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抗日

第八十章 燕大研究所

歐陽云還是太年輕了,雖然知道民國官場相當的黑暗,但是并不了解里面的具體情況。聽宋哲元這么一說,他才知道自己把問題想簡單了,皺起眉說:“實在不行,那就只有多讓給陳翰林他們20的股份了。”

宋哲元說:“我對經濟不是太內行,這事你就和樹人商量著辦吧。”然后走進書房拿出一個文件袋交給他說:“這里是我攢下的3000美元,數量不多,給你們帶去美國零花吧。你們此行代表著我們29軍,可不能讓美國人小瞧了。”

歐陽云嘴上連聲道謝,心中卻暗自苦笑:現在連最緊要的設備都買不起,這面子又值幾個錢呢?想起現代社會中國的一些官員,地方上明明窮困潦倒,偏偏要打起臉充胖子去外國考察,一個個西裝革履的好像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一樣,暗說:感情這也是遺傳自老前輩的。

兩個人告別宋哲元出來以后,歐陽云想起自己有段時間沒和姜樹人交流看法了,于是建議去吃宵夜。姜樹人正好也有事要和他談,于是兩個人連同劉哲良、姜樹人的警衛李石頭就在南菀附近隨便找了家夜店,叫上一些吃食,邊吃邊談起來。

姜樹人笑著說:“現在知道在國內辦企業有多困難了吧?”

歐陽云想了想,認真的說:“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我原來以為舊中國貪官滿地呢。”

“舊中國!這詞用得好,吾輩正是要打破這個舊中國,建立一個新中國,”姜樹人聽得眼睛一亮,看了他一眼說。

歐陽云放下了筷子,想起身邊的一些人事,有些憂心忡忡起來,感嘆說:“可惜時不待我啊,如果老子早來幾年該有多好!”

“老子”出口,本性畢露,這才是真實的歐陽云,一個直性率直的四川娃而已。

“歐陽今年多大了?”

“21,”歐陽云看著他,奇怪他怎么忽然問起這個問題,記得在天津的時候,貌似在宋宅談過的,而他當時就在場。

姜樹人卻是因為他剛才那句話,說:“幾年之前你還在讀書吧,那個時候就想著回報祖國,你的父母真了不起!”在他想來,歐陽云能有這么高的覺悟,自然是父母教導有方,試想一個出生在異國他鄉的孩子又能夠知道什么大道理呢。他卻不知道,歐陽云之所以感覺時間不夠用乃是因為了解歷史的走向,擔心不能有效的阻止小鬼子入侵華北而已。

“姜先生,有句話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問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軍座派你過來,不是單純的為了幫我出謀劃策吧?”

姜樹人眉頭微微一皺,看了看李石頭,目光轉到他臉上,苦笑著搖了搖頭,心中想道:還是太年輕了啊,這話也能問的嗎?還當著李石頭的面,他不會以為李石頭真的只是個警衛吧?還是真把宋公當成岳武穆再世了?實在太沒有城府了,對他不免有點失望。

歐陽云見他如此姿態,便知道自己孟浪了,一時有些尷尬,悶頭吃了點東西,忽然叫起來說:“有件重要的事忘記跟軍座說了。”

姜樹人問:“什么?”

歐陽云從口袋里掏出幾張紙,遞到他手中說:“姜先生幫我看看,這是我仿照西方軍隊制服設計出來的野戰服,本想請示軍座,看看學兵旅能不能列裝的。”

所謂的野戰服就是迷彩服,歐陽云根據華北地區的氣候、地理條件共設計了兩種款式,一種是草綠色為主的,一種是花白色調的。

姜樹人細細的看了,說:“我不懂這些,不過是不是太花哨了?”

他這是外行話,歐陽云解釋道:“之所以定這兩種顏色,只要是為了野戰的時候能夠更好的影藏士兵的形體。”

聽他這么一說,姜樹人看出了門道,贊賞的說:“真看不出來,你還有做裁縫的天分。”

“裁縫?!服裝設計師吧。”

“服裝設計師!好詞!”

歐陽云無語了。

姜樹人忽然皺起眉頭說:“歐陽,有件事得想辦法處理一下。”

“什么?”

“日本人對參加我們考察團的商人下手了。”

“啊!有這種事?!”歐陽云眉頭豎了起來,因為顧戀云的事情,他正想找小鬼子晦氣呢,可好,他們竟然又打起了考察團商人的主意。這么說,商人們之所以紛紛退團,一定是考慮到小鬼子的因素,這才發出“有命賺沒命花”的感慨。“我靠,小鬼子是不是以為29軍都是吃干飯的?好欺負嗎?”歐陽云大聲說著,目光特意在李石頭臉上停留了一會——看來姜樹人對他很忌憚啊,那么他的真實身份應該是宋哲元布下的釘子了。

李石頭不傻,從姜樹人之前的神態中已經看出,人家防著自己呢,現在對上歐陽云帶點挑釁的目光,他心中苦笑,嘴上甕聲甕氣的說了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我也是中國人。”

歐陽云樂了,這個李石頭應該叫李狐貍才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說:“多謝。”然后對姜樹人說:“這樣,明天等我下課以后我們再去一趟南苑,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小鬼子既然一而再的送禮,那我們總要拿出點行動來回報一下才行,我想,軍座應該會同意的吧?”說完看了看李石頭。他這舉動的意圖太明顯了,分明是在征求李石頭意見呢。

后者此時正往嘴里送著菜,聞言猛的劇烈地咳嗽起來,然后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歐陽云一愣,自語:“不行嗎?”

李石頭用手摸了摸脖子說:“吃嗆了。”然后便變得目不斜視起來。

歐陽云看看姜樹人,再看看他,暗暗皺起了眉頭,這個李石頭,裝傻充愣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6月的燕大校園,未名湖畔綠意盎然,伴以精神抖擻的莘莘學子,顯得特別的富有青春氣息。歐陽云手捧講義和司徒雷登站在湖邊,正在侃侃而談。

很奇怪的一件事,一向嚴肅的司徒老頭看見他,本來緊巴巴的臉便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他笑著問:“去美國的一切事宜都準備好了?”

“是。”

“離出行日期不是還有十天左右嗎?是不是把下周的課講完再走?”

“學兵團剛剛擴編,任丘那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確實分不開身啊。”

司徒點點頭說:“那這最后兩節課你就重點為學生們講解一下習題吧。考試的事你就不要擔心了,我會安排妥當的。歐陽,你確定任丘有石油嗎?”

也不知道是誰透出的風聲,任丘有石油的消息現在在北平已經成了一則公告一樣,只要是知道石油其價值的,飯前茶后談及的莫不是此事。

歐陽云點點頭,老實作答:“是。”

“那就難怪你要購買探井和煉油設備了,如果任丘真能勘探出石油的話,用你們中國的俗話說,任丘之地就是聚寶盆哪!不過,你們中國人好像還有句俗語,懷璧有罪——歐陽,你可得小心坐上風頭浪尖哪!”

任丘因為有石油的存在,其實何止是聚寶盆這么簡單,說得直白一點,簡直就是29軍的命脈。這樣一支帶有嚴重軍閥色彩的軍隊,如果真能充分利用好任丘石油的話,絕對能夠成長為一支影響中國未來政治地圖的力量。有利就有弊,當然,也許,29軍就會因為任丘而成為其它勢力的眼中釘,會提前覆滅。

司徒不愧是中國通,這番話很好的道出了任丘于29軍的真正涵義。任丘有油田這消息是從歐陽云這里傳播開來的,追根溯源,對于他來說,這也是柄雙刃劍。

歐陽云以前只看到任丘有油田的好處,完全忽略了它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聞言不由吃了一驚,看著司徒老頭那張褶皺滿面的臉,一時陷入沉思。

因為是本學期最后兩節課之一,他來找司徒,本是為了借用實驗室的事。關于任丘建設的問題,和姜樹人商量之后,他已經有了籠統的計劃。發電廠、自來水公司、軍用被服長、鐵礦篩選廠、鋼鐵廠、學兵兵工廠(29軍有自己的兵工廠,民國政府撤出北平以后,其位于北平西郊的37兵工廠順理成章的也成了29軍的產物)等將是第一批開辦的廠礦企業。另外,特勤大隊三個小組將就盤尼西林的產業化和半導體電子元件展開研究,這樣一來,就必須借用到燕大的實驗室。為了保護特勤大隊學兵的安全,任丘特警中隊和狐瞳小組都將留人;學兵旅開往任丘駐防以后,為了招兵招工的需要,將在北平設置一個留守處,歐陽云想將它放在燕大附近,這些都需要得到司徒老頭的同意。

司徒老頭很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要求,只提出一個條件,希望特勤大隊將來的研究成果能夠首先發表在燕大的校刊上,再以燕大研究所的名義向世界上的一些科普期刊投稿。

歐陽云關于學兵旅的建設規劃里,對于一些表現優異的士官,將會送到大學里進行培訓以提高他們的文化修養,正需要找一所學校進行合作,聽他這么說,就順便提出了這個想法。兩人一拍即合,決定以燕大和學兵旅的名義成立一家研究所,燕大每學年為學兵旅提供20人次左右的免試入學名額,學兵旅所有的科研成果則都以燕大研究所的名義對外發表。

研究所的成立對燕大和學兵旅來說都是好事,這多少沖淡了司徒之前關于油田是柄雙刃劍的論述給歐陽云帶來的負面情緒影響。