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上元節燈火燦爛的時候,民間在這一天要有花燈謎語、鬧市舞龍,宮里頭自然也少不了各色的慶典活動。
幾天之前內務府就開始著手準備起花燈和燭火,將宮中的各處宮殿和園子裝點的五光十色,美不勝收。更加準備了各種精巧別致的花燈和燈謎,集中裝點花園,準備的燈會,供各位主子娘娘們欣賞游玩,為了景致的自然優美,此時的燈會自然是要召開在梅花盛開的地方為好,原本宮里梅花開的最好的莫過于天香園,可是刺客的事情過去才沒有幾個月,無論是齊瀧還是眾位妃嬪,對于去天香園心里頭都存著幾分芥蒂。于是燈會就安排在了后宮偏東頭的小寒園之中。
一大早,采薇宮之中裝點使用的各種器具用度內務府就派人送了過來,小祿子等人都興高采烈。幾個人搬出梯子來,攀爬到屋檐之下,將兩盞大紅的燈籠掛了上去。看著眾人忙碌欣喜的樣子,蘇謐的心情也開朗了幾分。
“娘娘,點心準備好了,我們這就去嗎?”覓青端著一盤香氣怡人的點心走了進來。
蘇謐抬頭看了看時辰,齊瀧也快下朝了,起身道:“這就走吧。”
蘇謐輕巧優雅的身影穿過后花園一側漢白玉雕成的九曲回廊,身后的覓青手里端著景泰藍的平瓷盤,上面放著一個鏤花銀盤,盛著清晨剛剛烘烤成的細點心和一個紫金砂茶壺,里面是新泡的梅花茶,兩人向乾清宮走去。
齊瀧在養心殿處理國事的時候一向多有妃嬪在旁邊服侍。以前一直是云妃得到這樣的殊榮,自從進入隆徽四年之后,便是蘇謐站在了養心殿龍椅的旁邊,靜心地磨墨鋪紙,端茶遞水。服侍的太監知道眼前的蓮嬪是皇上的新寵,一邊恭謹地打著千兒,一邊服侍蘇謐進了屋。
進了殿門,卻見到齊瀧正在和人商議什么事務。
堂前站著兩個男子,從背影上看左邊那人年紀似乎不大,也就是不到三十歲的樣子,他身上穿著正三品太常寺卿的玄色蟒袍,可是一身原本端整威儀的官服硬是被他穿的儀容不整,毫無氣度,就算是從背后也可以看出那份邋遢勁兒。
右邊的男子大約有五十多歲,只是一身平民的青衫,衣著樸素卻工整清潔,從背后看來就有一種飄然如仙的儒雅風范,身影似乎很熟悉。
蘇謐端著點心向前走去,走過兩人的身邊,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兩道凌厲的視線向自己投射過來。其中一道略微帶著幾分灼熱的視線是出自離自己身邊最近的那個年輕的正三品官員的,他見到蘇謐進來竟然沒有絲毫的忌諱。尤其是在蘇謐走近他身邊的時候,毫無顧忌地掃視過來。
蘇謐以宮妃的身份進出養心殿伺候,時常也會見到諸位議事上奏的大臣,眾人光是從衣著上就可以知道她的身份,自然而然地都會移頭不去細看,可是這個年輕男子卻絲毫不知道避嫌一般,肆無忌憚地盯著蘇謐上下打量。
蘇謐心頭微微詫異,她倒不是那種被人多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少了什么的女子,可是這樣的眼神卻讓她直覺性地不安,她側過頭,假裝沒有注意到,依然平靜地向前,直到在齊瀧的桌上放下茶盤,向往常一樣的站定。
這時候她才抬頭打量站在臺下的兩人,這一抬頭,待看清楚兩人,蘇謐頓時驚地身子一晃,隨即恢復平靜。
右邊的那個年約五旬的中年男子,瀟灑不俗,顧盼神飛,正是曾經是自己父親心腹謀士,現在又是南陳重臣的葛澄明。
他竟然會進入齊宮之中,蘇謐臉上竭力保持著淡然,可是心里忍不住震驚莫名。他不是負責南陳在這里的情報組織嗎?這樣拋頭露面……
葛澄明見到她,神色卻是平靜無波,顯然已經從陳冽那里聽到了消息。
正在蘇謐驚疑不定的時候,身邊響起齊瀧的聲音。“葛先生果然大才,也難怪項沮大力向朕舉薦先生。”齊瀧一邊爽朗地長笑,一邊說道。
“草民不才,蒙皇上厚愛,多次召見,可惜因為一直有事耽擱,直到今天才得睹天顏,實在是慚愧啊。”葛澄明翩然一禮,不卑不亢。
蘇謐聽著兩人的對話,略微一思量就明白過來。南陳在這里經營情報,與其那樣東躲西藏,反而不如這樣光明正大,瀟瀟灑灑地在太陽底下,結交權貴,從容往來,反而更加讓齊軍放松警惕,誰會知道平日里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風liu名士會是欽命要犯呢?虛者實之,實者虛之,這倒正是葛澄明的一貫作風。蘇謐輕笑。正在想著,下面的談話也沒有停止,
“先生既然有事耽誤,朕又怎么會強人所難呢。”齊瀧平和地笑道。眼前此人是個難得的人材,雖然自己屢次征召都推辭不來,但是齊瀧并沒有覺得被掃了面子,畢竟,這些恃才傲物的狂士儒生之流遇到這樣的征召,無論心里頭有多么的愿意,都是要先擺擺架子推辭一番的,不然就會損折了他們名士的高帽子。
蘇謐又抬眼看著左邊的那個,想到剛才齊瀧的話,原來他就是項沮啊,這個項沮在大齊的朝廷里也算是頗有名氣了,他出身大齊一等一的豪門項家,為人卻偏偏不拘小節,不重門第。他崇尚魏晉風liu名士的風范,從來行事毫無顧忌,自稱最崇尚舊梁的名士董潛光,常說意欲效仿前輩游遍天下,生活上也如同自己的偶像一樣,時常飲酒無度、狎妓作樂。喝醉了酒的時候,甚至連齊瀧的召見都會摞在一邊不去理會。不過此人到真的是個難得的人材,雖然出身豪門士族,但是早就明確的提出士庶之別有礙于國家和人材的選拔,就在齊瀧繼位的第一年就上書請求廢除寒門豪門之分,并列舉出豪門所不應該享受的特權達到三十八條之多,請求齊瀧下詔廢除。
一時之間朝政嘩然,被他一紙奏折燒得差點炸了鍋,一向自詡沉穩的老臣們也顧不上氣度從容了,一個個爭先恐后地上表彈劾,請求將這個不知禮儀,不明法度的狂生明正法典,從嚴處置,以徹底斷絕這樣妄圖破壞祖宗規矩,動搖國家社稷的行為。
齊瀧只是一笑置之,對眾位義憤填膺的大臣們問道:“諸位既然知道他是不知禮儀,不明法的狂生,又何必斤斤計較呢?”
于是,此事轟動雖大,但是最后卻是不了了之。挑起此時的項沮被以行事狷狂的理由貶官三級,依然留在京城。
雖然遭到貶斥,但是他本人絲毫也不以為忤,而且經過上次的事件之后,高門權貴們對他深惡痛絕,大多數都與他斷絕往來,排斥打壓,他也同樣毫不在意。依然在京城里自由來去,呼朋引伴,飲酒作樂。他詩文寫的極好,又雅擅丹青,為人也是有真才實學,針砭時事一針見血,分配到頭上的任務都毫不拖延,完成的伶俐周到。幾年下來,在大齊的士林學子之間名聲反而更盛。齊瀧也不久就將他升回了太常寺卿的官職。
現在看來,恐怕當時項沮的一本奏折其實是深得齊瀧的心意啊,可惜齊瀧也知道朝中門閥勢力過大,自己又剛剛登基繼位,實在是有心無力,才不得已將他貶斥。
也難怪膽敢這樣肆無忌憚地看著自己,而齊瀧也沒有絲毫的怒意,他風liu不羈,蔑視禮節的性子人盡皆知,所以齊瀧對于他種種失禮的行為一般也不加斥責,只怕以前云妃她們在這里的時候他的眼神也是這樣的無禮。
“朕一向求賢若渴,又仰慕先生的大才,先生若能夠為我所用,我必然不會虧待先生。愿以鴻臚寺少卿之位相待……”齊瀧向下方的葛澄明誠懇地勸說著。
蘇謐卻覺得一陣好笑,誘之以利,動之以貴,倒不如誘之以名,動之以情。對于像葛澄明這樣自視甚高的名士,與其使用官爵富貴來誘惑,倒不如對他說知音之情,仿效劉備勸說諸葛亮,鼓勵他幫助自己,之后名垂青史來的輕松體面。
不過無論如何,葛澄明是不可能答應齊瀧的要求的。
他現在既然身為南陳情報的負責人,必然是要加倍的小心謹慎。過猶不及!少許的引人注目是無妨,反而是一種保護色,但是過于引人注目就起到反效果了,平白地進入大齊的權力圈子,更是抽身困難了。
兩人又應對了幾句,葛澄明堅決推辭,表示雖然得蒙陛下看重,深感榮耀,但是自身無意于仕途,還請見諒,
齊瀧勸說了片刻,眼見葛澄明態度堅決,甚是失望,只好不再堅持了。眼見事情已畢,兩人躬身告退了。
長時間的交談使得齊瀧口干舌燥,隨手就拿起蘇謐呈上的茶喝了起來,一喝之下只覺得清冽爽口,齒畔留香。
“這是?”齊瀧端起茶盅細看。
“這是用白梅花瓣浸泡的茶葉,皇上喝著味道可好。”蘇謐笑道。
“白梅茶朕也嘗過不少,只是謐兒的這一壺卻是不同,別有一種清新爽口的味道來。”齊瀧疑惑道。
蘇謐輕輕捂著紅唇,笑道:“皇上的舌頭可真是靈巧啊,因為見到皇上這幾天來連夜處理朝政,只怕精神疲憊,所以這壺茶水里面臣妾專門又添加了少許的龜苓汁和碧露草,這兩樣東西都是提神醒目的良藥,只希望皇上能夠少一點辛苦。”
“謐兒真是體貼周到啊,連這樣的小事都可以注意地到。而且味道也好。”齊瀧笑道,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一邊伸手攬過蘇謐,蘇謐順勢倚在齊瀧的懷里,她伸手將銀盤之中的點心喂到齊瀧的嘴邊,兩人一邊調笑著,一邊說著話。
“皇上今天竟然一直忙到現在,那一位姓葛的好像很是沒有規矩,怎么連皇上的好意也拒絕呢?”蘇謐看似閑扯地講話題帶到了葛澄明的身上。
齊瀧笑了起來,“這些清流名士就是這樣的脾氣,這個葛鴻是最近才在齊京之中出現的人物,原本聽說是余州人士,隱逸在鄉間,后來因為繼承遠親的遺產,遷來齊京居住,為人雅擅丹青,又是談經論玄的好手,據說連項沮辯論起來,也時常敗在他的口上,所以對他著實佩服結交。”
齊瀧放下茶盅說道:“剛才我考校了一番,從平常的對話就可以看出,此人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如果能夠為我大齊所用,也是一件好事啊。”
“可是臣妾看他一臉堅決,似乎不想入朝為官的樣子,”蘇謐一臉疑惑地說道。
“他如果不想入朝為官,有何必因為一些遺產就巴巴地跑到京城來,必定是放不下富貴的人,剛才拒絕我,只怕也是征召一次就答應,難免壞了他名士清高自守的名聲。所以才不允,否則,一入朝就是的官職,有誰會不想要呢?”齊瀧笑道。
“還是皇上圣明,天下的英才見到皇上這樣求賢若渴,必定爭先恐后以求為皇上所用。”蘇謐柔婉地笑道。
齊瀧點了點頭說道:“只要我再多召見幾次,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這時候聽見門外的高升諾揚聲稟報道,“皇上,皇后娘娘那邊派人過來,說是有幾件關于選秀的事務要詢問圣意。”
“最近的事情可真是多啊,”齊瀧抱怨道:“又是選秀,又是軍務,又是科考,朕這個皇帝只怕比起街角巷里的凡夫走卒都要不得清閑。”
蘇謐掩口輕笑:“別的事務皇上抱怨忙碌也就罷了,只是這選秀可是為了皇上您的后宮再添佳人,分憂解乏的,皇上怎么也抱怨起來了?”
“若說分憂解乏,有誰比得上朕的謐兒,”齊瀧在蘇謐的髻側一吻,順便起身道:“今天的政務就這些了,朕與你一起去皇后那里吧,關于選秀的事務還要再商量商量。”
“皇上先去好了,臣妾先去修整一下儀容,立刻就趕到了。”蘇謐站起身來,笑道。
“謐兒哪里還用得著修整儀容啊,如今就已經是國色天香了。”齊瀧打趣地說道。
“皇上,”蘇謐嬌羞不依道:“面見皇后娘娘,怎么能夠這樣衣冠不整呢,還是容臣妾稍后再去吧。”如果跟著齊瀧一起去,依照齊瀧的性子,必定是要兩人共乘車輦的,乘坐御輦前去鳳儀宮,這種示威意味濃厚的舉動,她自然是不會去做的。
“既然如此,朕就先等你一會兒就是了。”
“皇后娘娘既然派人前來,必定是有要緊的事情要同皇上商量,怎么能夠為了臣妾耽誤了時間呢,豈不讓臣妾愧疚自責,”一邊說著,高升諾進來稟報車輦已經準備好了,蘇謐順勢推了齊瀧一下道:“皇上還是快去吧,臣妾隨后就到。”
齊瀧推脫不過,這才自己先行去了。蘇謐在偏殿休息了片刻,才走出乾清宮,乘上車輦,向鳳儀宮走去。
進了鳳儀殿,齊瀧早已經在主位上坐定,皇后在他的身邊,正拿著一本金色封皮的冊子,纖纖素手指點著其中,一邊向齊瀧耳邊說著什么,齊瀧不時的點點頭。
見到蘇謐進來,兩人臉上都現出溫和的喜色。
“今日皇上政務辛苦了,幸好有蓮嬪在皇上身邊服侍照顧,本宮也能放心不少。”皇后笑道。
“嗯,謐兒細心周到確實為朕分憂不少。”齊瀧一邊笑著,一邊示意蘇謐在旁邊的位子上坐下。
蘇謐坐定之后,齊瀧和皇后又開始繼續討論。
“還有什么無法決斷的事情嗎?”齊瀧問道。
“再就是這一次秀女住處的事情,還要皇上來拿個主意才好,原本按照慣例,是準備住在儲秀宮,可是儲秀宮之中已經多年未曾修整……”皇后說道。
“未曾修整?”齊瀧疑惑地問道。
“是啊,皇上繼位之初的時候就已經陳舊破損應該修繕了,可是當時朝中事務繁多,軍費開支又巨大,連太后她老人家的慈寧宮都拒絕了修繕,我們怎么好在這些一時使用不到的宮室上費心思呢。”皇后解釋道。
齊瀧這才想起來,問道:“那上一次的選秀是住在哪里的?”
“是住在東邊宣和宮里頭的。”
“那今年也是如此就好了。”齊瀧說道。
“皇上有所不知,宣合宮地方太小,上一次的選秀因為是在國喪期間,規模尚小,倒是無傷大雅,可是這一次的選秀光是待選的秀女就有三百余人,只是一個宣合宮是萬萬住不下的,依臣妾之見,不如將附近的幾座宮殿都騰空出來,讓秀女們居住。只是……其中的宮妃不知道應該如何的安置。”皇后問道。
齊瀧的后宮之中空閑的宮室雖然很多,但是分布散亂,大多數宮里都居住了兩三個妃子不等,雖然人少,但極少有像宣合宮那樣完全空出的。如果將秀女分別找空閑地方安置的話,難以管理,就只有集中居住,這樣勢必要搬動宮妃,其中還有幾位主位妃子,依照慣例不是皇后有權力直接下詔搬離的。所以才來找齊瀧的主意。
“就照著皇后的意思辦吧,”齊瀧想了想說道:“如果有居住的妃嬪就說朕的意思,先暫且先搬到別的地方去,等過完了這一段時間再搬回去就好,具體如何安排皇后考慮吧。只是儲秀宮也應該好好修繕一番了,總不能以后也是這樣的應付吧。”
皇后點頭稱是。
齊瀧頓了頓,又問道:“對了,宣合宮附近有幾處宮殿啊?”
“就是攏翠宮,采薇宮,長c魂宮三處。”皇后回稟道。
“采薇宮?”齊瀧想了起來,立刻轉頭看著蘇謐:“這么說來,謐兒也要搬離了。”
“正是如此,”蘇謐在一旁笑道:“都怪皇上的一句話,這下子可好,讓臣妾無家可歸了。皇上可要賠臣妾一處地方啊。”
“這是如此,依臣妾所見,正好本宮這里也少人陪伴,蓮嬪不妨就先暫且居住在……”皇后話還沒有說完,齊瀧的已經揮斷了她。
“小氣的小東西,既然如此,朕賠你一處就好了,”齊瀧對著蘇謐笑道,一邊轉過頭去對著皇后說道:“謐兒就不用再安排地方了,就住在乾清宮好了。”
這句話一出,蘇謐頓時變了臉色,乾清宮是帝王的住處,妃子會進入,那只有齊瀧召妃子臨幸的時候,齊瀧的意思,不啻于是說,在秀女大選完結之前,齊瀧就只臨幸蘇謐一個人了。
皇后眼中掠過一道尖利而凌厲的光芒,轉而有平和起來,勉強笑道:“這樣也好,臣妾正頭疼不知道這樣多的妃嬪怎么安排呢?皇上倒是讓臣妾省了力氣了。”
這時候,皇后身邊的玉蕊帶著內務府幾個小太監捧著一堆整齊的畫卷送了上來,向齊瀧和皇后行禮之后,稟報道:“這是今次秀女的名冊和畫像,內務府剛剛送進來,請娘娘先過目。”
皇后轉頭看著齊瀧。
“皇后自行處理吧,”齊瀧道:“不必服侍朕了,再有懸而未決的事情明天再議。”
于是皇后接過開始處理。這些畫像按照宮規都是要存檔記載的。
齊瀧意興闌珊地走近書案,隨手翻開幾個卷抽,里面都是年約二八的妙齡女子,一個個清麗飄逸,躍然紙上,翻看了不幾個,就覺得眼花繚亂,頭暈目眩。
“照朕看來,這以往選秀先看畫冊的規矩可以免了才對,這一卷卷的畫像哪一卷不是畫的精妙絕倫、傾國傾城的,也不知道有幾分像是真人的樣子。”齊瀧一邊翻看,一邊笑道。
“臣妾剛剛已經翻看過了,確實有幾個格外出眾的,今次必定能為皇上選來幾位絕代佳人。”皇后陪笑道。
“意態由來畫不成。哪里還有什么樣的絕代佳人能夠勝過謐兒呢?”齊瀧說道,轉而又想起來,問道:“對了,謐兒是沒有記檔的畫像的吧?”
“是啊,不僅蓮嬪沒有,上一次的秀女都是沒有的。”皇后在一旁補充道,上一次因為國喪的緣故,一切手續都從簡應對,不少程序都免了。只是選了京城官宦名家的少女,聚居宮中,由齊瀧和皇后看了一遍就匆匆地選出來了。
“朕倒是想起一個主意來,”齊瀧笑了起來,“朕今天剛剛召見的葛鴻,正好他是最近齊京之中雅擅丹青的大家,不妨請他過來,為后宮之中缺了畫像的宮妃補上好了。”葛鴻是葛澄明在京城的化名。
“如此甚好,臣妾也覺得應該尋一個時機把資料補齊全了,皇上思量正是周到。”皇后說道。
“正是如此,當年董潛光以五美圖名稱當世。如今朕的后宮里面佳麗倍出,自然也應該留畫紀念。”齊瀧笑道:“既然要畫,就將宮中的妃嬪資質優異,品貌端莊者一一選出,也不要再計較什么有圖沒有圖了,好好畫一遍。”
“皇上說的是。”皇后笑道:“果然真是好主意啊,以前的董大家是五美圖,如今皇上要畫百美圖了。”
齊瀧點頭道:“既然如此,就從謐兒開始吧。”
“什么?”蘇謐聽到這句話頓時一愣,連忙起身對齊瀧說道:“如今皇后娘娘儀容高貴,豈是臣妾所能及,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皇后聽到了齊瀧的話,臉色也是一滯,此時又聽見蘇謐的回答,臉色稍霽。齊瀧卻是一臉的興奮,“謐兒何必謙虛,后宮作畫,當然是依照品貌才排序,與位份尊卑有何關系?”
皇后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勉強,“皇上說的是,蓮嬪不僅才貌出眾,更加難得地是她對皇上的一片心意啊。”
齊瀧興奮地點頭稱是。
蘇謐頓時有苦難言,抬頭看皇后的臉色,皇后已經恢復過來,依然是滿面溫和,道:“皇上說的有道理啊,正是如此。”
“嗯,”齊瀧點了點頭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下來了。
慈寧宮。
太后斜倚在一處蜀錦繡成五福圖案的墊子上,懶洋洋地吹著手中的熱茶。
紫檀木的小幾上擺著一只碧玉香爐,正裊裊地散發著清幽的香氣,縈繞在人的鼻端。讓人沉沉欲睡。
太后抿了一口茶水,說道:“你說的可是實話,一字不差?”
皇后低頭道:“正是如此,沒有錯誤。”
太后搖了搖頭,“既然如此,這個蓮嬪是不能留了的。交待定國夫人,就按照原定的計劃動手吧。”說完她長嘆一聲,道:“也不要怪哀家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