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瑛晫，書童怔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行了禮，迎二人進去。進了院門，洛水黯便好奇地四下張望了起來。

璟辰是自己住的一個院子，院子不大，人也比慶王妃那邊少了許多，看起來十分清幽。書童領著二人進了東邊的廂房，璟辰正悶坐在屋中看著一本什么書，聽到聲音，抬過頭來，欣喜地叫道：“洛水黯！”

待看清楚他身邊還有個小女孩的時候，璟辰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了。哼了一聲，收斂笑容，丟開手里的書卷，皺著眉看她一眼，目光中滿是不屑，又帶著些許疑惑，暗自琢磨著。

這小丫頭，可是從來不會到他這里來的。今天突然跑過來，多半不會是什么好事。還是小心些，別被她抓住把柄。

“璟辰。”一見到他，洛水黯心情放松了不少，臉上也有了笑。

“你總算是來了，等你好久了。”璟辰收起心里的打算，笑著對他道。

這時候，瑛晫已經自行尋了地方坐下，看樣子是不打算走了。她端正舒適地坐在那邊，接過丫鬟遞來的茶杯，優雅又矜持地抿了一小口。眼看著她就賴在這里，大大方方地監聽著他們的談話，璟辰頓時什么心情都沒了。心里陰郁掃興，卻也不好趕她走，想了想，便對洛水黯道：“你第一次來，我帶你去外面逛逛吧。”

“好啊。”洛水黯很開心地答應了。

“那走吧。”璟辰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間屋子，便立刻叫上他出了門，邊走邊興致勃勃地道：“王府很大，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對了，這附近就有一個湖，昨天我還在那里見到了一只水雞呢。你不是會武功嗎，等下看看能不能抓一只，中午我們就點把火，烤了它吃。”

“……水雞是什么？”

“就是一種黑乎乎的胖鳥，長得像雞一樣，不過腿很長。那東西總是呆在水邊，但是又不會游泳，很好玩。過去看看你就知道了。還有魚呢，不過魚不好抓……你喜歡吃魚嗎？”

就這么一路閑聊著，沒多久，便走到了湖邊。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水域，周圍只有一個小亭子，岸邊生了不少蘆葦，看起來一派田園風光，十分舒適愜意。湖對面能看到王府內院的亭臺樓閣，水邊有白色的石頭砌成的觀景臺，嚴整而奢華，和這邊的風格大不相同。

洛水黯正看著，璟辰停住腳步，回頭望一眼。后面有幾個侍從遠遠地隨著，瑛晫沒跟過來。璟辰心情大好，轉回頭來，對洛水黯道：“好啦，瑛晫不在，沒人管我們了。我們抓雞去吧！”

之前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此時璟辰竟然真的挽起袖子打算動手了。洛水黯呆了一下，不安地問道：“要下水去捉雞嗎？會不會危險？”

“怕什么。后面那么多人呢，真掉水里了，喊一聲，他們就會過來撈你了。”璟辰眼睛亮閃閃地，在湖面上搜尋著，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洛水黯仍然覺得不妥，但璟辰已經眼尖地瞄到了一只獵物。他興奮地叫了一聲，拉起洛水黯就往水邊跑，邊跑邊道：“快，那邊有一只！”

幾步躥了過去，前面是一小片金黃色的蘆葦。璟辰拉著洛水黯躲進去，彎下腰來，壓低聲音，道：“小心點，別把它嚇跑了。”

“在哪里啊？”洛水黯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

“那里，看。”璟辰一邊指給他看，一邊說道：“就在水邊，這只有點小，不過還挺胖的，應該夠吃一頓……這些蘆葦很結實，等下你抓著蘆葦過去，就不會掉到水里了。它們不會游泳，所以不會往水里逃，動作快點就行了。”

“……嗯。”順著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只黑色的胖鳥，正悠閑地在水邊立著，時不時地低頭啄一口淤泥。洛水黯心里仍然有些猶豫，但璟辰已經自顧籌謀布置了起來，一副興致勃勃興奮不已的樣子。洛水黯不想掃了他的興致，便不再試圖勸阻他，認真地聽他講著。

“有的地方泥很軟，會陷進去。不過不用怕，只要抓緊蘆葦，就肯定掉不下去。險下去一點，再爬回來就好了。”

璟辰像是已經成竹在胸，滔滔不絕地把整個計劃說給洛水黯。洛水黯聽著，總覺得有什么不對的，但一時也說不出來哪里不對。他還想再仔細研究研究，璟辰已經耐不住了，興奮地拉他又走過去些，壓低聲音道：“好了，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撲過去，抓住它！”

“呃……”

“一，二，三！”

話音剛落，璟辰立刻便動身，鬼鬼祟祟地摸了過去。洛水黯這時候也顧不得細想了，按著他說的辦法，慌慌地跟上去，圍堵那只水雞。

雖然猶豫了一小下，但他動起來比璟辰靈活得多，幾步便超過了璟辰。眼看已經要到水邊了，他們的獵物還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逼近，依舊悠閑地在水邊踱著方步。第一次干這種事，洛水黯忽然緊張起來，心怦怦地跳著。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只水雞，生怕一不留神，它便鉆去哪里看不到了。怕驚動它，璟辰這時候也不吭聲了，只盡量加快動作，向水雞前進。

已經離得很近了，洛水黯這才看清了這只鳥。黑色的羽毛，紅色的冠子，的確像雞。按照璟辰的說法，再走近些就會被它察覺，因此這時候應該加速，撲上去抓住它。

看到水雞身后的湖水，洛水黯遲疑了一下。璟辰趕了上來，推他一把，道：“快上！”

這一聲聲音有點大了，水雞警覺地抬起頭，張望了一下。洛水黯再也顧不上猶豫，跟著璟辰，扯著蘆葦，飛快地沖了過去。

“啊……”

離水邊近了，腳下的地愈發的柔軟，腳一落地便往下陷去。洛水黯心里一慌，不敢踩實，只能加快腳步。那只水雞已經發現了不對，撲騰了幾下翅膀，急匆匆地想走。璟辰緊張了起來，大喊一聲：“快！”隨即便飛身撲了上去。

“璟辰！”見璟辰松開蘆葦，雙手去抓那只雞，洛水黯頓時慌了。幾步沖過去，想要拉他，腳下突然一軟，身子沒平衡好，險些摔倒。慌亂中一把抓住蘆葦，這才穩住了腳。

“唔……啊！”

前面忽然傳來璟辰的驚叫，隨即是“撲通”的一聲，洛水黯被水花濺了一身。他知道是璟辰落水了，顧不上多想，趕緊跑了過去。

“璟辰！”

湖面已經被攪得一團混亂，淤泥被翻上來，混著水花，一片渾濁。璟辰在水里撲騰著，姿勢很古怪，含糊不清地喊了幾個字，又沉沉浮浮去了。洛水黯心下大慌，立刻跳下水，向他游了過去。

“璟辰！別往里面游了！”

兩個孩子都不會游泳，只是瞎撲騰，岸邊水不深，一時倒也沒沉下去。只是璟辰看起來完全沒找到控制方向的竅門，越掙扎，越往里面去了。洛水黯急急忙忙地往那邊追，胳膊腿雖然有力氣，在水里卻摸不清施力的方法，竟然還沒璟辰游得快。眼看著追不上，他焦急地回頭望了一眼，見后面那些侍從已經跑了過來，趕緊沖他們喊道：“快，快……”

身子一沉，喝了口水，后半句話被嗆了回去。再次掙扎出水面的時候，突然看到前面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撲騰著跳了過來。洛水黯驚訝地抹開臉上的水，這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只水雞！

而且看那身型毛色，好像就是他們想抓的那只。

“抓住它，別讓它跑了！”璟辰喊道。

它……怎么還沒跑掉？

洛水黯呆了一下，疑惑不已。那水雞不會游泳，在水里行動還不如這兩個孩子敏捷，洛水黯向它的方向劃了幾下水，一伸手，便抓住了它。

“咳咳……”

璟辰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邊，洛水黯怔了一下，扭頭看過去。璟辰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頭發水淋淋地貼在臉上。初秋的湖水已經有些涼，他臉色凍得稍稍發白，明明該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眼中卻分明閃動著興奮又得意的光。

洛水黯驚訝不已，有片刻忘了撲騰，身子又向下沉去。璟辰一把拉住他，道：“抓好它，侍從馬上就來了，堅持住。”

洛水黯嗯了一聲，努力讓自己不要沉下去。一動才發現，這水雞雖然不大，但是很有力氣，必須要兩只手才能抓住。但是……

兩只手抓雞，還怎么游泳啊！

洛水黯的臉色頓時苦了起來，正拼命想著辦法，耳邊忽然又響起璟辰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愉快：“哈哈，總算是沒讓它給跑了！也不枉本世子弄得渾身是水。哈哈哈……咳咳……”

太過得意忘形，灌了兩口水，璟辰這才老實了。閉了嘴不再說話，一邊揪著洛水黯，讓他不要沉下去，一邊抬頭向侍從來的方向張望。眼看著侍從們就要到了，視線遠方忽然出現了幾抹不一樣的色彩。

是幾個人，正從正院的方向向這邊跑來，腳步急匆匆的。璟辰定睛一看，認出來人，臉色頓時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