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34 末日真理

正文134末日真理

限制級末日癥候正文134末日真理

限制級末日癥候正文134末日真理。

我帶著真江不疾不徐地向前走,我聽到頻繁的腳步聲。他們在運動,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舉手抬足,都會讓空氣流動,讓空氣中所有肉眼難視的粒子偏移,聲波在四壁反射回蕩,所有這些變化就好似漣漪一樣,一波推動一波,在我的腦中構成無數清晰或朦朧的軌跡。在士兵們出現在我的視野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他們的位置。

隨著我的身體變得更加強大,經驗更加豐富,這些軌跡也變得更加清晰和準確。

速掠。

我向前撲去,身體在自行調整,沿著軌跡中的空白奔馳。他們開槍,子彈產生新的軌跡,可是這些軌跡都在我的身邊擦過。更加復雜的高速通道席卷了我和他們之間的空間,在地面、天花板和墻壁上旋轉反彈,精確地穿梭于子彈的間距中。

我和他們交錯而過,他們的目光甚至來不及轉動。匕首吻過他們的咽喉,削過他們的手指,握著柄部的手掌感受到柔軟的觸感。

敵人的增援迅速結集,他們理所當然試圖以火力優勢進行戰地固守。在他們的攻擊形成彈幕前,我不斷進出高速和正常的世界。利用速度和反應的差距將他們肢解,在高速的世界中,鮮血慢慢飛濺,如同盛開的花朵,我用指尖觸摸它,它便消失,不可思議的,我從中感受到生命的溫暖,就好像每一次的死亡,都有一團活力進入我的身體。

我聽到自己的血液如大河般轟鳴著奔流,我的左眼強有力地鼓動,力量在我的手腳中蔓延。我將匕首扎進敵人的頸部,抽出時,噴灑的血液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發出如風吹的聲音。

地上的鮮血似乎在某種力量的牽引下流到我的腳邊,匕首上的血液也流到我的手上,從每一個毛孔中滲入。

對于奪走他人的生命,我起初只是不覺得恐懼,只是有一些惡心,可是現在卻浮現一種浸透本能的愉悅,即便是曾經的反感,也在悄然融化,我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改造著我的靈魂,讓自己對這種事情變得向往。

可我仍舊有是非觀,十七年來樹立的道德觀正針鋒相對地拷問自己。

正是這種拷問維持著自己的理智,讓我不會迷失在這種異常的愉悅中。

我曾經當做殺人鬼,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但是我不想徹底變成那種東西,并非打心底想要濫殺無辜。可是那死亡所帶來的溫暖和歡欣卻揮之不去。無論壓抑,還是鼓勵,都不會削弱其分毫,也不會增長其分毫。它按照自己的步調,在我的身體和靈魂中扎根、生長、沉積、醞釀。

我不知道這究竟是自己的本性,還是末日幻境對自己的侵蝕,又或者,是因為自己體內屬于真江的那部分為了成長壯大而發出的本能信號?

死者的血液匯聚在一起,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竟然開始變得香甜起來。有一種莫名的渴望無法得到滿足,我極力壓抑這種感覺,快步從血液上踐踏而過。不要去想,不要去看,我警告自己,這就像痛苦,越是在意,就越是深刻。

每一次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小分隊都會增加人數,而且間隔時間也越來越短。

令人在意的是,敵人明知這種程度的火力無法阻擋我和真江,可是并沒有立刻排出大部隊進行攔截。

我能夠預測他們的位置和行動,可是愈加密集的子彈,愈加緊湊的發射間隔,令呈現在腦海中的軌跡變得密集,逐漸壓縮著我的行動空間。士兵的人數增加,站位也無法讓我能夠一次性解決他們。

我又一次發動速掠,驚險地從子彈之間掠過。我看得清楚,站在最后方的三人并沒有開槍,只是專注地盯著前方的同伴。當我將最中間的敵人殺死,打開一個突破口,那三名嚴陣以待的士兵第一時間開槍了。

他們的反應距離我再次速掠只有毫秒之差。

這就是他們的戰術,將最前方的同僚當作盾牌和標識。如此冷酷的戰術,但是執行者完全無動于衷,就算是明知自己被當作誘餌,也絲毫沒有動搖。

給我造成壓力的并非他們的配合和武裝,正是這種冰冷的意志。我相信他們在步下戰場后,也是有血有肉的人類,甚至有自己的妻子兒女,驅動他們如此行為的究竟是什么?

紀律?榮耀?信仰?

不,不單純只是這些。我深深感受到,同樣的軀殼里,裝載著不同的靈魂。

無法理解。

我抽身后退,不同速率的世界中,子彈和我之間的距離不到二十厘米,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子彈光亮殼面上的自己臉部的倒影。高速通道在這些緊追而來的子彈中穿插翻轉,我甚至要用匕首擊打一些無法避開的子彈,令其軌跡偏轉。當我停在十米后的轉角處,飛濺的子彈瞬間擦身而過,深深嵌入墻壁、地板和天花板上。

再一次速掠,士兵們試圖填補之前被撕裂的陣線,可是人數的缺失讓空位不可能完全彌補。我貼著墻壁和側旁的士兵交錯而過,割斷他的喉嚨,抓住他的后頸,掃向其他站立著的人。子彈打在這具尸體身上,我已經再次進入速掠狀態,在他們身邊繚繞穿梭,鮮血和殘肢一如既往地飛濺起來。

我停下來的位置,正巧和身旁一所房間的大門平行,剛脫離高速世界,就察覺到門后延伸出危險的軌跡。

門后有人

槍聲大作。

眨眼間,走廊側的大門被撕成碎片,子彈噴灑而出。

我在高速通道中極力壓低身體,近在咫尺的彈頭幾乎是擦過肌膚射到另一側的墻上。

我滑出十米才地停下來,躲藏在房間中的五名士兵已經沖出來,扣住扳機毫不放松,微微轉動槍口。

一波又一波的子彈在空中構成螺旋交錯的彈道軌跡。

我再一次進行速掠,沿著螺旋軌跡進行翻轉,從墻壁滑向頂壁,頭下腳上將匕首插進一名士兵的腦袋。翻身落地后再次揮動匕首,將側近士兵的臉部沿中線橫切而過。

士兵的半邊腦殼掉到地上時,余下的三名士兵正迅速散開。如此一來更不是我的對手,被我進行高速移動,從容肢解。

直到確認戰斗結束,才招呼躲在安全后方的真江走出來。她至今仍舊神志不清,刀狀臨界對沖兵器在上次啟動之后就一直沉默,我不能肯定她身上的防彈衣能夠阻擋這么密集的高速子彈,因此不敢冒險帶她一起上陣殺敵。

我從口袋里掏出從士兵房間搜出的香煙,點燃后叼著,從地上拾起槍械,退下彈夾收起來。

我知道敵人絕非只是加壓式的試探。

阻擋在我們面前的小分隊人數不斷增加,讓我破費手腳,好幾次和死神擦肩而過。

敵人之前使用添油戰術為最后的大部隊贏得了拍兵布陣的時間,當我和真江抵達終點,推開大門時,面前并非是預想中的指揮所,而一個足有三百平方的寬敞玄關。正前方的另一扇大門前是一個足有五十多名士兵的陣地。排除之前被殺死的士兵數量,出現在這里的應該就是這批精英部隊最后的兵力了。

除了人數已經大規模減少,但在裝備上幾乎是第一次進入這個大廳時的翻版,我甚至認出了那名看不到真容的指揮官。

他蹲在在陣地的中心,操作一臺體型猙獰的六管連射重機槍。我曾經使用過ky3000的強擊模式,明白它的威力究竟有多大,而且面前這臺六管重機槍使用的彈鏈,其子彈比普通的高速子彈更長更粗,毫無疑問,只要挨上一發,只是缺胳膊斷腿就是幸運女神光顧了。

士兵們沒有立刻發動攻擊,讓我掐斷了立刻抽身而退的想法。他們身后的大門緩緩打開,里面的布置和我的想象并沒有太大的差別,一排排的顯示器鑲嵌在墻壁上,有一些屏幕呈現雪花狀,另一些屏幕則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安全局的成員浴血奮戰的場景。

這里的確是這個基地外部區域的指揮中心,他們在這里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不過既然一共有十條通道,那么指揮中心很可能不止一個。我猜測這處指揮中心的功能僅僅是能夠監測和控制我們所在的這條通道,但卻可以和其它通道里的指揮中心進行聯網,共享數據。

除此之外,房間里還有一個巨大的會議桌臺。一個身材精悍的女士官正翹著二郎腿,大張旗鼓地坐在桌臺上,不斷吞吐著雪茄的煙霧。她留著板寸頭,斜戴一頂扁帽,臉上有一條猙獰的傷疤從額頭穿過右眼,那只右眼緊閉著,似乎已經瞎了。軍靴,有吊帶的迷彩褲,緊身黑背心勾勒出女性起伏的體態,袒露在外的腹部和手臂上,肌肉健壯有力。

我的魔紋開始發燙。

魔紋無法偵測其情報,這個女人至少是三極魔紋使者,而且安全權限比我更高。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她對我說。

“高川。”

“沒聽說安全局的三極魔紋使者中有你這號人物,是新來的吧。”她磕了磕雪茄的煙灰說,“我很欣賞你,要不要做我的屬下?”

“抱歉,我雖然不介意做下屬,但我不喜歡末日真理教。”

“不喜歡?能說說理由嗎?”

“我對現在的世界并不討厭,如果末日降臨,我會十分困擾。”

“也就是說,你想做個英雄?”

“是的。”

她拍著大腿哈哈大笑。

“你是認真的嗎?你可不像是熱血傻蛋,不過我卻覺得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我知道你們打算在這里做什么,我來這里就是為了阻止你們。”我認真地說。

“真是有趣。一個理智的想成為英雄的小男孩。”她說:“像你這樣的人在故事里都會變成人人憎恨懼怕的大魔頭。”

“我是與眾不同的。”我深信這一點。

“這份自負也十分相似。”她說:“相信我,像你這樣的人在末日真理會過得很愜意。”

“很可惜,我們在理念上截然相反。”

“不,你錯了。”她用銳利的眼神盯著我,似乎要剖開我的內心,“末日是無法阻止的,就算有英雄,也不是魔紋使者。你真的相信末日幻境中那個紅色家伙的話嗎?”

我知道她口中那個紅色家伙指的是末日代理人。她的問題自從我回到現實后就認真考慮過,可是,如果不相信他的話又能怎樣呢?沒有魔紋,就沒有力量修正這個動蕩的世界。

所以。

“我寧愿相信他的話。”

“真是自欺欺人。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點也發覺了吧,無論我們在做的事情,還是你們在做的事情,甚至是黑巢那些家伙做的事情,都是在加快末日的到來。”

我知道,我明白,我早就察覺了。無論灰石也好,魔紋也好,甚至統治局神秘科技,都從那不知道是神還是惡魔的手中得到力量,末日幻境本來就是為了末日而存在。用神的力量去對付神,這本來就是可笑的悖論。可是我仍舊在意末日代理人的說法,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去相信他的說法,去相信天選者的存在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

如果不這么去想,就會心生悲哀和絕望。我并不是那么堅強的人,我也有在意的人,希望他們能夠快樂安全地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我不知道神是什么樣的存在,如果有神的存在,那么我卻也相信它的意志無法違背,但至少末日代理人的說法讓我產生一種曖昧的念想。

末日降臨?拯救世界?該如何抉擇,在我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就算這個答案是個謊言,但在它真正成為謊言之前,我也會去相信,會去為之戰斗。

就算這個戰斗也只是末日降臨的催化劑。可是,既然放棄也會迎來末日,不放棄也會迎來末日,那么我寧愿選擇后者。我的經歷和思索都在告訴自己,只有不放棄才有可能性,哪怕這個可能性微乎極微。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和我同樣想法的人,他們也在用自己的生命去接近這個渺小的可能性,所以我們才聚集在這里。

“至少,可以讓人類擁有一線生機。”我這么回答眼前的女人,結果卻換來她的一聲怒喝。

“大錯特錯”她斬釘截鐵地說:“你在做的事情只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在神的意志下,對抗和中立都不會有好結果。末日真理才是正確的,只有末日真理才能拯救世界。”

“你在闡述自己的信仰嗎?瘋狂而盲目的信仰。”

“沒錯,這就是我的信仰,但這并不瘋狂也不盲目。”女人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來的煙霧好似白蛇一樣凝成一條直線。她的眼神清明而鑒定,那并非瘋子的眼神,她說的都是自己心中的想法,并且有自己的理由去堅持這種想法。

“我不知道你以前對我們的行為產生了什么錯覺,但你首先必須明白一點。”她盯著我的眼睛說:“末日就是真理,無法扭轉。這是末日真理一切行動的核心綱要。”

“這點我很明白……”

“不白癡你根本就不明白”她用力打斷我的話:“既然末日無法逆轉……你其實在心中也明知這一點吧?那么就用你那個滿是泥漿和蛆蟲的腦袋瓜好好想想,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才是拯救世界?”

以末日是無可扭轉的真理為前提,如何才能讓更多人幸存下來?她如此問到。

“只有一個方法,讓那些無知的人知道這個世界快完蛋了讓他們提前知道末日是什么樣子讓他們更快地適應那個恐怖的世界而不是像鴕鳥一樣,讓他們都把頭埋進沙子里,不是讓他們如溫水煮青蛙一樣還沒反應過來就死掉”

“所以你們在地下鐵投下沙林毒氣,建造降臨回路,將整個城市都毀掉?”我反唇相譏。

“沒錯。”她用刀鋒一樣銳利的目光盯著我,無比堅定地說:“因為你們的存在,我們不得不加快計劃,原本可以再溫和一些。你應該可以理解,這等小事比起真正的末日,不過是小兒科而已。但光光這樣還不足夠,我們擁有足夠先進的科技,可以提升人類的素質。”

她用夾著雪茄的手指點了點站在身前的士兵們說:“看看吧,這就是我們的成果,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魔紋使者,也不是每個人都能使用灰石來強化自己的體質。可是使用我們的產品,足以獲得最接近天選者的力量。這還不是全部,我們確信,這次末日將會大幅度改變世界的模樣,人類也將會獲得第二次進化的機會,適者生存,人類到了必須改變自身的時候了。”

她反問道,你們網絡球又做了什么事情呢?將末日的情報隱瞞,鼓吹一切都是迷信,可笑的是,親身經歷過末日幻境的人中竟然還真有相信這種事情的家伙。喂,高川,我知道你將我們看作是惡人,可是,立志拯救世界的你,僅僅是個沽名釣譽的偽君子嗎?寧愿做個獲得美譽的劊子手,也不愿做個真正去拯救世界的惡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