,傾慕叔叔風采,吃頓便飯,又會有何特殊的企圖呢?”

這小子又開始叫人家叔叔了。魏征笑笑,也不再拘泥,開始吃起來,看架勢,沒有半點兒客氣的樣子,吃得西里呼嚕,衛螭看得傻眼,心中暗悔。是誰說魏征老頭古板的,以后誰在這樣說,他立馬一鞋子扔上去!丫根本就是裝的。不過,想想魏老頭的經歷,也能明白他的用意。

想魏征剛開始的可是在息王李建成處做謀臣的,并為李建成出了不少好點子,甚至還向李建成建議,殺了當初的秦王殿下如今的李二陛下。只是李建成那個家伙吧,并沒有全部聽他的,不然,又怎么會落得那等悲慘下場。后來才被李二陛下收于麾下。就因為他這尷尬的過往,魏征想做忠臣,那是沒戲了,如果他做忠臣,那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完全沒有立場。于是,魏征選擇做一名直臣,才有了如今的名聲顯赫。

魏征是一個讀書人,一個與孔穎達完全不同的讀書人,心中所求與孔穎達完全不同的讀書人,想想他的做法,心中所求的,也約莫能猜到些,只是衛螭一直不明白,為什么那么精明的一個人,要做看起來很蠢的事情呢?以他和李二陛下打交道的這么多年,難道還摸不透那位陛下的脾性么?歷史之謎啊!

陪著魏征西里呼嚕的吃了一頓火鍋,見魏征吃飽放下筷子,衛螭也跟著放下筷子,笑瞇瞇的道:“魏叔叔,吃飽喝足,是不是可以撥冗聽小侄說幾句家常了?”

魏征哈哈大笑。道:“老夫早就知道吃你一頓不是容易的事情,說吧。有何話想說?”

衛螭嘿嘿笑笑,這會兒臉皮又厚起來了。撓撓頭,想來想去。干脆直說,道:“魏叔叔,小侄聽到一則流言,想來想去。還是說與叔叔聽聽為好。”

魏征奇道:“是何種流言。讓子悅做出如此決定?”

衛螭道:“小侄聽說叔叔曾自錄下給陛下的諫詞,私下給褚遂良大人觀看。小侄一直很佩服魏叔叔的為人,不愿叔叔傷于小人之手,是以聽到之后,自作主張,約叔叔小聚一餐,小侄莽撞,年輕不懂事,還請叔叔見諒。”

魏征不置可否。只是苦笑,笑罷,道:“多謝子悅,俗話說,天下無不透風地墻。看來果真如此。誠不欺我。”

衛螭憨憨笑笑,不說話了。魏征定了定心神。別有意味的看衛螭一眼,道:“作為子悅告知此事地報酬,老夫就請你義父打了三十杖好了。告辭。”

說罷,起身瀟灑離去,留下衛螭一人呆呆坐著,咬牙切齒,臭老頭,好心勸勸他,居然這么報答!黑!太他喵喵的黑了!

衛螭咬牙切齒的離開酒樓,回家還一臉氣哼哼地表情,別提多郁悶了。謝玖看得一奇,問:“怎么了?誰給你氣受了?”

衛螭把事情一說,說完,兀自氣哼哼的道:“夫人,你說,是不是好心沒好報?魏征臭老頭,以后他被推墓碑也好,被鞭尸也好,再不同情丫了!”

謝玖不理他的氣話,凝眉沉思,道:“我倒贊同應該打你三十杖!”

“……夫人,你咋也贊同啊?咱才是和你一家的好吧?”衛螭有些哭笑不得。謝玖白了他一眼,道:“你今天確實莽撞了。不過……我也莽撞過一次,咱倆扯平了!”

“呃……怎么說?”

“給皇后治病地事,是我莽撞參與地,雖說結果是好的,但終歸是任性了。而魏征的事,是你莽撞了,結果目前還未知,不過從魏征的說辭來看,他用保護你作為感謝。”

“還是不明白!”

衛螭倒是老實,直接搖頭。謝玖苦笑起來,氣結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魏征歷史上之所以被推了墓碑的原因?”

衛螭點頭,道:“只是一知半解,似乎是說因為有人告訴太宗說魏征私下把諫詞告訴了史官褚遂良,太宗覺得丟了面子,就把他鞭尸了一頓出氣。”

謝玖撫額嘆息:“你從哪里看來的野史?”

衛螭愕然:“啥野史啊,這是正史好吧?呃……難道還有啥隱秘不成?來,夫人,給俺說說,俺最喜歡聽故事了,特別是歷史故事。”

“你就貧吧!”謝玖白了衛螭一眼,道:“我曾讀過我母親書房里的資料,陳寅恪知道嗎?”

衛螭很誠實的搖頭,理直氣壯:“不知道,如果你問誰是卡爾.蘭茨泰納,那我還能告訴你,陳寅恪是誰,俺莫宰羊!”

謝玖道:“簡單點兒說,就是一個很著名的歷史學家。對于歷史上太宗為何會恨魏征恨得在魏征死后還推倒他墓碑,陳先生認為不止是因為你說地那個傳聞,而是因為魏征犯了太宗的大忌。”

衛螭很虛心好學:“請夫人指教。”

謝玖道:“魏征的出身,既不是山東貴族,也不是關隴貴族,更不是山東武人,所以,太宗交給魏征的任務是監視山東貴族及關隴集團,以供分合操縱諸政治集團,達到一些政治上的妙用。但是,在魏征生前,他曾向太宗舉薦了兩個人杜正倫和侯君集,說兩人有宰相之才。”

衛螭搓著下巴道:“這倆人啊,如果我沒記錯,這倆人確實很有才,拋開成見問題,兩個家伙做宰相也能勝任。”

謝玖點頭表示認同,道:“確實如此,不過,問題就出在這兩人地出身上。杜正倫是山東貴族,侯君集是關隴貴族集團地,你說,太宗知道魏征舉薦這兩人,會有何想法?”

衛螭倒抽一口氣,道:“結黨營私!這還真是君王大忌,特別魏征還是奉命監視這兩個集團的人,難怪,難怪。你這么一說,我也有些贊同陳先生地觀點了,可惜穿越了,不然也去弄陳先生的著作讀讀看。”

謝玖道:“幸好這些事情是在魏征死后才暴露出來的,太宗一怒之下,才推了他的墓碑。”

衛螭嘆道:“難怪了,太宗對魏征應該很信任吧,不然也不會讓他去監視兩個那么重要的集團,魏征咋想的咱不知道,但對太宗來說,這是赤裸裸的背叛啊。名利啊,古今多少人看破,感嘆感嘆。”

“魏征也是人,不是圣人。”謝玖微笑,道:“知道為何魏征說要義父打你三十杖了吧?”

衛螭郁悶的撓撓頭,嘴里倒是干脆:“明白了,我自己領罰去,以后俺一定謹記,不再亂多嘴了!即使是俺最崇拜的人,俺也不管了。夫人記得給我準備好療傷藥,俺去也。謝玖摸摸他臉,滿臉同情的道:“乖!去吧。記得多裝可憐些,說不定義父下手會輕些……算了,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衛螭仰天長嘆:“我傻啊,我火星來的!自己送上門去挨打!夫人,你說,我是不是這次發燒,把腦袋燒傻了?”

謝玖只是笑,道:“沒事,忍著點就過了。魏征怎么說也欠了你一個人情,以他和陛下的情誼,以他的才能,此次不會有什么事情的,你挨一次打,把自己抽身出來就好。乖,忍著點吧。”

衛螭耷拉著腦袋,郁悶不已,這么大的人還要被打屁股,越活越回頭了!這次一定要長記性,以后再不管這種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