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丁默一進去，璟辰立刻招呼洛水黯跟了上去。二人摸到墻根，麻利地爬了上去。璟辰扒在墻頭，探頭先向里面看了一眼，這也是個小院子，只有北邊的屋子亮著燈，門口站著兩個小太監，太子應該就在那邊屋里了。

院子里沒什么人，這倒是正和他的心意。他叫上洛水黯，二人從墻頭翻到樹上，又潛伏了一陣子。等到那兩個守門的太監注意力被丁默吸引走時，二人趕快悄沒聲地跳上房頂，潛了過去。

“……嗚嗚……”

剛一落腳，下面的輕泣之聲頓時聽得更清晰了。還在哭，那就是還活著，洛水黯不禁松了口氣。他在房頂上隱藏好身形，偷偷探頭，去看下面的丁默。

璟辰稍稍抬起身，掃了一眼周圍，很快在腦子里謀劃出了一條路線。他藏回來，湊到洛水黯耳邊，小聲道：“后面沒人，等下太子出去了，我們從后面翻窗進去，叫上那姑娘，再一起翻窗逃跑。”

“嗯。”

洛水黯輕輕應了一聲，然后便安靜下來。兩個小家伙鬼鬼祟祟地貓在房頂，仔細聽著下面的動靜，時不時探出頭來張望一兩眼。丁默看起來進行的還比較順利，交談聲只持續了一小會兒，然后便下面便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門口的景象，在房頂上是看不到的。璟辰猜想著該差不多了，便招呼洛水黯一聲，道：“走，從后面下去。”

二人離了房頂，輕手輕腳地挪到后面，看清四下沒人，便飛快地跳了下去。璟辰尋到一個虛掩著的窗戶，輕輕推開一條縫，踮著腳往里面看了看。他不敢弄出太大動靜，但個子又還太小，看得很費勁。想了想，他丟開窗戶，小聲叫洛水黯道：“過來抱我一把。”

洛水黯應了一聲，走過去，把他抱了起來。璟辰瞄一眼里面，這也不知是個什么屋子，點著燈，空蕩蕩的沒個人影，倒是正和他的心意。他當下便打開窗戶，手撐在窗臺上，利落地翻了上去。在窗臺上稍停了一下，又仔細看幾眼，這才回過身，伸手把洛水黯拉了上來。

二人悄沒聲地溜進屋里，摸到門邊時，又謹慎地停了下來。貼著門站著，等了一小會兒，只聽外面隱約傳來了丁默的聲音，說了幾句什么。璟辰側耳傾聽了一陣子，待聽到一個男子低沉地應了一聲“知道了，這就過去”，這才放下心來。他回過身，看洛水黯一眼，道：“行了，丁默把他騙走了。”

“嗯。”洛水黯點了點頭，仍憂慮著。四下看了著，這應該是個暖廳之類的地方，但布置十分簡單，并沒有想象中的華貴氣派，可能是下人住的地方。正打量著，忽然聽見旁邊屋子里傳來一聲輕輕的抽泣，他的心立刻提了起來，扯了扯璟辰，指指聲音傳來的方向，小聲道：“在那邊。”

璟辰也聽到了，點了點頭，沒吭聲。他又湊回門邊，輕手輕腳地把門推開一條小縫，向外瞄了一眼。外面是個大廳，太子就在那里，看起來正要出門。屋子里燈火通明，還有幾個宮女伺候著，也不知道這幾個人會不會跟著太子離開，但現在看來，想偷溜過去，只怕有困難。他看了一陣子，把門又掩上，對洛水黯道：“外面有人，過不去。不過現在知道了那姑娘就在隔壁的屋子，我們可以先出去，直接去敲她的窗戶。”

“好。”洛水黯覺得這個辦法不錯，立刻便點頭答應了。二人又偷偷翻窗出去，順著墻根，很快便找到了隔壁的窗子。

洛水黯看了璟辰一眼，見他點頭，便抬手輕輕在窗欞上敲了幾下。里面隱約飄出來幾絲輕輕柔柔的哭泣之聲，并沒有反應，應該是沒聽見。洛水黯有點心急，便抓著窗欞爬了上去，貼在窗戶上，小聲喚道：“鳳兒姐姐，鳳兒姐姐。”

里面的抽泣聲稍頓了一下，然后又輕輕地響了起來。洛水黯拉了拉窗戶，沒拉開，便知道是里面拴著。他不敢弄出太大聲響，只能壓低聲音，又喚道：“鳳兒姐姐……”

他爬上去叫那鳳兒，璟辰留在下面，一時無聊，便隨意四下看看。太子一向跟他父親不大對付，捎帶著也不喜歡他，雖然常來皇宮，但這東宮卻還是第一次來。不過，這里明顯不是正殿，沒什么好玩的，璟辰不太有興趣，只是漫無目的地四下瞧瞧。等了一小會子，目光無意間掃到前邊，忽然看到圍廊盡頭的地上有光亮緩緩移了過來，他一怔，頓時驚出了一聲冷汗。

有人來了！

糟糕，他們這是在從太子房里偷人出來，被發現的話，那可就慘了。璟辰顧不得其它，一把把洛水黯扯下來，捂著他的嘴縮到墻根下的灌木叢里，低聲道：“安靜。”

洛水黯嚇了一大跳，很快察覺到璟辰的緊張，安靜了下來。璟辰的手稍松開些，讓他能喘過氣來，洛水黯立刻挪得離他稍遠一些，驚魂未定地眨了眨眼，卻很謹慎地沒有出聲詢問。二人就這么萬分緊張地藏在灌木叢里，動都不敢動。

等了一陣子，外面沒什么動靜，二人的心卻都是怦怦亂跳。正緊張著，忽然聽見“啪”地一聲輕響，這聲音很輕，卻很近，像是什么東西被打開的聲音。二人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皆是一驚，隨即驚恐地抬起了頭。透過憧憧枝葉，果然看到前面那扇窗戶，被人推開了。

開窗的正是鳳兒。她今天穿得比昨日里還要更少些，一頭烏黑的秀發也柔柔地披散著，像是剛睡醒似的。窗戶正對著這片灌木，璟辰的衣服是銀線繡制的，被月光映著，閃閃發光，這么近的距離，只要看過來，就根本不可能藏得住。

璟辰驚出了一身冷汗，死死盯著鳳兒，大氣都不敢出，洛水黯卻還沒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看璟辰，又看看鳳兒，幾次想說話，張了張嘴，卻又都沒說出來。

鳳兒推開窗戶，望了出來，很快便發現了躲在下面樹叢里的兩個小男孩。在這皇宮內苑，見到這么兩個鬼鬼祟祟的小孩子，實在是太奇怪了。她稍稍怔了一下，疑惑地盯著他們，開口問道：“你們……”

那邊有人正在過來，這傻丫頭，竟然就要這么跟他們聊起來么！璟辰心里暗道不好，拼命眨眼，示意她安靜。但那鳳兒卻明顯沒有搞清楚狀況，臉上還掛著淚珠，眼中卻滿是茫然不解，怔怔地站在那里，看著他們。

“怎么回事？”

旁邊忽然傳來一聲喝問，是有人注意到這邊的異動了。璟辰知道藏不住，立刻把洛水黯拉起來，低聲喊道：“跑！”說著，他便扯著洛水黯，撥開樹枝，調頭就要逃跑。洛水黯死死站住，急切地甩開他的手，道：“鳳兒姐姐還沒救出來呢！”

“都這時候了，你還管她！這里是太子的地盤，被發現了，我們都要倒霉！”

璟辰劈頭罵了他一句，使勁一扯他，卻沒扯動。洛水黯飛快地甩開他的手，回身幾步跳上窗戶，一把拉住鳳兒，道：“快，跟我們一起跑！”

鳳兒愣了一下，很快認出了他，又驚又喜地叫了一聲：“洛少爺？”洛水黯顧不上跟她寒暄，跳進屋里，把她推上窗臺，道：“先別說了，快跑！”

“站住！”

鳳兒慌慌張張地跟著他跳了出來，落地時，身子一歪，險些摔倒。這么大的動靜，早就驚動了那邊的宮人。璟辰心急火燎的，暗罵一聲笨蛋，卻也沒辦法。看看那邊的宮人還沒追上來，他顧不上跟他們倆計較，帶路向外面狂奔而去。

“傳侍衛，關門！有宮女跑了！”

“站住！”

“快去通知太子殿下，有人潛入東宮！”

后面的呼喊聲此起彼伏，追來的人好像也越來越多了。三人嚇得魂飛魄散，沒命地逃跑，頭都不敢回。兩個小男孩是能跑會跳的，翻墻爬樹，脫身不成問題，但帶著這么個丫頭，情況就復雜了。好在這里還是皇宮，只要跑出東宮這一片太子的領地，到了外面就可以向侍衛求救了。

“這邊！”

三人慌不擇路，瞧見個沒人的方向就跑。這邊是東宮的配殿，人不多，燈光也暗，他們這么倉皇逃竄，一時竟然也沒被追到。等好不容易又看到暗紅色的宮墻的時候，璟辰終于舒了口氣，稍稍放緩了腳步。

洛水黯隨他停了下來，一邊喘氣一邊抬頭，看了一眼。待看清楚前面的景色時，他忽然出了一身冷汗，萬分緊張地對璟辰道：“璟辰，我們，我們好像又回到樹林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