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扛著壽奇,一口毒跑到講屋一看,果然胖嘶來。正跟著武老頭坐在八仙桌旁邊。慢悠悠喝茶呢。
抄起茶壺,先給二老的杯子里面前倒上茶,胖子這才把腦袋湊到胖老頭面前:“嘿嘿,老將出馬。效果咋樣?”
胖老頭吸溜了一口藥茶:“哈哈。還是這個味道正啊。”
看這架勢,胖子也不著急了。自個也到了一杯茶,坐在炮沿上慢慢嘔摸滋味。
“胖子,剛才進屋還急得跟屁猴似的呢,這會咋又拿穩了?”武老頭問了胖子一句,然后又吆喝一聲:“倒茶,”
胖子屁顛屁顛地給他斟茶:“吃人家的嘴軟,你們二老都在靠山屯吃這么多年了,怎么也該做點貢獻吧。”
胖老頭呵呵幾聲:“該鋪的路子我都給你架好了,過幾天人家就陸陸續續要來實地考察,成不成的就看你的了。”
“一準能成。”胖子知道,有些事情不過是走走過場,再說了,即使是實打實鑿的,靠山屯在這幾個方面也都夠格。
了卻了心中的一樁大事,胖子心情大爽,親自弄了幾個菜,歡迎胖老頭歸來,算是接風了。吃一口新打下來的青稻,胖老頭連連點頭:“好啊,又嘗到從前的味道了。”
奇奇給他夾了一條醬純的柳根魚:“這個下飯最香。”
“臭魚爛蝦,送飯冤家。”胖老頭嗦啦一口胖乎乎的柳根魚,就只剩下中間的一條刺,然后扒拉一大口飯,吃得分外香甜。
“咱這可不是臭魚,就連莫日根都說南洼子的魚,別烏蘇里江的還好。”胖子則抄起一個大白菜葉子,夾了一筷頭子米飯,然后又拌上點碎魚醬,打了個飯包,一口塞進嘴里。
大伙都瞧著他鼓鼓的腮幫子笑。胖子則滿不在乎地咽下去,抹了一下嘴丫子:“這就叫嘴大吃八方。有福之人都這樣。”
吃過飯,奇奇拿出四個染成紅色的羊嘎拉哈,跟葉紫在那扔口袋,胖子猛地一拍大腿:“對了,還有這個呢,都多攢點,也算是咱們東北的特色。”
“要說特色,好像還少不了二人轉吧?可惜啊,咱們靠山屯多少年就不來唱二人轉的草班子了。”老吳頭砸砸嘴,接過話茬。
胖子又是一拍大腿:“您要是不說俺都忘了,咱們的山莊,說啥也不能少了這臺大戲啊!”
“胖叔叔,別總一驚一乍的。”葉紫的口袋沒接住,立刻就把責任推到胖子身上。
“明個上縣里溜達溜達去。”胖子回來之后,就在靠山屯轉悠了。還真是一趟門都沒出。
“我也去奇奇也想瞧瞧縣城的變化,來的時候,歸心似箭,根本都沒心思看。
“成小玉也去,到婦幼保健站檢查一下。”胖子向大辮子望了一眼,只見她的肚皮稍微有一點隆起,心里立刻充滿甜蜜。
第二天,葉紫開著車,一行人離開靠山屯,不到一個小時就望見縣城。在東門外順便到藥廠瞧了一圈。林濤和李雪梅依然是藥廠的主管,看到胖子,也激動不已。
對于這兩個人,胖子特別敬重。前幾年,藥廠原料短缺,最不景氣的時候,這兩個人依然苦苦支撐,絕對可以共患難。
兩個人也早就知道胖子回來了,只是今年秋天,藥材充足,藥廠開足馬力生產,所以沒工夫去看他。
“胖子啊,你回來就好了,咱們藥廠又迎來第二春了。”林濤的頭發也已經有些花白。
胖子擠咕兩下小眼睛:“好啊。這樣一來,你們兩口子也迎來第二春嘍小”他已經聽說,兩個人早就結婚生子,現在孩子都上大學了。
閑談一陣,胖子就離開藥廠。因為要逛街,索性連車也停在這,幾個人直接溜達到城里。
二十多年,變化還真夠大。尤其是最近十年,發展迅猛,那變化簡直可以用天翻地覆來形容。胖子他們仁記憶中的建筑,全都蕩然無存。就像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一般。
“不用說滄海桑田了,這才多少年啊。就完全換了個樣。”胖子也頗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失街兩邊的平房全都不見,清一色是樓房,以五六層的居多,下面是商服,上面是住宅;原來的國營商場,第一百貨商店啥的都已經消失。換上大大小小的各種門面。大商場還是有幾家的,不過里面也都是私人攤床,一時間,幾個人還都有點不大適應。
看到胖子穿著大布衫子,甩咕甩嚙的。腳上穿著的還是手工納鞋底做成的布鞋,旁邊人都投來異樣的眼光。
胖子抓抓后腦勺:“二十多年過去。俺現在更像是土包子進城啦,
轉悠來轉悠去,也沒找到影劇院圓誣最薪童節語至靦曰肌肌口,川耳這才想起鼻子下面懷有張嘴呢。干是找人打聽。兒就黃了,現在的縣城,連一家電影院都找不到。
再問問原來那些唱二人轉的,倒是還在,不過也變成私營的了,有一個百花劇團,每晚演出。
胖子砸嘔嘴:“那咱們就先找個旅館住一宿,晚上再去找人。”對于當年的采花人尤其是笨小孩他們。胖子還真有點懷念,不為別的,那時候的感情多真啊。
剩下的事就是領著大辮子到保健站檢查身體了,結果一切正常,就是人家大夫都對大辮子的年齡表示懷疑,現在這時代,快五十的人生孩子,太罕見了。不像從前,老婆婆跟兒媳婦一起坐月子的時候都有。
看著大夫眼里探尋的目光,估計是把大辮子當成未婚先孕的準媽媽了。胖子臉皮歲厚,但是也只得領著大辮子倉皇逃竄。
到了晚上,找到那個百花戲院。門票是五十一張,想想以前幾毛錢看電影的往事,胖子搖搖頭,知道那樣的日子一去不返嘍。
進到里面,前面是個小舞臺,下邊百十多個座位,環境也算整潔舒適。桌上有茶水瓜子,不過奇奇嫌瓜子不好吃,就掏出幾把松子,遞給大辮子和葉紫。
漸漸開始上人,進來的觀眾都把目光投向胖子他們,眼神都十分復雜,有驚訝的,也有鄙夷的,還有幸災樂禍的,看得胖子有點發暈:難道有啥問題?
等到座位差不多都坐滿了,胖子終于瞧出點問題:在座的都是男性。除了大辮子、葉紫之外,另外也沒有小娃子,除了奇奇之外。
就在他瞎琢磨的當兒,舞臺上燈光驟然一亮,音樂聲也隨之響起。奇奇噓了一聲小聲說:“開演啦一。
“各個好朋友們,歡迎來到百花戲院開心個胖子登場,頭頂中央梳著一個朝天辮,四周都是寸草不生,上身光膀子圍著個小兜兜。下身是又肥又大的褲子,里面裝個小孩都看不出來。
“這個造型還真夠奇特啊”胖子抓抓后腦勺,怎么感覺這家伙也不像是唱二人轉的。
果然,這家伙先唱了一支流行歌曲,然后站在舞臺中央就開始白話。竟說磕磣話,專講黃段子。
大辮子聽了幾句就皺起眉頭,拉著奇奇和葉紫要走。奇奇有些不舍:“我還想看唱二人轉呢,最喜歡看大西廂里面的小紅娘。
胖子也覺得有些不雅:“咱們先出去吃根冰棍,等唱的時候再回來。”
訕訕地出了小劇場,一人要了一個冰激凌。
胖子站在小劇場門口,邊聽邊吃。里面,丁,丁咚咚很是熱鬧,就跟耍猴一般。
上場的這些演員,都是光說不唱。開口唱的,也是唱歌。聽著帶有二人轉味道的流行歌曲,胖子覺的手里的冰激凌都有點變味。
忽然間,里面快節奏的音樂聲響起,燈光也忽明忽暗,快速閃爍,胖子探頭進去一瞧,只見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正在舞臺上得瑟呢,跳上一陣,身上的衣服就少一件。
“胖叔叔,演啥節目呢,我也瞧瞧。”奇奇在身后急得直嚷。
胖子抓抓腦袋:“咱們來錯地方了,這不是唱二人轉的,是耍狗駐子的,退票退票!”
他的嗓門大啊,把里面金屬般的音樂都壓下去。很快就沖出來倆小青年,一個長發披肩,一個梳著板寸:“瞎嚷嚷啥啊,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場子,信不信給你來個三刀劉洞。”
這樣的小角色,胖子豈能怕他。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前面的那個長毛:“俺們是來看二人轉的,這都一個多點了,磨磨唧唧竟扯蛋,一冉都沒唱啊,麻溜給俺們退錢!”
“你是哪個山上跑下來的?”倆小青年對對眼,一起促狹地大笑。
“俺們是大青山的,咋的了”
“你個屯二迷糊,俺們這天天晚上都這么演。趕緊回家里坑頭上稱王稱霸去,別在這丟人現眼啦。光頭一邊嬉笑,一邊驅趕胖子。
聽說天天都這么演,胖子不由眨巴幾下小眼睛,明白過來:原來現在所謂的二人轉,根本就變味了。
不過總覺得不死心:“那俺們想聽大西廂和回杯記啥的,上哪聽去?”
“這都啥年頭了,還聽那老掉牙的玩意。現在是快節奏,吼吼哈嘿、噼里啪啦才夠勁。”長毛一邊嗤笑著,一邊搖頭晃腦,滿頭長發飄飛,狀如瘋魔。
“咱們趕緊走吧,別被瘋狗咬一口,還得打針胖子一賭氣,錢也不要了,拉著大辮子就走,邊走邊琢磨:難道俺現在反到成為了時代的落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