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殺人事件
人們常常說一句話,“不過一死”,且不管說這話的人遇到了什么樣的狀況,可見死對于人們來說算得等大事了,不論是在古代還是在現代,都是如此。
但是在古代,人們對于這種觀點有著兩種不同的觀點。一是要死得其所,若是死了一個人卻能換來好狀況的話,那么死一個人看起來也算不得什么了;二是死的毫無價值,甚至有的人的死還會給別人帶來巨大的麻煩,這就要被人們詬病了。
當然,上面的這些都是些大道理,對于許多人,特別是一些平民百姓來說,這些東西對他們都是無關緊要的,甚至在茶余飯后老百姓們都很少會談論這些大道理。百姓們所關心的全部都是自己身邊的事情,和他們息息相關的事情,當然也包括死人。
畫面轉回王德照這邊,當他聽到手下的趙捕頭報上來說有人被殺了,王德照自然是緊張無比,這殺人的事情可大可小。若只是像上回說的那樣,某人因為見財起意,殺了另外一個人,又或者是因為什么男女之間的感情糾葛所發生的偶然殺人事件。這些事情都只不過算是小事,而且兇手都非常容易就能抓到。
但是趙捕頭所說的確是,城門的門官被人殺了,這就有點棘手了。大明朝城門的門官和守衛,除了順天府或者應天府這種都城是屬于軍隊管理的之外,其他州縣的門官雖然也是從軍隊里提拔出來的,但是確實屬于州縣的衙門管理了。
只不過,這門官一直說大不大,但是再小也是個伍長,雖然已經不屬于軍隊管轄了,但是其身份任然是正在參軍的軍人。而如今一個在職的軍人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是在這繁華的揚州城給人殺了,這讓王德照如何能夠不緊張。
其實門官這個職務,也并非是一點危險都沒有的,但是這也是要分地方看待的。比方說邊疆地方的州縣,若是有門官被殺,那么說明近期內必然會有什么外族侵攻的事件要發生。不過那也只是在早期,一些根本不懂得揣摩人心,腦子一根筋的外族這么干過,畢竟這門官一殺補救擺明了告訴對方自己要去襲擊他們嗎?所以現在也是不會有類似的事件發生了。
而向內陸的城市,卻是根本就不會發生這類事情,就算是有什么朝廷正在通緝的要犯要進城,那他也必然是會想方設法來偽裝自己,而不是去殺了城門的門官,那樣豈不是會造成騷動,更加不利于他嗎!
所以說,王德照聽到這件事情雖然非常驚訝慌亂,但是這會,他已經把情緒穩定下來了。沒錯,死了個城門的門官,這的確是一件麻煩事情,但是王德照基本可以確定,這門官必然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而導致惹禍上身,最終遭到殺身之禍。
所以,雖然因為死者的身份會有一些麻煩,但是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王德照這個知府能夠盡快找到殺人兇手,將案子結了,那么一切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死的是哪個城門的門官?”重新坐回了位子上,王德照問道。他雖然已經鎮定下來,但是神情之間卻是要比方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要嚴肅多了。
“回稟大人,是東門的。”趙捕頭見到王德照也是擺正了姿態,心里面也是覺得好多了。
“東門?”王德照聽到趙捕頭的話之后,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這我倒是記得,東門的門官好像是姓楊的吧。”
“不錯,大人說的對。”趙捕頭回答道,“東門的門官是姓楊,叫楊林。”
“不對啊,這就不對了……”哪知道王德照一聽到這個名字,眉頭皺的是更深了,“我記得這小子被調來才不過時二十多天之前的事情,連一個月都不到。”
“大人記得不錯,正是這個楊林。”趙捕頭說道,“卑職也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奇怪。這楊林卑職和他也是說過幾句話,算得上是了解一些的。他自己說他的家住在松江府,并非本地人士;而且卑職和他接觸雖然不多,但是也能看得出來,楊林這個人不錯,本本分分的一個老實人。就是在他做了從城門的門官之后,待人也是十分的和氣,就連那些個要進城的菜農的進城稅也從來沒有多受過一文錢。若是他看到手下的人多收了,立刻就會給退回去。甚至于這個楊林看到那些個擔子重的,還會上去幫上一把。”
王德照聽完了趙捕頭所說的情況,一時間心里面是多了許多想法。當然,他倒不是對比這個楊林的所作所為而為自己汗顏,他是有許多想不通的地方。按照趙捕頭的說法,這個楊林看起來倒是個好人,當然,也有可能這是楊林表面上表現出來的,背地里也許會有干些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但是王德照再糊涂也不會這么認為。
楊林并非是揚州府的人,而且作為一州縣的城門門官,除了歸當地衙門管轄之外,其參軍之時錄入的卷宗也會隨著他一通前來,這也是朝廷明文規定的,就是為了以防軍人犯法之后,當地沒有資料可查。王德照雖然并不是一個對公務十分上心的人,但是這種事情他總是會兩眼,楊林調來揚州只不過是二十多天之前的事情,王德照的記性也算得山是不錯的,所以楊林的卷宗上面寫了些什么他還依稀能記得。
而正是因為王德照記得,他才會對此事感覺非常的奇怪。根據楊林卷宗上面的記載,這個人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到了極點的農家子弟,家中父母兄弟姐妹都在,這就排除了是什么江湖匪類冒充的因素,畢竟這一查就能查出來。卷宗上雖然不會記錄人品,不過一些平日里的事情也會記兩點,從這上面來看,這個楊林的確是和趙捕頭所說的一致,的的確確是個好人。
當然,所謂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個人心中到底是什么樣的,王德照是不會知道的,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確認,那就是不管這個楊林是不是因為惹上麻煩而被殺的,那麻煩絕對不是在揚州城引上的。這楊林來揚州不過二十多天,怎么會惹上什么事關性命之憂的大麻煩。而且就算楊林真的是在背地里男盜女娼,做些個什么不發的事情,平日里這么低調的人也不應該在剛剛來到一個地方才二十多天,很多事情都不是太熟悉的情況下惹什么麻煩的吧。
“這楊林死在什么地方?是城門的衛所里還是他的家中?”王德照問道。這個問題看起來有些弱智,倘若楊林是死在衛所里,城里面估計早就能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了,哪里會這么安靜。但是王德照這么問卻是沒錯,楊林畢竟不人士,像這種外地調來的人做城門守衛的事情很多,所以各個州縣為了方便,給這些個門衛在城門的地方都是蓋了幾間房子供他們居住,所以王德照才會有這么一問。
“是在他自己的居所中。”趙捕頭回答道,“今天早上,東門守門的人卯時打開大門之后,一直到了辰時卻還是不見楊林的身影,他們就奇怪的很。因為楊林就住在城門旁邊,再加上他不像是守門的其他幾個人,都是揚州本地人,家中離得沒有他這么近,平日里楊林都是第一個站在城門衛所上的。城門的衛兵還以為楊林是不是得病了,就派了一個人去他的居所找他,結果打開門卻是發現楊林已是倒在了床下,沒有了生息。慌亂之下,他們就趕緊來找卑職說明事情了。”
“那楊林到底是怎么死的?”王德照問道。至始至終,趙捕頭都沒有說過這個楊林是被人殺掉的,萬一他是突然暴斃的話,這件事情就跟王德照是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卑職得到消息之后,馬上就去楊林的居所查看了一番。”趙捕頭說道,“那楊林身上倒是一點傷口都沒有,屋子里也沒有什么血跡,而且楊林的面上看起來痛苦的很,像是心疾突然發作。只是……卑職有些奇怪,這楊林不過二十多歲,身子看起來也是健壯得很,不像是會心疾突然發作的樣子。”
“這種事情本來就說不準。”王德照卻是按照事情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說道,“你又不是郎中,怎的知道二十多歲的人就不會心疾突發而暴斃。再說,那楊林或許往日里得過什么疾病而落下了什么病根也說不定。”
“唉,若真是大人所說的那樣,那倒真是有些可惜了。”趙捕頭并沒有反駁王德照的話,而是嘆著氣說道,“這么好的一個人,才二十多歲,聽說連媳婦都沒有娶,就這么死了,實在是有些讓人心里難過。”
“這種事情也是沒有辦法啊。”王德照也嘆了一口氣,說道,“只能說是這楊林的命不好,這又能怨得了誰呢!”
“既然如此,這衙門里的程序還是要走一遍的。”趙捕頭說道,“不管是不是突然暴斃,總是要讓杵作查驗一番,才好讓人將尸首運回來。”
揚州城東門,雖然發生了命案,但是因為城門衛所的衛兵發現了自己的長官楊林的尸體過后并沒有大肆宣揚,只是告訴了縣衙的趙捕頭,所以如今東城門并沒有多少百姓在圍觀。只是因為如今東城門附近有不少捕快在,這才有些好奇的百姓駐足觀看而已,其他的并沒有什么異常的狀況,就連東城門的通行還是如往常一樣,并沒有造成什么麻煩。
“趙捕頭,你看,這……楊頭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就突然死了呢?”一個城門的衛兵來到趙捕頭的身邊小聲的問道,神情頗有些哀傷。這傷心的表情倒不是他轉出來的,畢竟平日里楊林待他們的確不錯。楊林從來不讓他們從進城的人身上多收過一文錢,但是倒也是非常關心他們。一個城門的門官餉銀雖然沒有多少,但是楊林卻是用自己身上的錢隔三差五地打幾兩小酒,弄些小菜請這四個人喝喝酒什么的,還說等到他第一個月的餉銀發下來之后,要請他們吃些好的。如今楊林卻是死了,這幾個人是當真心里有些難過。
“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趙捕頭倒是完全沒有說些什么瞎話欺騙他的意思,完全是實話實說,“我其實跟你們知道的一樣多,楊林身上又沒有什么傷痕,再加上他的面貌扭曲,顯然臨死之前極為痛苦。我估計也是突然間心疾發作。”
“唉,楊頭這么好的人,怎么會突然心疾發作!這老天爺也忒不開眼了,死之前還讓楊頭這么痛苦。”那衛兵聽了之后也是一臉哀傷的模樣。
兩人正在這里說這話,屋子的門被人打開,一個人背著一個箱子,正一邊往外走,一邊在用手巾擦拭著自己的雙手,正是衙門里的杵作。
“杵作,怎么樣了?里面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趙捕頭見到杵作出了來,趕緊問道。
“趙捕頭,里面那人身上并沒有傷痕。”杵作回答道,“小的我也是仔細檢查了一遍,他身上除了寫陳舊的傷疤之外,最近并沒有受過什么傷。小的也用銀針驗過,并沒有什么中毒的現象。為了以防萬一,小的吧屋子里的器皿都驗了一遍,到頭來也是沒有發現什么毒物。看樣子,是今早丑末寅初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這么說可以確定,楊林是因為心疾突然發作而暴斃的嘍?”趙捕頭最后這么問了一句。
“可以確定。”杵作信心十足地說道。
“既然是這樣,那也就可以了。”趙捕頭說道,“等會我會讓人來將尸首運回衙門去。”
“這年輕人也是倒霉的緊,這么年輕,卻是突然犯了心疾。”杵作也是一臉可惜的表情,忽然,他有些疑惑地問道,“趙捕頭,到底是小人的鼻子有問題還是怎么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子花香味?”
趙捕頭聽了杵作的話,也是嗅著鼻子聞了聞,當真是有股子花香味,雖然淡薄的很,但是還是能聞出來。
“倒真是有一點,興許是附近那家人養的話開了吧。”趙捕頭并沒有在意,隨意地說了一句。
幾個人正說這話,突然從城門外走進來一只大隊伍。隊伍的成員全都是清一色由兵俑組成的,兵俑們分走兩邊,隊伍的中間卻是有著一長排的騾車,每輛車上都裝著好幾口大箱子,而且一看就都是沉重非常。這正是幾天前張凡和王蒙兩人商量好的,要各地的軍隊派人將那些收上來的銀子運到揚州來。如今,浙江一地的銀子正是到了。
隊伍走進了城中好長距離,差不多已經有上百人進城了,可是看著外面,這才只不過是進了一半,還有一半的人在城外,可見這一次僅僅從浙江一地就運來了多少銀子。
不過這么一來,倒也是不知情的人猜不透,也許會有人想得到,需要如此多的朝廷官兵運送的必然是什么貴重物件,但是絕對想不到會是一箱箱的真金白銀。
王德照口風倒是緊得很,除了幫助張凡將話傳出去之外,之間事情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張凡打算怎么運那些銀子。所以如今,趙捕頭這伙人只是在一旁好奇的看著。
隊伍行進著,正好,昨天出城前去迎接這次隊伍的梁超和黎陽兩人如今也是跟著隊伍走了進來。
話說這梁超如今被張凡暫時停職了,其現在的地位還比不上黎陽這個投誠過來的人。但是錦衣衛里面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知道,梁超降職只不過是張凡因為不想在衛中弄特殊化的例子而已,是做給其他人看的,梁超本人是早晚要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去的。黎陽這個老江湖又怎么能看不出來這個情況,自然是對梁超還是如以前一般尊重。
兩人剛剛進城,黎陽卻是突然間停了下來。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嗎?”梁超看到黎陽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地問道。
“大人,你可聞到有什么味道嗎?”黎陽嗅了嗅鼻子,頗有些疑惑的說道。
“當然有。”梁超很是坦誠地說道,“是這拉扯的騾子拉的屎,我已經聞了好幾個時辰了。現在馬上就要到地方了,你確實叫我停下來,莫非你一個人聞還不夠,非要叫上我一起不成!”梁超說著,面色十分不爽。
“卑職不是那個意思,大人。”黎陽雖然是道歉,但是并沒有像往日那般卑躬屈膝,面上還是一直疑惑著,“卑職所指的味道是花香。”
“花香?”梁超一聽,也是嗅了嗅鼻子,卻是那里聞得到什么花香,心不在焉地說道,“興許是哪家養的花開了吧。”
“不是。況且昨天我們出城的時候,這里還沒有花香味。”黎陽肯定地說道,然后用手指著前面的大街。
梁超順著黎陽所指的地方看去,發現當真不會是這里有人養花。這里畢竟是靠近城門口的地方,兩旁是低矮的街道,普通甚至是有些破舊的房屋,這里想來肯定是不會有人養花的。
“要么就是你聞錯了。”梁超說著,卻是發現黎陽已經離開了自己身邊,向著一邊緩緩走去。
梁超一見,馬上就準備叫住他,卻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著黎陽一同往那邊走去。
等兩人走到趙捕頭等人的身邊,那股子香味也是越來越重,甚至連梁超都能夠聞到一些了。疑惑之下,他將目光看向了黎陽,想問他這花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什么關系。
黎陽卻是沒有馬上回答梁超,他看到趙捕頭一聲打扮,知道他是官府衙門的人,走上前去問道:“這里死人了嗎?”
梁超和黎陽二人不認得趙捕頭,但是趙捕頭卻是認得他們的。當初張凡剛來揚州的時候,他就在張凡隨行的人里面看到過梁超。后來,也是在張凡身邊看到過突然出現的黎陽。他雖然不知道他們是錦衣衛的身份,但是在他想來,能跟在欽差大臣身邊的人定然不會是什么簡單人物。
知道了他們是欽差大臣的人,趙捕頭自然是不敢怠慢,趕緊回話說道:“回二位大人的話,在下知府衙門的捕頭趙勇,這里的確是死了人。”
民間死人很是尋常,但是黎陽竟然沒有人告知就會知道,梁超覺得這里面必然是有什么問題,趕緊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死的是什么人?怎么死的?”
趙捕頭不知道為何欽差身邊的人會對這里死人感興趣,但是還是將事情的始末原原了出來。
黎陽聽完了之后,想都沒有想就開口說道:“不對,這人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一旁的杵作見黎陽如此說,似乎是因為職業的自尊心,立刻開口說道:“大人,小的是衙門的杵作。尸首小的已經查過了,沒有中毒的跡象。”
梁超卻是對黎陽的話深信不疑,畢竟黎陽原本就是五毒教的人,是玩毒的大行家,他在這件事情上面有發言權。梁超對趙捕頭說道:“我這位同僚可是玩毒的大行家,我們能否進去看看。”
“兩位大人請。”趙捕頭雖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還是讓他們進去了。一旁的杵作也跟著進屋,想去看個究竟。
屋中,一個青年男子只穿著褻褲,躺在床前的地上,雙手捂著胸口,面色痛苦。
“小的并沒有移動過他的身子。”杵作開口說了一句。
黎陽卻是并不擔心這些,而是蹲在了楊林的尸首前,鼻子使勁聞了聞。梁超也不問他為何這么做,他自從進到了屋子里之后,那股花香味也更濃了。
黎陽將死者的頭抬起來,在他后頸看了看,然后用空出的右手在他后頸的肉上使勁一擠。
等到黎陽站起來的時候,他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根短小非常,正發著寒光的銀針。
看到了這根銀針,趙捕頭和杵作是大吃一驚,二人沒想到之前所想與事實并不相同,這楊林竟然是被人給毒死的。而梁超卻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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