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影姿心頭一跳,急看向四周:“干什么呢?老夫老妻的,小心讓人看到……”
她抽手欲走,卻被他拉住。臂只一收,她便弱不勝力的靠在了他的臂彎上。
“你也說是老夫老妻了,還要怕什么人看到?”
他半摟半抱的將她帶到秋千處,杜影姿卻不斷掙扎,只是愈發無力:“這青天白日的……”
“就是青天白日才有趣,才看得更真切……”
“你……”
她抬手欲打,腕卻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倒是被他銜住手指,輕輕吮弄。
秋千吱呀,好似嬌喘微微,樹葉窸窣,掩住了衣衫半解的春光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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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彤發現主子自打回了嫣然閣便得什么摔什么,臉色鐵青,目光淬火,一副中了邪的模樣,弄得她原本想匯報點什么卻始終沒機會說出來。
待姑娘終于折騰累了坐下來發呆,她方小心翼翼的湊上去。
“姑娘……”
姑娘眼睛發直,面色一點點的白起來,原本不點自紅的唇也灰下去,這模樣看得她心驚膽戰。
“姑娘,你是不是病了?”
她試探著拿手在姑娘眼前劃拉一下,姑娘卻像受到莫大的驚嚇般往后一躲,順勢將自己的飛。
好痛!
她立刻捂住腕子。
姑娘這樣……好像不對勁啊。馨園的林子偏僻,雖然這幾日極是暖和,可是那總是陰森森的,曾經有丫頭說在夜里看見個穿白衣的女人飄來飄去……
她退后兩步,不動聲色的向門口移去。
“干什么去?”
姑娘一聲斷喝,竟似凄厲無比,隨即目光利劍一般的揮過來,逼得她不由自主的退了好幾步,直撞到墻上。
“給我準備洗澡水……”
“姑娘……”
“還不快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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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樓內,阮嬤嬤坐臥不安。
今兒本是大姑娘來金玉樓唱曲的日子,已經派車夫去了好久了,卻始終不見回來,客人們等得不耐煩了,正有事沒事的相互取笑,這估計用不了一會就得打起來。
那靠臺子而坐的黑白二煞仍是一如既往的鎮靜,只不過那臉都冷落著,好像要下雨。
翠絲倒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不停的給他們斟酒,那姿態柔得幾乎可以和飄擺的簾幔媲美。
她拿帕子抹了把下巴。
這大秋天的,怎么就熱成這樣?
見小丫頭端著托盤從身邊走過,一把揪過來,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然后小丫頭便帶著滿臉的委屈滿心的莫名所以的上樓給嬤嬤找扇子了。
這工夫,阮嬤嬤派出的人飛奔了回來,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不過總算弄明白了一件事……大姑娘今天不能來了。
后背冒出的冷汗熱汗霎時將琵琶襟大鑲大滾銀枝綠葉衣裳濕了個透,然后也不問青紅皂白的就給了那人一個嘴巴。
這可怎么辦?
她表面鎮定,心底卻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爬,眼睛咕嚕嚕的轉來轉去,終于瞧見了一身淺杏色蝶戲水仙裙衫的翠絲,眼珠一定。
“翠絲……”
她笑瞇瞇的招手讓她過來。
翠絲抱歉的對那繃著臉的二位笑了笑,輕提裙裾,極其優雅的站起,然后裊裊的走向阮嬤嬤。
“翠絲啊,你能不能幫嬤嬤個忙?不過嬤嬤絕不會讓你白出力……”阮嬤嬤拉過翠絲的小手愛撫的拍著。
“嬤嬤說的是哪里話?翠絲在金玉樓這么多年,全憑嬤嬤照顧著,嬤嬤有什么事盡管講,但凡翠絲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阮嬤嬤看了看四周,即便喧鬧之聲不絕于耳,可是她還是俯在翠絲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聲音雖輕,翠絲卻是聽得真真切切,兩道彎彎的纖眉立刻蹙起:“嬤嬤,這事……恕我無能為力!”
阮嬤嬤眼一瞪,就要發火,可是眼下她是求著人家……于是又擺出一臉熱笑:“有什么不可?事后我給你這個數……”
她張著五指又攥起拳頭比劃一下。
“嬤嬤,縱然是比這個多上十倍,我也是不會做的……”
說著,眼波不由自主的瞟向那穿著云白色直身錦袍的男子,即便是個背影,她也端出一個柔情萬種的姿態。
阮嬤嬤當即在心里“呸”了一聲,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難道看不出來那顧三公子每每到此是為了什么?少做你那顧三姨奶奶的春秋大夢吧!
她沖翠絲詭譎的笑了笑,繞過她,直奔臺右的長案而去。
“三公子……”阮嬤嬤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禮。
顧浩軒陰得下雨的臉轉了過來,連帶韓江渚也陰沉對她,弄得她在臉上堆得好好的笑險些滑了下去。
“老身有一事相求……”眼下也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顧浩軒將纏枝花青瓷盅一放,意思是“說”。
“老身想請……”她耳語一番。
顧浩軒懷疑的看她一眼,又瞅了瞅直盯著這邊的翠絲:“怎么……”
“呃,那個然兒姑娘今天有事,不能來了……”
她小心的瞧了瞧顧三公子的臉色,但見他眉心一緊,以為他就要問出“為什么”,豈不料那韓公子率先發問:“怎么了?”
“這個……”她搓搓手:“老身也不知道。”
顧浩軒轉過頭去,不再理她。
阮嬤嬤局促不安,只得提醒他道:“三公子,我剛剛說的那事……”
“你決定就是,何必問我?”
拈起酒盅,一飲而盡。
阮嬤嬤便回頭瞅翠絲,但見她攪著玉白的帕子,泫然欲泣的看著那背影,神色是說不出的凄楚。
雖是覺得她念頭不切實際,卻也難免生出幾分同情,想要過去安慰幾句,她卻一轉身,直奔樓上而去。
阮嬤嬤正待跟上繼續軟磨硬泡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那先前被她遣去找扇子的小丫頭回來了。她接了扇子,正待拿她撒氣,卻忽然發現這小丫頭長得也滿水靈的,細想一番,她來金玉樓也三年了,耳濡目染的也學了不少,不如今天就讓她……
心思剛動了動,就聽臺上傳來一串流水琴音。舉目望去,又不見樂楓。正在納悶,便聽得一個女聲唱道:“半冷半暖秋天,熨帖在你身邊。靜靜看著流光飛舞,那風中一片片紅葉,惹得心中一片綿綿……”
是翠絲?!
但見周圍立即停止喧嘩,凝神細聽,她一顆心終于落了地。
就是嘛,她想的主意幾時有錯?這翠絲和大姑娘的聲音本就有幾分相似,況翠絲爭強好勝的,定要將曲兒演繹得極致,這又隔著簾子……
“……與有情人做快樂事,管它是劫是緣……”
翠絲這句的尾音未落,阮嬤嬤就見臺前那顧三公子噌的站起身,繃著臉風似的走了,韓公子緊隨其后,同樣的臉色難看。
眾人交頭接耳中只聽翠絲的聲音抖了幾抖,似強壓著哽咽,緊接著“嘭”的一聲斷響,應是琴弦斷了。
她嘆了口氣,回頭慈眉善目的對小丫頭說道:“你去找楊嬤嬤,讓她給你梳洗打扮一番。對了,以后你的名字就叫紫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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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嫣在澡桶中泡了一下午,讓碧彤換了三次水,又命她將自己換下來的衣服燒掉……
此刻躺在床上,嗅著滿室的清香,淚不禁浮了上來。
其實傅遠山也沒把她怎么樣,可她就是覺得臟,好像渾身每一個毛孔都粘著他黏熱咸濕的氣息,他那張滿是油光淫笑著的臉不停的在眼前晃動……
說實話,她當時非常想沖到杜覓珍面前告上一狀,可是……說了又怎樣?會有人相信她嗎?待冷靜下來后,一旦將一切公之于眾的后果卻令她越想越心寒。
傅遠山的篤定不是沒有道理的,對于一個女人來說,無論在哪個時代,名譽都高于一切,即便在現代社會,女人一旦遭了欺侮,有幾個敢光明正大的說出來?即便說了,別人起初對她是同情,可是漸漸的,便會產生若干懷疑,譬如有那么多女人,人家為什么要單單欺侮你?然后尋找她的不規矩的蛛絲馬跡來證明她被欺侮原來是天經地義的。即便不是如此,對于一個被欺侮了的女人,人們總是會敬而遠之,然后便是背后的指指點點。所以為了求得一個安寧,一個平等,女人不得不忍氣吞聲,獨嘗苦果。
不知為什么,這個世界對于男人總是寬容的,他們的花天酒地被譽為風流瀟灑,而女人若是行差踏錯便被說成是不守婦道,更可惡的是,身為女人卻又不向著女人說話,只認為男人都是對的,哪怕是老公出軌,她也要說是別的女人勾引了他,這究竟是賢惠還是愚昧?
如此,她也只得認了,雖然咽不下這口氣,可若是此事被杜影姿知道……
她冷笑一聲,竟是無限憤懣凄哀。
想不到她一向自認為的膽識竟在邪惡面前這般輕而易舉的繳械投降了,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懦弱,可是不這樣又能怎樣?人言可畏,眾口鑠金,她可沒有把握讓人們相信一個他們不想相信的事實,就連碧彤不也以為傅遠山是一番好意嗎?看吧,這就是擁有強大群眾基礎的好處,只是一旦有一天真相敗露……可是那一天什么時候要才能到呢?
她翻來覆去,心亂如麻,直到天快亮時才昏昏睡去。
可是很快就被人搖醒了。
碧彤一臉驚惶:“姑娘,綺彤夜里懸了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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