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這件事情對于曾省吾的打擊實在是有些太大了,亦或者那對于自己做錯了事情的負罪感,讓曾省吾在心生愧疚的同時,卻是無法回答張凡的話。但是,愧疚歸愧疚,無言歸無言。或許在剛開始的時候,甚至于在張凡還沒有到這里的時候,曾省吾就已經是打定了主意,對于張凡所說的任何話,全都不予回答。
但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更何況,曾省吾又是這么一個根本就忍耐不住什么事情的人,那自視甚高的性格是他最大的特點,卻也是他最大的缺點。再加上,張凡這個時候做的,不只是過分兩個字就可以形容的了。而一旁的那些為他著想的,又敢怒不敢言的人,也算是給了曾省吾一個推力。
就在這么一瞬間,曾省吾的心里面突然之間想到了一些東西。他突然覺得,自己非常非常地窩囊。即便面前所站著的是朝廷的欽差大臣,是朝廷當朝的太傅,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是皇帝封下的伯爵。但是,說到底,頂天了,張凡也不過就是個一品官罷了。而他曾省吾,在怎么說,就算是地位和官位都沒有張凡高,但是他乃是一身巡撫的身份,也是個正二品的官員,他跟張凡之間相差還未有三級呢。
只不過是正一品和正二品的差別,區區兩級罷了。但是說起來,張凡還是他的晚輩,不論從年齡上來說,還是從兩個人跟張居正之間的關系來看,張凡都是曾省吾的晚輩。
而現在,一個晚輩,只不過是抓住了長輩的一點點錯誤,就這么攥著不放,而且步步緊逼的同時,卻還如此地栽贓陷害。這種事情怎么說呢,是可忍孰不可忍。別人能不能忍得下去曾省吾不知道,但是曾省吾知道他是忍不下去了。
所以,這個時候,即便是冒著會被人更加懷疑的可能,曾省吾還是開口說話了:“這么說來,張大人的意思是,是本官通知了康二,讓他趕緊逃跑,以防被張大人的手下給抓住了?”而且,曾省吾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目光是一直看著張凡的,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顯然,這個時候的曾省吾,也是已經豁出去了。
“曾大人可莫要誤會了。”張凡趕緊說道,一副面帶微笑的模樣,只不過那說話的口氣,可是一點點都不像是因為自己之前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的模樣,眼神依然是犀利地盯著曾省吾,“我雖然跟曾大人之間還談不上熟絡,卻也并非完全不了解的。我相信曾大人是不會這么做的。”雖然說著這樣的話,不過張凡話中那嘲諷的意味卻是滿滿的。
“那是當然。”曾省吾也許是因為張凡所說的內容,再加上他此刻的確是很是激動,一時之間并沒有感到他說話的口氣有什么問題,順著張凡的話趕緊說道,“這件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如果說張大人的手下找到了康二,反而是能夠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看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誰的責任。若是我這么做了,豈不是將所有的罪責都背在自己身上了嗎!我曾省吾做事光明磊落,若是犯了錯,自當受罰。但是,任何人也休想要將不是我的罪責扣在我的頭上。”
“曾大人的話言重了。”張凡卻還是一副嘲諷的模樣,說道,“說起來,這康二失蹤了,或許當真跟曾大人沒什么關系也說不定。說不定是哪個人看不過去,覺得我如今所做的事情,是不是太過了,所以擅自動手,想要幫曾大人也說不定呢。”即便是張凡說著這種可能,聽起來似乎是在為曾省吾開脫,但是他話語之中嘲諷的意味卻是并沒有改變多少。
而曾省吾顯然還是處于激動之中,根本就沒有聽出來張凡話語中的嘲諷之意,順著張凡的話趕緊說道:“說的不錯,定然是有人做了此多此一舉的事情。或許……或許是我的什么仇家,往日不知何時何事得罪了他,如今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報復我,所以才出了如此惡毒的計策。定然是這樣,不會錯的。”
“哦?”張凡露出一副第一次聽到這種消息的表情,說道,“這么說來,曾大人還有什么仇家不成?”
“這……”張凡的話,讓曾省吾一時之間無話可說,頓了半晌,這才是重新開口說道,“張大人,這種事情就無需再解釋了吧。你我不管如今如何,但都是官場中人,在場的諸位大人也都是,又怎么能不清楚其中這些道理呢。做官別說十年,就算是做官十天的時間,你什么都不做,也會遭致他人的恨意。若是會所敵人,朝中的哪個人又沒有呢。”
“那不知,曾大人可知道,這個人會是誰呢?”張凡接著問道,“畢竟如今我在調查這件案子,現在這個關鍵的康二不見了。卻是不好再將案子審下去了。若是能找到到底是誰干的,我不僅能將消失的康二尋回來,到時候也不會讓曾大人難辦。而且對于這種人,妨礙錦衣衛查案,哼,我絕對不會讓他好看的。”
張凡的言下之意就是,你曾省吾給我個名字,這樣我不禁能把康二找回來,還能讓你不用背負那么多的罪名。而且那個干了這種事情的人,不是你曾省吾的敵人嗎?我張凡就代為料理了。
這些話,在場的這些人又有哪一個是聽不明白的。而張凡之所以要這么說,卻是要給這些人一種假象,讓他們覺得,張凡今天來這里,并不是要故意刁難曾省吾的,而是事情當真是難辦了。要不然的話,憑著錦衣衛的權力,直接將曾省吾帶走審查,也沒有人能夠攔得住。
對于錦衣衛來說,雖然朝廷里面并沒有明確地規定,但是基本上,京官二品及以下,地方官一品及以下,錦衣衛若是要找這些人問事情,根本就不用多啰嗦什么,直接讓人將他們帶走就可以了。
而如今,對于曾省吾,張凡卻是沒有這么做,這說明他已經是給了曾省吾天大的面子了。
雖然現在,張凡做事的目的,就是要讓四川地界上的官員全都討厭自己,排斥自己。但是這件事情并不是這么簡單,只需要做他們不喜歡的事情就可以了。這種事情還是要把握住一個度的。畢竟張凡這么做的根本目的,就是要讓這些人排斥自己,給自己造出來一副在四川步步難行的模樣,讓同樣也急于知道京城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端王府首先接觸自己。
但是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如果張凡此時表現的得理不饒人,絲毫一點點余地都不留的話,那么就會讓人看出來怪異的地方。作為一個從京城里來,并沒有必要對曾省吾進行刁難的人來說,卻是做了這種事情,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所以這個時候的張凡,所表現出來的樣子,是一副被眼前所看見的事實所左右的,非常分明的斷案者的模樣。對于這個時候的張凡來說,什么人情,什么理論全都要放在一邊,而是要靠眼前的事實來說話。
因此,現在張凡對于曾省吾還并沒有表現出來一味地威逼,總是給他留下了余地。
但是,這么一來的話,張凡就面臨了一個矛盾的問題了。如果這件事情稍有松弛,那么當地的這些個官員就不會對他表現的太過排斥。這么一來的話,端王府的人會不會主動接近他,那就非常難說了。
可是如果太過緊逼的話,卻又會讓人覺得太過做作,萬一露出了馬腳的話,那就不好了。
因此,張凡想到了一個辦法。這個時候的他,并不表現的太過緊逼,將一切的責任全都算到曾省吾的頭上去。所以,接下來,就需要其他人來幫助張凡完成這件事情。
于是,就在這邊陷入了僵局的時候,門外再一次吵嚷了起來。
眾人頓時就是一副愕然的模樣,誰能想得到在這么個時候,居然會有人前來吵鬧。而張凡自然知道是誰,只是現在表面上卻是做出來一副眉頭緊皺的模樣,表明自己心里面非常不爽。
而曾省吾,雖然他不知道外面來人是誰,但是他卻是能夠猜得到一些的。
“來人啊。”張凡喝道。
“大人。”立時,梁超就趕了過來,一臉焦急的模樣。
“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吵吵鬧鬧的?”張凡問道,“就算不知道我在這里,也應該知道這里是一省巡撫的府上,其實能夠讓這些人隨意來此吵吵嚷嚷的。將人給我抓起來,先就地打上三十棍,再拖回去問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凡的這番話,讓在場聽到的人都是一身的冷汗。若是他們遇到了這種情況,讓下面的人將人打發走就是。最多也就是抓起來,關上一天半天的,也就行了。而錦衣衛一出手,就是三十棍,這要是身子稍微弱一點的,還不得直接要了命了!
“大人……”梁超一臉為難的模樣。
“怎么,我的話不管用了嗎?”一副對于下屬不執行自己的命令非常氣憤的模樣,張凡對著梁超低吼道。
“可是大人……”梁超卻還是沒有去,吞吞吐吐地說道,“外面鬧事的人……就是……就是那個丁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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