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四月已經把他逼到這種地步。他卻仍不交出鑰匙,那鑰匙想必就是真的已經丟失。眼角掃到邊上已經撩過來的火焰,蘇湘湘心里一陣失望憤怒,目光冷冷地盯著薛總管,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別,不要!!”
許四月剛邁步要走,薛總管忽然聲嘶力竭地呼喊一聲。許四月完全不理會他的哭喊掙扎,洛水黯卻于心不忍。身子怕得微微發抖,還是走過去一步,小手抓住許四月的衣襟:“四月師父,別殺他……”
“……我的鑰匙確實丟了,但是還、咳咳,還有別人,有備用鑰匙!”薛總管咳喘著,拼命喊了一句。
備用鑰匙!
一聽說又有了希望,洛水黯頓時又驚又喜。他先死死拽住許四月,急急問薛總管:“在哪里,快去找!”
蘇湘湘叫住許四月,目光轉到薛總管身上,臉色卻又冷了幾分。對付火災她沒經驗。可對付像薛總管這樣貪生怕死的人,卻是熟稔得多。許四月剛才那一番舉動,這老賊人早就被嚇破了膽,這種情況下說出來的話,也不知是在拖延時間,還是真心想交出鑰匙。
許四月腳步頓住,哼了一聲,將薛總管摔在地上:“那人在那里,快說!”
薛總管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聲音驚慌可憐:“大爺,小的不敢胡說,的確有備用鑰匙,在其它總管身上。”他的聲音頓了頓,賊兮兮地四下張望一眼,趕緊又道:“他們今天都不當值,應該就在附近家里。”
在外面,那豈不是要出去找?許四月頓時怒了,一腳將他踹翻,罵道:“還敢耍滑頭!”
“哎呦!”薛總管痛呼一聲,翻到在地,卻不敢露出半點怒意。洛水黯心下不忍,走過去幾步,將他扶了起來。
“小的真的沒有胡說,的確是……”薛總管顫巍巍地跪著,聲音驚恐,帶著哭腔。
“你還不就是想逃跑!剛才就是。一聽說著火,你跑的比兔子還快,里面鎖著那么多人,你一個也不管,就打算讓他們活活燒死嗎!”一邊罵著,許四月火氣又上來了,抬腳便要再踢。
“等等。”蘇湘湘忽然開了口,制止了許四月。目光靜靜地盯著薛總管,聲音變得溫和起來:“薛總管,人命關天,這鑰匙在誰身上,您可想清楚,別記岔了。”
“大爺饒命!小的不敢說謊,鑰匙確實是每個總管一把,總共五把……”薛總管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連聲求饒。
每個總管一把,聽起來倒是合情合理,可是這種混亂的局面之下出去尋找,找到鑰匙的希望十分渺茫。蘇湘湘回頭又看了一眼那扇緊鎖著的鐵門,火已經燎過小半間屋子。里面的呼救聲斷斷續續的,那姑娘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她微微抿了抿唇,下定了決心。
里面是一條人命,哪怕是再小的希望,也總要盡力嘗試。更何況,留在這里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那好。”
蘇湘湘目光轉回薛總管身上,略一點頭,飛快地對許四月道:“四月,你帶明榮和黯兒先走,我跟他去找鑰匙。”說著,她看了一眼手中的明榮,他仍然昏迷著,應該是被煙嗆著了,面色蒼白如紙,氣息也虛得幾乎無法察覺。蘇湘湘將明榮遞到許四月手里,又交代道:“來的路上有一家醫館,你趕快把他送過去,請大夫看看。”
“我跟他去找人。”許四月接過明榮,站著未動。
蘇湘湘微微搖頭:“你第一次來昊月城,人生地不熟的,還是我去吧。”
“行。”許四月眉頭緊鎖,沒再多說,一口答應。又狠狠地瞪了薛總管一眼:“三姐,你可看好了他,這老頭賊得很。”
“放心。”蘇湘湘答應一聲,又囑咐洛水黯道:“跟好四月。”
許四月性子干脆利落,這種關頭根本不會廢話,洛水黯卻明顯要猶豫得多。他臉上滿是憂慮緊張,盯著蘇湘湘。張了張嘴,像是還想說什么。許四月哼了一聲,將明榮扛在肩上,一把將他拎了起來:“少羅嗦。”說罷,他不顧那小家伙的掙扎,帶著他便走。
蘇湘湘俯身扶起薛總管:“趕快吧。”屋里的呼救聲越來越弱,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給他們耽誤了。向大門的方向張望一眼,那邊火勢洶洶,肯定是不能走了。她扶著胖胖的薛總管,追上許四月,翻墻出了院子。
外面亂糟糟的,火光卷著濃煙,又被沉沉的夜色壓抑著,視線極為模糊,幾乎只能看清幾步之內的距離。街上已經聚了不少人,雖然濃煙之中看不到什么人影,那一聲聲的呼喊卻格外清晰,救火已經組織起來了。
蘇湘湘一手抓著薛總管,問他道:“你們那幾個總管,最近的在哪里?”
“那邊……”
薛總管說出一個地址,胖胖的臉上汗水漣漣,像是極為緊張。蘇湘湘眉頭微微蹙起,一邊拉了他往那個方向走。一邊凝神尋思著最快的路線。分神的一瞬間,手中的薛總管忽然猛地向前一撲,拼命大喊道:“官爺!救命,有人綁架我!”
蘇湘湘驚了一下,手上瞬時便加了力道,拽住薛總管,沒讓他跑掉。抬頭往前面看去,果然見到不遠處站著幾名手執長槍的官兵,正疏散著逃出來的人。
這老不死的,果然是打算著要耍花招!
見那幾名官兵望了過來,蘇湘湘臉色一冷。一把抓住薛總管的后領,冷笑道:“你愿意找事,那我們便在這里磨蹭。不過我可先告訴你,那屋子里的姑娘若是救不出來,我必然要讓你償命!”
薛總管被她的話嚇得出了一頭冷汗,臉色煞白,趕緊又呼救道:“救命啊!官爺,這人是綁匪!!”
“放開他!”那幾個官兵察覺到這邊的異動,立刻圍了上來。
時間緊急,沒法跟這群官兵解釋。不過,只要解決了這幾個官兵,這老滑頭應該就不敢再耍花招了。這會子功夫,那幾名官兵已經圍了上來,舉起手中的長槍,正對著她。當中有一個頭目模樣的人沖她喊道:“大膽匪徒,速速把人放下,否則我們就動手了!”
蘇湘湘眸色轉深,松手放開薛總管,靜靜盯著那幾個人:“得罪了。”
話音剛落,不待那些官兵再啰嗦著喊話,她已經迎面直沖了過去。最前方的那個官兵怔了一下,還未來及緊張,卻見蘇湘湘的身形已鬼魅般閃到面前,一把握住槍頭,一收一繞,帶著他的右臂旋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啊!——”
那官兵一聲慘叫,長槍頓時脫手。蘇湘湘拋開長槍欺身過去,拎起他,并不用力,直拋向圍過來的官兵身上。那群人一驚,急忙收了長槍以免傷到同伴。
這一下明顯留了情。即使是普通人的力道,也足以讓他狠撞過去,被刺個透心涼。那人死里逃生,再看蘇湘湘的時候,目光里已經滿是恐懼和驚疑。蘇湘湘瞥了他一眼,道:“右臂是脫臼,盡快就醫。”說著撈手接起長槍。掉轉槍頭,輕巧飄逸地幾個戳挑將周圍的官兵撥散開來。
寥寥幾招,不曾下狠手,卻讓這幾個人都帶了輕傷,無法再糾纏她。那幾個官兵東倒西歪的,勉強爬坐起來,皆是滿臉震驚:“你、你是什么人!?”
蘇湘湘顧不得理會他們,目光在四下里一掃,立刻便找到了薛總管。那個胖胖身子正沒命地往人群里鉆去,蘇湘湘躍起幾步,手中的長槍不輕不重地敲了下去,正打在他的肩上:“薛總管,您走錯方向了。”
她的聲音冰冷含笑,卻明顯已經帶了殺機。薛總管瞬間便出了一身的冷汗,顫巍巍地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時,只見蘇湘湘眼中笑意盈盈,臉色也溫和的近乎詭異。他正驚疑不定,腰間卻驀地一痛。
“嗚……”
蘇湘湘的臉色愈發的溫和,手中的長槍卻緊緊抵在薛總管的腰間,力道也絲毫沒有留情。她不緊不慢地將那長槍又捅進去幾分,直到眼前的人面如死灰,才冷冷開了口:“我早就說過,害死了人,你這條狗命必然也要交代在這里。最后給你一次機會,帶我去找鑰匙,再敢耍滑頭……”她頓了一頓,聲音忽然轉得輕快,笑盈盈的:“里面那姑娘肯定是耽誤不起了,你就好好為自己想個死法吧!”
一直生活在治安良好的國都,薛總管哪里見過這樣的土匪架勢,當下腿便軟了。身子不住地戰栗著,被她拎著才能勉強站住,眼中滿是驚懼絕望,顫著聲道:“是,是……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這老匹夫,一心就想著逃跑,又耽誤掉這么多時間!
蘇湘湘表面上沉著鎮定,心里卻早已急得火燒火燎的。不過這下子總算是把他震懾住了,想必他是不敢再耍花招了。時間越拖越久,火勢仍然沒有減弱的意思,里面那位姑娘生還的希望也愈發的渺茫,蘇湘湘額頭上又起了一層汗。她收了臉上的笑意,一手抓著長槍,狠狠地推薛總管一把:“走!”
薛總管臉色苦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卻再不敢反抗。蘇湘湘伸手抓住他,剛想離開,忽然聽見后面有人大聲喊道:“將軍!這里!這里有綁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