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外看到微服的朱翊鈞,張凡確實感覺自己屁股又痛了起來。這位小祖宗倒是頗顯得沒心沒肺,大呼小叫地跑了進來。后面跟著張凡見過一面的太監王德先,只不過滿臉的無奈而已。
“老師,學生來看望您。”朱翊鈞很是有禮數的向張凡問好。
“殿下!”張凡行了一禮,說道,“殿下怎么又出宮了,這要是被皇上和那些人知道了,臣這里可又要受罪了!”
“老師還請放心,這次是父皇同意的。”朱翊鈞笑著說道,“父皇還派了人一路護衛,絕對不會有人看到我出宮。”
趙氏和香梅見過朱翊鈞,不過那時她們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孩子,茹雪和昭雪沒見過,幾人沒聽到張凡和他的對話,正好奇為何張凡要對著一個孩子行禮。就連陳文川和馬長文也好奇的看著這邊。
張凡看到眾人的好奇,趕忙說道:“這……這位是當今太子。”
好嘛,這句話一出來可嚇壞了一片人,眾人慌忙行禮。朱翊鈞年幼,就是京中也有很多官員沒有見過,陳文川和馬長文二人聽了張凡的介紹也是有些微微吃驚,倒不是因為太子會來張凡家中,而是看到張凡和朱翊鈞的關系很是不一般,心中也不由得替張凡高興。
朱翊鈞雖然年幼,卻是很有皇儲之風,從容地讓眾人起來,來到趙氏面前說道:“夫人,上次實有原因無法將真實身份相告,還請勿怪。”
趙氏被朱翊鈞弄的有些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朱翊鈞看到她緊張的模樣,說道:“還請夫人不必如此,本宮雖是太子,但是與老師很是投緣。況且這次算是微服出宮,可別如此拘束。”
經他這么一說,趙氏這才稍稍安定,說道:“太子殿下吩咐了,自當如此。上次恕我眼拙,沒有認出殿下尊容。不知殿下這次來有何事?”
“就是無事才會過來。”朱翊鈞老神在在地說,看到陳文川和馬長文,疑惑地問張凡:“老師,這二位是?”
“微臣定邊巡司陳文川。”“安化縣令馬長文,叩見殿下。”二人趕忙行禮。
“殿下,馬縣令與我家有些淵源,又是我岳丈的義兄。”張凡說道,又介紹陳文川,“這位就是微臣的岳丈了。”
“二位快快請起,本宮雖是太子,卻也懂得天地君親師的道理,二位是老師的長輩,自然也是本宮的長輩了,不必如此多禮。”朱翊鈞說道。
二人卻沒有起身,說道:“殿下太子之尊,萬萬不可廢了禮數。”朱翊鈞只得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二人起身,這才作罷。
張凡的介紹讓朱翊鈞想起了來這的目的,說道:“老師,本宮還沒見過你的妻子呢,快給本宮介紹。”
“這就是微臣的妻子。”張凡伸手虛指茹雪說道。
茹雪此時正和妹妹昭雪站在一塊,二人雖氣質不同,長相卻十分相似,朱翊鈞倒是誤會了,笑著說道:“老師眼福不淺,本宮聽說老師大婚,沒想到娶了兩位,還是姐妹二人。”
姐妹二人聽了他的話,頓時臉紅了起來,特別是昭雪這丫頭,別看平常大大咧咧,這時卻是羞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張凡更是被這句話噎住了,半晌才示意茹雪走過來,說道:“殿下誤會了,微臣只娶了一位,這位是微臣妻子陳茹雪,那位是微臣妻妹陳昭雪。”
姐妹二人走到朱翊鈞面前,行禮說道:“民女陳茹雪。”“陳昭雪,拜見太子殿下。”
朱翊鈞見自己鬧了個大烏龍,也很是尷尬,強自穩住臉上的表情,說道:“倒是本宮孟浪了,快快起來吧。”
茹雪倒是沒什么,很快就從剛才的尷尬中擺脫出來。昭雪臉上看似平靜,卻是心亂如麻,不時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將眼光投向張凡。
眾人說了會話,朱翊鈞很是隨和,眾人也漸漸放下了緊張的心情。加上朱翊鈞雖然年幼,但是也讀過不少書,談吐之間也頗有風范。眾人很是佩服,特別是陳文川和馬長文二人看到他這樣更是十分高興,同時對教導過朱翊鈞的張凡也更加看好。
朱翊鈞畢竟是孩子,這次出來能夠無拘無束的玩耍才是他最最主要的目的。上次和雪兒那丫頭玩耍,朱翊鈞很是享受小丫頭那般毫無做作的崇拜表情。自顧自地找雪兒玩耍去了。張府的人都知道了朱翊鈞的身份,那些下人們也都是小心的對待著,朱翊鈞卻很討厭這種在宮中就見慣了的姿態。雪兒那丫頭倒是天真可愛,也根本不知道“太子”二字究竟代表著什么,對朱翊鈞很是無拘無束,朱翊鈞也很喜歡和她一起玩耍。
這不,小丫頭天真地看著他問道:“太子是什么東西?”
朱翊鈞聽到她的話,額頭上冒了些冷汗出來,說道:“太子不是東西,不……太子是……是……我的……我的名字。”
“可是你不是叫翊鈞嗎?”小丫頭還記得上次他告訴自己的名字。
“呵呵,這是……這是我的乳名……呵呵,乳名。”朱翊鈞打著馬虎眼,他不想唯一能在自己面前不做作的人變得恭敬。
“不好聽,雪兒還是叫你小哥哥吧。”雪兒說道。
“好啊好啊!”朱翊鈞高興地說道。一旁的王德先見到這番情景,正要上去說這樣有違禮數,被朱翊鈞陰冷的眼神嚇的打了個哆嗦,退了回去。
“那小哥哥,快些給雪兒講故事,上次那個故事還沒說完呢。”雪兒伸出白嫩的小手抓著朱翊鈞的袖子說道,眼中不時還冒出期盼的眼神。
王德先在一旁愁眉苦臉地看著,不過隨即仿佛想開了一般,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殿下能有這樣的表情可是不多見啊。”張凡在一旁說道,“這次要勞煩公公了。”
“大人那里話,服侍殿下是奴婢的本分。”王德先說道,“殿下平日在宮中雖然也是胡鬧,卻沒有人會陪著他。繼位公主殿下雖然也是年幼,卻是禮儀得體,殿下也沒個玩伴。看到殿下現在這么開心,奴婢也很是高興,還要多謝張大人啊。”
“王公公看來很是關心殿下啊。”張凡說道。
“殿下進宮后就是奴婢伺候的。”王德先說道,“雖然只有兩年,奴婢卻是很是感謝殿下。平日里殿下發些脾氣也都是玩鬧,卻從來沒有懲治過任何人。可是奴婢能看出殿下很孤獨。”
“生在皇家的悲哀啊!”張凡心中默默想到。
張凡突然想到,歷史上明朝勤政的皇帝不多,大多數人都去搞副業了,像木匠、占星、做小買賣什么的,也許也是種想向命運掙扎的表現吧。
朱翊鈞在宮中,除了張凡也沒有人會給他講故事。宮中藏書雖多,卻也沒有《儒林外史》那樣的閑書。他給雪兒說的也都是張凡講給他聽的。可是雪兒卻是深深被他所說的吸引,臉上的表情隨著故事情節而變化更顯可愛,特別是每當一個故事說完,小丫頭看向朱翊鈞那種帶著崇拜的表情更是讓朱翊鈞有種滿足的快感。
“殿下。”茹雪走了過來,對朱翊鈞俯身說道,有轉頭對著雪兒說道,“雪兒,你姐姐在滿屋子找你,你快去看看。”對于雪兒這丫頭,茹雪也很是喜歡。
雪兒應聲而去。茹雪看著朱翊鈞,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朱翊鈞卻先說話了:“本宮……我……我可以喊你姐姐嗎?”
茹雪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朱翊鈞被看得不好意思,低著頭說道:“雖然你是老師的妻子,但是卻讓我覺得像姐姐一般,不,比我親姐姐還要好。”
他這么一說,茹雪就明白了。她估計朱翊鈞的幾個姐姐也是那種謹尊宮中禮儀的公主,只是他的身份有些讓茹雪有些猶豫。可是看到朱翊鈞有些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剛剛嫁做人婦的她突然生出了一種母性的關懷之情。茹雪點了點頭說道:“當然了。”
朱翊鈞聽到她的話,很是高興。天真的表情加上敞開的心扉讓茹雪覺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一般。朱翊鈞對于有了茹雪這個姐姐很是高興,雪兒回來時身后還跟著昭雪,四個人玩在一塊。看著朱翊鈞這萬花叢中一點綠,雖然還是個孩子,張凡都有些嫉妒起來了
晚上,張府很是熱鬧,這也是朱翊鈞吃的最開心的一次晚飯。飯后,時間已經有些晚了,王德先的催促和張凡規勸都不能讓朱翊鈞想回去。最后還是茹雪來勸導,朱翊鈞卻是立刻同意了,看得眾人很是驚訝。
朱翊鈞很是留戀地看了看,這才隨王德先在隆慶派人暗中護衛下回了皇宮。
從此以后朱翊鈞就經常私自出宮來張凡家中玩耍,不過看起來出了很喜歡茹雪這個大姐姐之外,最和他玩得來的就是雪兒這小丫頭了。
大年二十九,這天張凡去錦衣衛,年終了,他想要去看看可有什么事情。來到錦衣衛的衙門,眾人都和張凡很是客氣,那日朱翊鈞去他家,護衛他的錦衣衛早就把這事傳開了,張凡現在身價可謂是水漲船高啊。朱希忠這位錦衣衛指揮使也在,看到張凡來了,把他叫進了一間屋子,就他們兩人。
“張僉事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朱希忠說道。
“謝大人關心。”張凡說道。
“我不是讓你年關過了再來嗎?今日來有什么事啊?”朱希忠問道。
“下官并沒有別的事,這不是年末了嗎,想來看看。”張凡說道。
“唉。”朱希忠嘆了口氣,表情頗有些無奈。
“大人何故嘆氣?”張凡問道。
“我是在想,手下那些人,時間長了,滑膩的很,平日絕對會想著法偷懶。”朱希忠說道,“不想張僉事,干勁十足啊。”
“大人謬贊了。”張凡說道,“今年北方很是平定啊!”
“不錯,今年韃子一點動靜都沒有。”朱希忠說道,“對了,你提起北方我倒是想起了個事。張僉事隨軍出征過,對北邊也算得上熟悉吧。”
“慚愧,下官確實隨軍出征,倒沒怎么出力。那邊的事情也是略有了解。”張凡說道。
“這就好辦了。”朱希忠說道,“來年開春,你得去一趟韃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